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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质问《东方》杂志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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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信仰共和政体之人也,见人有鼓吹君政时代不合共和之旧思想,若康有为、辜鸿铭等,尝辞而辟之,虑其谬说流行于社会,使我呱呱堕地之共和,根本摇动也。前以《东方》杂志载有足使共和政体根本摇动之论文,一时情急,遂自忘固陋,竟向《东方》记者提出质问。乃蒙不弃,于第十五卷十二号杂志中,赐以指教,幸甚,感甚。无论《东方》记者对于前次之质问如何非笑,如何责难;即驳得身无完肤,一文不值,记者亦至满意。盖以《东方》记者既不认与辜鸿铭为同志,自认非反对民权自由,自认非反对立宪共和;倘系由衷之言,他日不作与此冲突之言论,则记者质问当时之根本疑虑,涣然冰释,欣慰为何如乎!惟记者愚昧,对于《东方》记者之解答,尚有不尽明了之处;倘不弃迂笨,对于下列所言,再赐以答,则不徒记者感之,谅亦读者诸君之所愿也。

    (1)辜氏著书之志,即在自炫其二千五百年以来君道臣节名教纲常等之固有文明,对于欧人无君臣礼教之伦理观念,加以非难也。《东方》记者既郑重征引其说,且称许之,则此心此志当然相同。前文设为疑问者,特避武断之态度,欲《东方》记者自下判断耳。不图《东方》记者乃云:“夫征引辜氏著作为一事,与辜同志为又一事;二者之内包外延,自不相同。”此何说耶?夫泛泛之征引,自不发生同志问题。若征引他人之著作,以印证自己之主张,则非同志而何?譬若记者倘征引且称许尼采之“强权说”或托尔斯泰之“无抵抗说”,当然自认与尼采或托尔斯泰为同志,以其主张之宗旨相同也。记者未云:辜鸿铭主张君臣礼教,《东方》记者亦主张君臣礼教,由是而知《东方》记者即辜鸿铭。且并未云:《东方》记者乃辜鸿铭第二。但以《东方》记者珍重征引辜氏生平所力倡之言论宗旨,且称许之,遂推论其与辜为同志。倘谓此二者内包外延自不相同,所推论者陷于谬误;则此等逻辑,非记者浅学所可解矣。

    (2)德国政体,君主政体也;孔子伦理,君臣等之五伦也;君臣尊卑者,孔子政治、伦理之一贯的大原则也;辜鸿铭、康有力、张勋皆信仰孔子之伦理与政治,主张君主政体者也:此数者本身之全体,虽为异物,而关于尊重君主政体之一点,则自然互相连缀。《东方》记者倘承认吾人思想域内有观念联合之作用,自不禁其并为一谈。德国政体,君主政体也;孔子伦理,尊君之伦理也:此二者,当然可并为一谈。辜鸿铭所主张之孔子伦理,尊君之伦理也;其所同情之德国政体,君主政体也:此二者,当然可并为一谈。辜鸿铭之所言,尊孔也,尊君也;张勋之所言,亦尊孔也,尊君也:此二者,更无不可并为一谈。孔子伦理,尊君之伦理也,张勋所言所行,亦尊君也:当然可作一联带关系。此数者,关系尊重君主政体之一点,乃其共性,苟赞同其一项者,则其余各项,当然均在赞同之列。诉诸逻辑,“凡尊崇孔子伦理,而不赞同张勋所言所行,为其人之言不顾行者也”。《东方》记者对于前次之质问,未曾将此数项所以不能并为一谈之理由,及各项中赞同者何项,不赞同者何项,一一说明,但云:“对于《新青年》记者所设问题,以为过于笼统,不能完全作答。”《东方》记者之答词,如此笼统,则《新青年》记者,未免大夫所望。

