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段日子里,暗访了很多同李晓在一个世界里的女孩。她们虚荣,她们不自信,她们渴望被爱,她们渴望被尊重。她们明明可以被关怀、被拯救,她们却被所有的亲人放弃在黑暗里。
她点头,他们都是好强的人。
是什么不大好?方竹想要辩驳,可是知道对着张林撒气,是不应当的。
那一年,她二十二岁,大学刚刚毕业,人生似乎才正式开始。同龄人们都正忙忙碌碌地开始自己的社会人生活,她却对他说:“何之轩,我们结婚吧!”
“专门接有钱的四五十岁的男人。其他女孩专门拣年轻客人接还来不及呢!”阿鸣问,“记者同志,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丫头?”
阿鸣一直没给她讯息,直到这一天,她自己忍不住,亲自跑来夜总会蹲守阿鸣。
他很紧张,她也很紧张。他们调整、尝试、配合又挫败。她吃疼,不知道该怎么做,身体承受的冲击,那么陌生,但血液渐渐沸腾,似要冲破那一点。这是大胆的、莽撞的,成就这样一个全新的人生?
这一刻过得十分慢,杨筱光坐在他身边忍不住偷偷望了他几眼,然后憋不住了,说:“她不住这儿了,后来再也没有回过家。”
原来自己表现得这样明显,丝毫瞒骗不了她的朋友。
纪凯文是自强自立的女性典范,爽气利落,也曾向他表白。
那时候所知道的成长,不过是她跟着他学习包饺子。他俩在一起之后,天天方便面、炸酱面吃到厌弃,方竹终于挑食,但绝不会无理要求去下馆子。
她说“我们结婚吧”,他当时没有反对,只是抽了一支烟,一支烟以后,他间:“什么时候去领证?”
他开过这扇大门时,放慢了速度,所以如愿地被亮起来的红灯阻止了。
方竹能感受到身边自己所深爱的男人的气息,她心神轻轻激荡,终究还是面红耳赤,于是没话找话讲:“衙斋卧听萧萧竹,一枝一叶总关情。”
何之轩问:“还没睡呢?漏了两句啊。”
可是谁都不可能一步登天进新华社去阿富汗做战地记者,本城小报社,又是外地户口,他只能跑社会线,拿两千出头的最低的薪水,到了情人节,两人不过开一下洋荤去老牌子的徳大西餐馆浪漫一回?。
在黑夜里,他们一起搬着椅子到天井里乘凉,室内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视机。他没有多余的积蓄可以买这些大件,她也不以为意,高高兴兴地同他一起躺在躺椅上看满天的繁星。那样的天空里,星星都充满了情意,颗颗都是牛郎织女。
后来烧好的饺子又咸又涩,他们两人,个不落全部吃掉。
报社工作的繁忙和晋升的艰难,还是让他倍感生活的压力,他需要为他们的将来积累更多。他该思考的、该承担的,必须比她早一步,早多担待。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她的父亲竟在知道她要回来的这天没有出现,勤务兵成了传声筒。
何之轩坐在车里,望着方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踩下油门。
她每隔一段时闻采访得晚了,就会回到儿时熟悉的街区,在那儿四处徘徊,当然不是抚今追昔,只是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静静踩着自行车,兜几圈。
他开到这个路口,把车停了下来,摇下窗,往外看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直到后面有车摁了喇叭,他才摇上窗又把车往前驶去。
但是,直到遇上方竹,他才明白,不足因为冠冕堂皇的这副理由,而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方竹这么强硬地进入到他的生命里。
