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究竟有多疼？

    他的身子紧紧绷起，略如弯弓，头颅用力向后仰去，泄气般沙哑着嗓子，微弱道：“像走在刀子上——够了么！”

    深衣现下心中一片了然。

    她够不着……

    那两道伤确乎自己处理起来不便利，张子山方才受了内伤，现在尚在恢复中，便默许了。

    这般地颠簸劳碌，他的伤……

    然而他当时的伤那么重，这一个多月，远远不够他恢复身体。

    他那般敏感，她却要在他眼前显露轻功。

    深衣自打陌少向张子山开口，便觉得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有些气氛不对。

    张子山忽道：“听说靖国府大少爷莫归尘不良于行，恶疾缠身，已经于上月初去世了。”

    小小头颅紧紧埋在他胸前，带着浓浓鼻音道：“对不起……”

    深衣斜乜了他一眼，“真的只有一点么？”

    他目中温柔之意，深沉似海。声音低低的，却万分地令人觉得安定。仿佛万事都在他掌控之中，而她，朱深衣，只需要小家猫一样蜷在他怀里，打打小呼噜，磨磨小爪子，陪着他看白云苍狗岁月悠悠而过就好。

    张子山客气道：“莫少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不过习武之人，有没有中毒，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不劳莫少爷大驾。”

    深衣抿了唇，奔上前去扶住他，不许他再走。

    他躲过去，她又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他招架不住，无奈至极讨饶道：“有人啊……”言中有羞赧之意。

    陌少严肃地点点头：“真的。”

    他微一拱手，凉薄着声音道：“深衣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这几日，有劳兄台帮忙照顾了。”

    陌少怔了一下，道：“早不疼了。”

    轻伸右臂环抱了她纤细腰肢，左手五指穿过她细密柔软的发丝，大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白玉细瓷般的脸颊。

    深衣泣道：“我画完了呀……”

    陌少忙伸左手来挡她，可是身后失了支撑，被她避过胸前掌伤轻轻一按，便按倒在了地上。

    “不要和张子山走太近。”

    看他风尘仆仆之色，这一路上，显然不是像她一样悠哉乐哉地徜徉而行。

    陌少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不疼，你别放心上了。”

    “真的只有一点疼么？你什么时候才肯对我说实话……”

    陌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拿了她之前取出来的伤药，费力地走到了一旁倚树而坐、闭目调息的张子山身旁。

    她只觉得陌少既然这么远来寻她，寻到了，那便应该与她叙说别情，而不是首先将她劈头盖脑地一通骂，然后把她扔在一边，去给别的男人疗伤，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似乎很起劲似的……

    陌少随意道：“一刹海这种是非之地，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他给张子山包扎完，无意中睨了一眼他背后的那道小口，讶道：“兄台背后也有伤？不若在下帮你瞧瞧。”

    她宁可从来没有听过。

    陌少叹了一声，声音清晰地说道：“你难道忘了，你船图上所有的数字，都经我验算。然而八面风帆和九转舵叶的那一张图，数据尤繁，你许多都算错了。我当时尚未改完，所以还没把新的给你。你这般粗枝大叶，就算船图送过去造了出来，帆不能举，桨不能转，这么大的一艘船，也不过是堆破木头烂铁皮罢了。”

    陌少兀自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兄台若不嫌弃我手脚不大灵便，便容我给兄台处理一下伤口罢。”

    他如此的强悍，却又如此的软弱。

    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她独自在茶楼子里听书，有一个紫衣的娘子神秘兮兮地前来兜售春宫画子，她随意一翻，竟发现其中有不少扶桑和暹罗的秘戏图，乃是上上珍品。一时兴起，便掏银子买了些看了。那紫衣娘子见她识货，又多赠了她几张压箱底儿的……

    “兄台是被那镖所伤罢？我看那镖染有剧毒，在下不才，也懂得些医术。兄台何必讳疾忌医？”

    他分明就是害羞，受不得这幕天席地的亲热。

    算算时间，她从京城走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你……你饿了？”

    张子山讶道：“哦？莫少爷深居一刹海数年不出，怎的还惹上了江湖仇家？”

    温软身躯紧跟着覆了上来。

    深衣紧紧箍住陌少劲瘦的腰，没有意识到扰乱了他的平衡，令他站得不稳，摇晃了一下方用双杖支住。她埋首在他胸前，带着些固执的依赖，把眼泪尽数蹭在了他青色衣襟上。

    “莫陌……”

    陌少被她这一摸，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稍稍退了一步，道：“是挺疼的，但是不动就不疼了。——好了我说实话了你快起来！”

    深衣霎时间悟到自己又犯下了错。

    陌少见她止了泪意，便放开了她，自怀中摸出两张图纸来，冷眉冷眼道：“你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自己跑了，我只能大老远跑来找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眼看她还要无休止地说下去，陌少只得打断：“好了好了，还有最重要的没说，等会再教训你。”

    陌少约莫是发现了她的异样，微蹙了墨色眉峰，问道：

    哪知道，她这不着力的轻轻一推，竟让陌少眉间骤现痛色，足下一软便倒了下去。

    他对她的无赖劲儿无可奈何，道：“不是。”又以唇语道：

    而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

    深衣莫名就醋了，一跺脚，飞身窜进了树林子里。身后隐隐听见陌少呼了声：“深衣！你——”

    一低头，舌尖扫过他的喉结。

    深衣怒道：“我哪有！”

    不料陌少手腕一翻，那图纸便收入了他的袖子中。“你且思过几日，我先替你拿着。”

    心口像刀绞一般。

    深衣唬了一跳，没想到陌少竟这么容易被推倒，手忙脚乱地想要拉住，却反被绊住也跟着摔了下去。

    还想和他分享这一路上的喜怒哀乐……

    深衣望着他清削面颊，觉得似乎又瘦了一些。心疼不已，却又气他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深衣见他说到后面，虽然仍是抱着她，声色却转了严厉。

    她无法去想，不敢去想。

    张子山睁了眼，亦拱手还礼道：“愧不敢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身上有伤，不能起身。失礼之处，还望大少爷见谅。”

    小小手掌轻若棉絮地贴上他胸口掌伤，深衣咬唇问道：“还疼吗？”

    可她怎么会在意。

    他说：“会好。”

    然而见到了他，却觉得胸中情潮激涌，哽在喉中，只挤得出那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深衣哪肯轻饶，巧妙运力将他扳过来按住，一边密密地弄够了，闻他呼吸粗浊，又去向另一边，口中恨道：“还不说？不说就……”

    那清瘦的身躯陡然震颤，苍白脸色霎时间染上了桃花般的霞晕。本是古井无波般的眸子，也突然似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漾起层层涟漪来。

    深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道：“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会来这里……船图被扶桑人抢走了……”

    眼见着实在当下在他身上实在讨不着什么便宜，她只得胡乱在他唇上咬了几口聊以慰藉。正要爬起身来，却又被他一把拉住。

    深衣小有所成，心中得意，便照猫画虎地捻住，轻轻重重地揉摁。

    张子山一口回绝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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