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急,反倒替他说起话来,浑然忘了先打算退婚的人是自己。
深衣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讷讷回答道:“是啊……”
“那好。”陌少点点头,“麻烦转告你义父,既然你们可以从二小姐换成五小姐,那再换一下想必也无妨罢?如果非要娶一个,那便娶你。”
“……”
这样我才能拒绝你啊混蛋!
深衣竖起耳朵凝神谛听,陌少果然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说得慢了一些——
感觉到他清淡的气息拂上脸庞,她竟然不争气地脸热了……
陌少沉默了一下。
他说他配不上……
他也知道再慢点自己会死啊……
深衣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心头软软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陌少心平气和地说:
面前的气息突然定住了。——他果然注意到了!果然注意到了!
眉心猛然如被蜂蜇了一般,尖锐地疼起来,深衣大叫一声,“扑通”掉进了水里。
陌少脱衣这么慢,对深衣其实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她倒恨不得他三两下便脱干净了,这样子拖着,她觉得都要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了。
而回来之后,家法,断腿,一刹海中一关又是七年。
“……”这还用问?深衣有气无力道,“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她想看他的身子,他却穿着衣服进了浴桶!只露出头颅来,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也很慢。
可是他配不配得上她,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呢?
“义姊?”
据说凤还楼训练杀手的手段极其残酷,相互残杀,九死一生。对待自养的杀手犹这般冷酷,更何况是对待人质?
陌少仰头靠在桶沿上,闭目似在养神。露出水面的脖颈天鹅一般优美。深衣看到了那颗凸起的喉结。
“……”
然后又似思考比较一般,带着些许自问的语气,喃喃,“……朱尾深衣?……”
不听则罢,一听清自己的名字,深衣被唬得手上一滑,气息顿时大乱。
陌少在水中泡了会儿,才将湿漉漉的里衣脱下,丢进了浴桶旁的一个空木桶里。
糟,这可丢人了。
她才喊了一声,突然发现喉咙和鼻腔都开始僵硬,连口水都咽不下去,更别说说话了!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再拖延片刻,恐怕就要窒息而死了。
果然,威慑之后就是逼供。深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垂头丧气道:“想看你是不是个男人。”
他一张脸本来就生得精致绝美,平日里总是一片漠然,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加之病后苍白,更让人觉得冷若冰霜。
深衣心头一紧,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把。拿着布巾胡乱抹了把脸,蹬蹬蹬跑过去正对着他,努力撑开浮肿的眼皮道:“喂,怎么会配不上啊?——你是说你不能走路?我义姊才不会在意呢。”
“……朱尾……”
“……!!!”
咦?能说话了!
陌少冷声道:“由不得他。”
因为畏寒,他本就穿得很多。身下的衣裳,更是需要他一点点挪着身子褪下来。她原本也曾怀疑过他的两条腿并未废掉,只是在靖国府诸人面前伪装的,但相处日久,方知那膝以下是真的废了。而他的右手似乎是过于软弱,亦不曾为他所用。
他脱得很艰难。
深衣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深衣很生气。
深衣忽然想起头一回他昏迷过去的样子,也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就是个纯净秀美的少年,而不是阴气沉沉终日算计不止的二十四岁青年男子。
深衣红着脸看着陌少只手一点一点脱去了外衣、中衣、外裤,只剩下一套雪白里衣。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的左手显然极其有力,双腿没入水中时,是一点点放下,而不是狼狈不堪地整个人掉了下去。
必然是炼狱一般的地方。想陌少当时一个文弱的贵族少年,便是庶子,又岂是吃过什么苦的?能熬过那五年,当真不容易。
头顶的窗子吱呀一声开了。深衣感觉到肩上被什么东西钩住,像一条大鱼,浑身稀里哗啦滴着水被钓了上去。
只是现在看到的一幕,让深衣忽然觉得他阴冷的表象之下,还有另外一面。只是不知道他这一面什么时候会真正显露出来。或者说,会向谁显露。她竟然很想知道。
“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竟是不假思索,深衣莫名失落,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你回去告诉令尊和令姊,这门亲事不必作数。”
“为什么要偷看?”
没事,她有耐心,继续等。他可以穿着衣服进去,总不能穿着衣服出来吧!
他每每直呼莫七伯的大名,似乎对父亲积怨颇深。
深衣有点崩坏。半湿的衣裳平平贴在陌少身上,他显然就是个男人——起码不是女人。那么他难道不应该义正言辞地声明一下么?
深衣终于意识到她中了陌少的毒针……这毒针中,大约是含了曼陀罗,将她的整张脸都麻醉了。她想她现在的僵化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很可怕甚至……还很可笑……
陌少大约是看她一脸茫然,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为何要同你说……”神色复又如常,“总之你那义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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