    (3)民权、自由、立宪、共和与功利主义,在形式上虽非一物;而二者在近世文明上同时产生,其相互关系之深,应为稍有欧洲文明史之常识者所同认也;所谓民权,所谓自由,莫不以国法上人民之权利为其的解,为之保障。立宪共和,倘不建筑于国民权利之上,尚有何价值可言?此所以欧洲学者或称宪法为国民权利之证券也。不图《东方》记者,一则曰:“欧、美民权自由立宪共和之说,非功利主义所能赅括;吾国人之为此,则后于功利主义。”再则曰:“夫批评功利主义之民权自由,非反对民权自由;批评功利主义之立宪共和,非反对立宪共和。”是明明分别功利主义之民权自由立宪共和,与非功利主义之民权自由立宪共和为二矣。以记者之浅学寡闻,诚不知非功利主义之民权自由立宪共和果为何物也。《东方》记者以应试做官之读书及金钱运动之选举,比诸功利主义之民权自由立宪共和,斯亦过于设解功利主义,拟于不伦矣。《东方》记者谓可以逻辑之理审察之,则所谓逻辑者,其《东方》记者自己发明之形式逻辑乎?否则应试做官之读书,乃读书者腐败思想;金钱运动之选举,乃选举中违法行为;功利主义之所谓权利主张,所谓最大多数之最大幸福等,乃民仅自由立宪共和中重要条件;若举前二者以喻后者为之例证,所谓因明与逻辑,得谓为不谬于事实之喻与例证乎?

    (4)通常所谓功利主义,皆指狭义而言;《东方》记者之所非难者,亦即此物,此不待郑重声明者也。惟广狭乃比较之词,最广与最狭,至于何度,是固不易言也。余固彻头彻尾颂扬功利主义者,原无广狭之见存。盖自最狭以至最广,其间所涵之事相虽殊,而所谓功利主义则一也。《东方》记者所排斥之功利主义,与余所颂扬者虽云广狭不同;即至最狭,亦不至与其相反之负面同一意义。但在与其负面相反以上,虽最狭之功利主义,与《东方》记者所排斥者同一内包外延,余亦颂扬之。盖以功利主义无论狭至何度,倘不能证明其显然为反对之罪害事实,无人能排斥之也。倘排斥之,自不能不立于与其相反之地位。《东方》记者乃不谓此推论为然,且设一例证云:“‘凡反对图利之人,即赞成谋害者;凡反对贪功之人,即赞成犯罪者。’此推论果合乎否乎?”余则以此不足为非反对功利主义,即赞成罪害主义之证明。盖以功利主义与图利贪功,本非一物;若以恶意言之(既以其人谋利贪功而反对之,必其为不应谋而谋,不应贪而贪之恶方面也),且与功利主义为相反之负面。审是,则图利与谋害,贪功与犯罪,同属恶的方面,而无正负之分,固不能谓反对其一者必赞成其一;若夫功利主义之与罪害主义,为相反之正负两面,反对其一者为赞成其一,不容两取或两舍也。《东方》记者,以此例证批评记者推论之不合,合前条所举之例证观之,得发见其有一公同之误点。其误点为何?即《东方》记者不明功利主义之真价值,及其在欧、美文明史上之成绩;误以贪鄙,不法,苟且,势利之物视之。其千差万错,皆导源于此。《东方》记者,倘亦自承之乎?

    (5)自根本言之,学术无所谓高深;其未普及之时,习之者少,乃比较的觉其高深耳。且今日柏格森之哲学,可谓高深矣;乃其在大学公开之演讲,往各国游行之演讲,听众率逾千人;贩夫走卒,亦得而与焉。此非高深亦可普及之例乎?况《东方》记者以高深学术为教育文化中心之说,记者本不反对。特以其专重高深之学,而蔑视普及教育,遂不无怀疑耳。明言“教育普及而廉价出版物日众,不特无益学术,反足以害之”,此非谓教育普及廉价出版物日众,为有害学术之事乎?谓为有害学术,非反对而何耶?不图《东方》记者复遁其词曰:“所谓廉价出版物之有害学术者,自指勃氏所言之书报及坊肆中海盗海淫之书而言。”

    大海盗诲淫之书,与廉价出版非同一物,与教育普及更毫无关系。今反对诲盗诲淫之书,不知以何缘因而归罪于廉价出版?更不知以何缘因而归罪于教育普及?《东方》记者倘承认其因噎废食之推论为不谬,最好再归罪于苍颉之造字。《东方》记者强不承认,明说“教育普及,廉价出版物日众,有害学术”,为反对教育普及之言,已觉可怪;复设一相类之例以自证曰:“民国成立而定期出版物日多,言论荒谬,如某日报之鼓吹某事,杂志之主张某说”云云。则此例中所指为言论荒谬者,自然指某日报某杂志而言。若以此例所言为“反对民国,反对出版物,以定期出版物为荒谬”,果当乎否乎?

