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戒，吃肉

必不可少的，深衣另外还蒸了条鲈鱼。

    所以深衣有些奇怪。

    老酒鬼早早地闻到酒菜飘香，馋虫大动，踮脚摸进厨房来，扯了双筷子就去戳那鲈鱼的鱼头，却被深衣眼疾手快地喝止。

    见深衣来了，他看了看菜食，简略道：“去房里。”

    陌少怏怏不快地垂了手，深衣也没见他把刀收进袖子里，那刀竟又凭空消失了。深衣兀自称奇，却听他似是自言自语道：“平安？长命？……”又摇了摇头。

    老酒鬼这一回很清醒：“有。”

    她挺了洗得干干净净的菜刀，灵巧地将鲈鱼鳃上面的那块肉给挖了下来。

    深衣：“嘿嘿。”

    其间休息时候，深衣最爱让老酒鬼把她提到屋顶上去。老酒鬼酒香满身，醉卧一旁，深衣两手托腮，极目远望。天风辽阔，飞鸟迂回。苑子底下青艾生香，香远而益清。

    妻子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结果……把老酒鬼弄疯了。

    深衣听娘亲描述过，天朝民间，不分贵贱，端午都会扎艾为虎，截蒲作剑，以斩千邪、驱百鬼。艾草、菖蒲俯拾皆是，就算是没有钱的黔头百姓，也能随便摘到。大户人家更是讲究，会做出各色艾人、艾虎、蒲龙来。

    若是一盘菜他能吃掉三分之二，深衣走路都要含笑半步颠，老酒鬼看到了便捋着胡须别有深意地怪笑。

    深衣舒了口气，好奇问道：“那你怎么不同他一起？难道是他不愿意赡养你？”

    深衣把那两团雪白如脂的鱼肉剁做细嫩的肉泥，一部分混进了他的粥里。另外拿缝衣针把几十根黄豆芽的中心掏空，将剩下的鱼泥填了进去，混在其他豆芽里面儿一起清炒了。

    暖阳和煦，深衣掐手指算算，“唔，端午快到了。”

    深衣隐隐觉得他这话有些不祥，就像是觉得这两个词不过奢望一般。心想他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种心病，也只能靠时间来治愈。

    要说在这个湖心苑里，陌少是主子，老酒鬼和深衣是仆。可是最穷的其实是陌少——因为陌少一个铜板的月银也没有，老酒鬼和她各自却还有二两银子的工钱可拿。

    深衣唬了一跳，慌忙拦住：“这个叫五色长命缕，又叫辟兵绍，保你平安长寿的，千万不可以割断！”

    深衣护着盘子：“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这个不是给你的啦！”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难道对于他来说，出湖根本就是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那门合上后，却又开了。她听见陌少在身后平静地问：

    “……做什么的？”

    深衣无奈道：“等一下！”

    这块小小的肉是整条鱼身上最鲜最嫩的地方，一点都不荤腥，乃是鲈鱼之精华所在。吃鲈鱼本来就讲究个鲜嫩肥美，最好吃的也就是这儿了。

    端午节有悬艾于门，禳祓毒气的习俗。深衣兴冲冲地拿了一大把，分出两束来，准备挂在陌少和老酒鬼各自的门口。

    陌少初时还有些抗拒，但是见这些都是全素，而且也不放葱姜蒜醋之类的重味，慢慢也就都吃了。

    “……”深衣登时胸中涌起一股无明业火，气咻咻道：“把我关在这里的是你，急着赶我走的也是你！我看你这人反复无常，讨厌得很！”

    紫川郡主走后，湖心苑又恢复了往常的静谧。

    “……”

    陌少将采下的艾叶放到桌子上，去洗了手回来，默默无语地开始吃饭。

    “你想出湖吗？”

    深衣有些脸红，小声道：“你不要乱想！我就想骗他吃肉，我就不信这个邪……”

    深衣咭咭鬼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是太费功夫。下回再做了给你吃！”

    深衣将事先配制好的酱料淋到鲈鱼身上，连盘子奉给老酒鬼：“好啦，吃吧。”

    老酒鬼恍然大悟，拿指头点着深衣的小脑瓜儿：“嘿嘿……小丫头……有私心……”

    “你……船图画得怎样了？”

    “老酒鬼爷爷，你有孩子吗？”深衣心中有话，便藏不住。小心翼翼地问着，紧盯着老酒鬼的表情，打算一有不测，便呼唤陌少救火。

    老酒鬼连连点头，“好好！这是好事情，先诱得那臭小子破戒，破了戒，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她两番撒气，陌少仍然不喜不怒，平平淡淡道：“明天老酒鬼会出去。晚上，你随我一同出湖。”

    深衣想亲眼看见他把鱼肉给吃了，便赖着不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到那些艾叶上，问道：“我可以要一些么？”

    “我和你？！一同？！”

    大把碧油油的艾叶抱在他怀里，愈发衬得他容颜如玉，眉目似画。一身青衣香气尽染，风吹衣袂翻起水黛颜色，似一株冷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