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琴精!
如今之计,只能照着他所说的,去那董记当铺送信,说不定可以救他性命。
深衣一惊,硬着头皮道:“陌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当得起?”说着就要生闯。一手收入袖中,暗暗握紧了匕首。另一手捏了剑指——倘是这两个府卫用强,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理论上匕首架在对方脖子上是个更稳妥的方案,可惜身高的差距让她只能妥协。
莫家虽非王族,却是天朝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莫七伯之祖是天朝一统天下之开国功臣,莫七伯率海师定东海,国公之爵何其显要。陌少生于这样的豪门之内,怎会连写字都不得其法?
“要死也等我离开中原再死啊喂!”
幸好陌少并不是要净手,否则她真是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呸呸呸,她又不打算嫁,心跳个毛毛虫!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低头看她。
匕尖顶上那人腰际,她用自认为很标准的中原官话说:“识相的话就引路出府!”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抱男人,你赚到啦。”
将一股温和醇正的内力自肩井穴注入陌少体内护住心脉,深衣叨叨祷祝:
现在的要紧不是为何陌少房中有七叶琴精,而是那汤药,竟是有毒的!
不勒个是吧!
有人想要陌少死。
她不懂医术,萧夫人、徐嬷嬷她们又不知是谁存了害人之心。这偌大一个靖国府,竟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死的活的?”
事实也证明那人根本没被威慑到。
深衣趁二卫说话的间隙,噌地溜走。二卫追了几步,又被催了回去。
陌少整个身躯都因为要控制手上的力道而绷得挺直。仍在流汗。
七叶琴精没有颜色,只能生长于纯净水质之中。一旦水质变化,七叶琴精就会变色死亡。颜色越深,毒质越强。
看他膝上不住颤动的厚毛毯,深衣猜想他应是双腿痛楚难忍。
又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害他?
“过来。”
这一刹海虽然叫海,于她只是个小水坑,困得住她才怪。
“什么人?”
陌少顺着长绳进了净室,深衣愣了愣,鬼使神差地追了进去。心中忽然浮现一个问题:他既然站不起来也不能行走,那岂不是穿衣、洗漱、沐浴、大小那个什么都需要她在一旁帮着……
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塞入她手中,陌少眼睛闭了闭,吃力道:“城隍庙街,董记……当铺……”身子颓然前倾,竟是昏了。
砍下两根竹竿,一根抛入水中,借一跃之力,在水面滑出十余丈远。另一根竹竿作篙,疾行如箭,不过盏茶工夫,已越过千亩碧波,到了白沙湖岸。
“黑三白四,前夜闯海的贼子找到了!”
深衣暗骂自己不争气,之前在海上还不是和那些船员打成一片,一样都是男人,怎么没这么心慌过?难不成是因为他和自己有什么劳什子的“娃娃亲”,所以觉得他不一样?
深衣小小声强调,运力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
他既然养着七叶琴精,看来下毒之事,不止是一次两次。
竹竿插入水底,回来时,还用得着。
好容易将陌少放倒在床上,她有心帮他换衣,想了想还是作罢。
深衣绕着湖心苑走了一圈,又把湖心苑找了个底朝天,才发现事情的严重——
她有些想去帮忙,却开不了口,挪不动步子。
黑府卫瓮声瓮气道:“徐嬷嬷吩咐过了,你这个丫头不得离开一刹海!”
“妈的哪那么多废话?头儿叫你们快过去!”
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有想不通的地方:
那夜,她稀里糊涂踩进白沙阵,步步策动机关。冷箭横飞、雷石牵引,满布铁棘的陷阱流沙都是夺人性命的东西。若非她轻功极好,又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护身,早丧命其中。
临走时回头多看了陌少一眼,只见他昏迷中仍是眉心紧锁,薄唇紧抿,忍痛之态。而墨眉如羽,鼻梁挺秀,端的是个清秀无伦的少年,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方才他醒着时,却没有这样的观感。
一刹海、白沙阵,都是用来囚禁陌少的。
他肩上棉袄滑下来,深衣摸到他背心,全被汗水湿透,十分冰凉。脸上亦是湿漉漉的。贴得近了,嗅到他一身的青艾草香,清清苦苦的,心中没来由地一跳。
望着四面茫茫水泽,落落暮色,深衣幡然醒悟。
陌少既然连路都走不得,关在湖心苑也就罢了,布下那置人于死地的白沙奇阵,又是何必?
“陌少仍是高烧,奴婢得出去拿药,两位大爷行行好,放奴婢过去吧!”
深衣看得心惊,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茶壶水杯,却见窗台边有一个盛着清水的琉璃盏,忙递过去给他漱口。
中气不足,尾音像是在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