方竹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断不会在父亲在家时回家。她回家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拿自己换季的衣服,一件是整理父亲的衣橱。
她屏息听着。
当他们将被子盖在身上时,才发觉热血之后有点冷。她枕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望着天窗外蒙蒙的天空。她只觉得全身浸染了他的气息,就像婴儿脱胎换骨,站在这个起点,重新成长。
“她在为你精挑细选。”方竹说。
“世上只有妈妈好。”
刚才在十七层的高度,他从自己的办公室的落地窗看下去,一眼看到这样熟悉的身影。
这让她羞愧。她对自己说,争气一点,确实不该久留,已经了断了的往事,再继续没有任何意义。
阿姨看了看她的户口本,还有他的户口辖区开的户籍证明和未婚证明,望望穿着朴素的他,无心地打趣了一句:“是本地媳妇外地郎啊,不容易不容易。”
方竹能理解老友的好意,可是有的时候自家门前的雪,还是得自己努力去扫,扫不了,也活该被雪封门,活活冻死。
“接着就会有积蓄去首付,咱们可以买得靠近市区点,你早上也不用那么早起床。
方竹把自行车正好,说:“我走了。”
这晚,一席年轻人热热闹闹吃完了饭,又转去KTV唱歌,唱着“少年人,洒脱做人”直到天明。
“什么?”方竹瞪起眼睛。
不知过了有多久,身后有人在叫她。
自己和何之轩,千言万语,只有一本乱账,怎么都是说不通的。
更多时候,他的回忆还在他当初的那间小小的亭子间内。那时候他才刚毕业,还是个小记者,每天跑新闻回来,她就替他整理稿子。她的文笔比他好,会为他做一些润色工作。
其实他早就有了方竹新居的地址,就在前几日的部门活动后,他把几位同路的女同事一一送回家。杨筱光的家同方家所在的军区离得很近,他把那里的道路记得很清晰。那边的大马路上有连绵的梧桐,有时候长岔的枝丫会把红绿灯阻挡。
他陪着她走进军区大院,瞥卫朝她立正敬礼,她认得当班的替卫,就问:“我爸爸在不在家?”
他们曾带着这份惶惑,在现实面前匆忙携手起程,最终都跌得很惨。他想,如果其中一个人有了更好的准备,也许一切将会不一样。这需要时间,而激|情往往令人忽视时间。
她摆脱他的手,好在她的熟人也走近过来。线人阿鸣自电梯内出现,怪叫:“方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警卫说:“师长这个星期休假,今天没见他出去。”她知道父亲休假了,这个提前问过张林。她望望他,他握紧她的手。
他是不自禁地瞬间就变了变脸色,被她发现了,捏了捏他的手臂,有些担忧地瞅着他。
方竹悚然一惊,她原来是害怕他再看她一眼,可是——又有渴望,渴望休止符后再变成省略号。
最后地还是进来了,她带着对他不回应的抱怨,一如既往地对他说出那些话。她还在坚持着对他的爱恋。这女孩是真心爱他,并没有因为任何环境的改变而转变。他领着她进亭子间的那刻,是受感动的。
她想,他毕竞还是没等她。
阿鸣十分无奈,把她当做客人,领到角落边,讲:“方小姐,做事情不要太过分,你采访到了资料就赶紧收手,有些结果不是你能负担的。”
大堂里晚香玉的香气越晚越浓,进进出出的人也渐渐多了,这份光明也不过是个浮华世界,华丽得让她眩晕。
转身时,阿鸣在后头叫:“喂喂,下次别再来这里找我了。”
阿鸣叹气:“这些女孩扒钱太狠,自寻死路怨不了他人。”
她笑眯眯地扒着他的手,低声对他讲:“何之轩,我晓得你不喜欢为几张老人头写肉麻广告词,不想写就不要写好了。”
这于她又是无情的,让她又矛盾又委屈。她是自困的、看不透的,所以无法洒脱做人。
她曾经在专业课上同老师辩论,选一门讲铭文的选修课,都能够掘地三尺发扬考据精神,非要将老师讲义上的一个小漏洞驳倒。
有些事情她都没有在意,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那么这家店里的老板是不是最大的中介?”