    余以为《东方》记者此等例证,只益自陷于谬误而已,未见其能自辨也。此例之文倘改曰:“自民国成立以来,定期出版物日众,其中佳者固多,惟言论荒谬如某日报之鼓吹某事,某杂志之主张某说。”此不过泛论当时出版界之现象,或无语病之可言;因其所谓荒谬者,乃专指某日报某杂志而言,与民国成立而定期出版物日多,不生因果联带之关系也。今《东方》记者所设之例,其本意之反对民国反对定期出版物与否不必论;第据其例词,显然以民国成立而定期出版物日多为之因,以某日报某杂志之言论荒谬为之果;二者打成一片,未尝分别其词,虽欲谓之非反对国民非反对定期出版物而不可得也。以此比证前例,亦以教育普及而廉价出版物日众为之因,以有害学术为之果,虽欲谓之非反对教育普及而不可得也。倘易其词曰:“教育普及而廉价出版物日众,学术因以发展,惟若勃氏所言之书报及坊肆中海盗海淫之书,则不特无益学术,反足以害之。”使《东方》记者如此分别言之,不使海盗海淫有害学术之书,与教育普及廉价出版发生因果联带之关系,虽欲谓之反对教育普及而亦不可得也。

    (6)学术之发展,固有分析与综合二种方向,互蟺递变,以赴进化之途。此二种方向,前者多属于科学方面,后者属于哲学方面,皆得谓之进步,不得以孰为进步孰为退步也。此综合的发展,乃综合众学以成一家之言;与学术思想之统一,决非一物。所谓学术思想之统一者,乃黜百家而独尊一说,如中国汉后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欧洲中世独扬宗教遏抑学术,是也。易词言之,即独尊一家言,视为文明之中心,视为文化之结晶体,视为大经地义,视为国粹,视为国是,有与之立异者,即目为异端邪说,即目为非圣无法,即目为破坏学术思想之统一,即目为混乱矛盾庞杂纠纷,即目为国是之丧失,即目为精神界之破产,即目为人心迷乱。此种学术思想之统一,其为恶异好同之专制,其为学术思想自由发展之障碍,乃现代稍有常识者之公言,非余一人独得之见解也。《东方》记者之所谓分化,当指异说争鸣之学风,而非谓分析的发展;所谓统整,当指学术思想之统一,而非谓综合的发展;使此观察为不误,则征诸历史,诉之常识,但见分析与综合,在学术发展上有相互促进之功;而不见分化与统整,在进化规范上有调剂相成之事。倘强日有之,而不能告人以例证,则亦无征不信而已。反之统整(即学术思想之统一)之为害于进化也,可于中土汉后独尊儒术,欧洲中世独扬宗教征之。乃《东方》记者反称有分化而无统整,不能谓之进步;且征引“中国晚周时代,及欧洲文艺复兴以后之文明,分化虽盛而失其统整,遂现混乱矛盾之象”以为例证。夫晚周为吾国文明史上最盛时代,与欧洲近代文明之超越前世,当非余一人之私言。不图《东方》记者因其学术思想不统一也,竞以“混乱矛盾”四字抹杀之,且明言以晚周与汉、魏、唐、宋比较其文明,不能谓其彼善于此;诚石破天惊,出人意表矣。即以汉、魏、唐、宋而论,一切宗教思想文学美术,莫不带佛、道二家之彩色,否则纯粹儒家统一,更无特殊之文化可言。盖文化之为物,每以立异复杂分化而兴隆,以尚同单纯统整而衰退;征之中外历史,莫不同然,《东方》记者之所见,奈何正与历史之事实相反耶?

    《东方》记者又云:“至于文明之统整,思想之统一,决非如欧洲黑暗时代之禁遏学术,阻碍文化之谓,亦非附和雷同之谓。”按欧洲中世所以称为黑暗者无他,以其禁遏学术阻碍文化故。其所以禁遏学术阻碍文化者亦无他,乃以求文明之统整思想之统一故。夫统一与黑暗,皆比较之词;黑暗之处,乃以统一之度为正比例;一云统一,即与黑暗为邻,欧洲中世特其最甚者耳。《东方》记者倘不以欧洲黑暗时代之禁遏学术、阻碍文化为然,亦当深思其故也。

    《东方》记者以“孔子之集大成,孟子之拒邪说,皆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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