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是除了爱之后,她对何之轩最浓最重的情感。
方竹点头:“说好了,你放心。”
一路人?方竹愣住了。血脉的关联是斩不断的,她是方墨箫的女儿,在外人眼里,他们总归还是一对父女。
只是被埋得太深,无法愈合那条遮不住的永恒的裂痕。
方竹低声问:“爸爸睡着了?”
方竹认得这是张林的声音。
方竹无奈笑笑,在最后,她还是两手空空回到这个原点来。
这是在尘埃落定后的痛悔,一切都无法回到最初。她一昂头走了过去,就不能回头了。
那时候几乎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刻,他的风度、他的姿态都变得不像原来的他,她一直在想,真的是她把他折腾到这步境地。
两人分开后的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但是从没有妄想他会折返,再度同她牵手。牵手连着心,她怕她补不回当初破碎的东西,再面临一次失败。
这一次她才走到病房门前,正好遇到张林推门出来,对方抬头一见是她,又惊又喜。
当年他的转身离去也是负气了的。
街边的小店内飘出熟悉的老旋律,方竹放慢速度,仔细倾听,原来这首歌叫《爱的代价》。
然后她忘不了那时候他的眼神,没有神采、没有自信、没有淡然、没有愤怒,一切情绪都消失不见了。他那时的眼神就成了她心上的伤口。
她不知道她年少时的梦、年少时的花算不算已经凋谢了。
这是为李晓追寻一个原因,或许,也是为了她自己。
张林叹气:“我跟者师长这么多年,看着你们家这么多事,你们父女俩明明就是一路人,才会不对盘的。可父女终归是父女,哪里有隔夜仇?”
方竹别过头:“我还要上班。”
这让她无端端又悲哀起来,无论是面对何之轩,还是面对父亲,她都是一种无所适从的彷徨,隔了这几年,这彷徨有增无减。
方竹说:“不要叫醒他。”她把花递给了张林。
父亲病房所在的这层楼安静整洁,她看好门牌,在门口鼓了很久的勇气,想要敲门,没想到手刚刚碰上去,门使微微敞开了。这是一间复式的病房,门进去是一个小厅,正好有人在里失讲话,声音也是小小的,怕惊醒床上的病人似的。
或因她走得太远太劳累了。
张林重重权了口气:“以前方竹的妈妈最拿手的就是这个菜。”
“破镜重圆”是一个很美好的成语,但她想,镜子上的裂痕永在,婚姻里的双方,怎么才能在裂痕里天长地久?离婚以后,何之轩远走他乡,一直没有再同她有过联系,一直到这次回来。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啊,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外头的曰头升得高了,阳光好比利剑,刺到眼睛里,一下就让她流下泪。她慌忙用纸巾镲了个干净,往医院旁的小店处转上一转,只有卖鲜花的开了门。她在花店里挑了很久,最后在店主的建议下,扎了一个适合在病房摆放的百合花篮。她提在手上又回到病房区。
屋里头另一个陌生的女声说:“我晓得的,这师长啊,跟我说想闻闻火腿汤的味道,我就做了搁这儿给他闻闻。小张你就放心吧!”
方竹看他从十来岁参军就跟着父亲,如今同自已年纪一般大了,说话到了激动之处,还是有种孩子气的难以自持,看得她心头也酸涩起来。她说:“小张,我想好了会再来的。”
张林仍然狐疑,问:“说好了?”
再次做下一个决定,没有冲动的当时来得容易。
方竹摇摇头。
她的心弦颤起来,对张林说:“你放心,我会说到做到的。你们都是有心人,谢谢你们。”
方竹便退了一步,说:“告诉爸爸我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