方竹看得累了,就斜斜坐在车上,全身重量放下,踮着脚。可还是不想走。
“多谢你好意提醒。”她笑。
母亲这样的情怀。一直到方竹爱上何之轩之后,才能慢慢体味出来。
现在的她,是半分惶惑,半分迷茫的。在白月光的夜晚,她就像流浪的小孩,不知道该去向何方。曾有一晚,他面对过这样的她。那之前他以为她住在黄金城堡,但后来却发现她和他同样一无所有。
杨筱光是个爽快个性,当下掏出了便笺和笔,写下一个地址,贴在他的驾驶座前。
他们还买了微波炉,捡了个离床较远的地方搁着,微波炉直接放在地上不便于操作,于是何之轩又到弄堂口的私人家具店里请人打了个小小的木柜,这下碗筷、调味品、米面也有地方放了。
他们奢侈地换了一张大床,床下有两格暗屉,一格放两人换用的鞋子,一格放用真空袋封存的棉被、床单和席子。
方竹扭头看向窗外,她想说,你才做得最好。
方竹毕业的那年,他开始额外接一些广告软文,有了些额外收入,给她买了一辆折叠自行车。她开开心心骑着新的自行车,跟着他骑的老自行车参加自行车春日游活动。
“有害健康,不利民生。”他就笑一笑,说:“好的,老婆。”这话说得真是甜蜜,那个时刻,方竹只觉得他们的爱情可以直到山无棱天地合。
他“嗯”了一声,专心开着车,没有接着问什么。
“就这两年吧,以后一切会好起来。
直到再一次见到他,她发现,他可以站得比她高,而她却仍旧无法坦然。嗬!这可真令人丧气。
亭子间很小,要多装进一个人就需要对空间重新整合。
何之轩没有干听着,他去买了极品的茅台和黄山毛峰一起来,花了不小的一笔钱。看到方竹家里,偌大的厅堂只留一个张林,就找了个借口在外面等着她。
何之轩放开了她的手,又快步走回对面的办公楼。
两人都默然,都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何之轩先开的口,问:“为什么不回家?”
谁能知道现实的转盘那么快。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竹睡在竹子的左边,何之轩睡在竹子的右边,同在一张床上,却看不到对方。
方竹闭一闭眼睛,憋了憋气,才说:“如你所见,干着记者干的事。一切过得还不错,兼职给杂志做特约撰稿人,在这行里算是有了些声名,能够立身了。”
她对着他的脊背呵气:“我没……”
莫北说:“不讲了,你早点睡觉,保重身体。”
但要找一个“下一次”多难?方竹的父亲在方竹的恋爱问题上没有如以往那样咆哮如雷,而是直接冷处理了。方竹寻了好几次时间,父亲都没有空,她也终于火气上来了,在大三的暑假发誓不回家。
方竹根想越过纱帘,抱住她的何之轩。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凡是成长,都会有代价。
方竹略一踌躇,还是上了车后座。
方竹想要挣扎推辞,可是他正色说:“在这里等我。”
莫北叫:“我还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小妈。”
阿鸣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想了想,然后说:“她脾气古怪,喜欢接年纪大点的客人。”
是的,他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的理由,让她憋住了一口气,转回头问:“真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商务宴请还是朋友饭局?”
回到他们现实的亭子间,两人都已经累得不行,倒头大睡。
末了,莫北挂电话之前,又说多一句:“今天还听我家老爷子提起,几个老战友准备给你爸爸做大寿,等他三月份回来就筹备。”
“那男孩是谁啊?”
红灯灭了,绿灯亮起来,他把车子又缓缓启动起来。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发生,可是到如今,面对面,已非当日枕边的呵欠。
何之轩亦曾劝说方竹:“做女儿的的确不该任性。难道你想一辈子避而不见?”
虽然是有大抱负,但是做小记者不容易,只能跑小新闻,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街坊琐事,她写着写着也会感到无聊。他则在她背单词的六级词汇表里检查进度,写心得。
咔哒咔哒两声,两人同时关上了车门。
做得最好?也许她曾经能做得最好,可是自从失败了第一次,后来也绝对不会做得最好了。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方竹报了自己住的地方,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辗转反侧,浑身上下都闷闷地痛。
她不能逗留太长时间,军区门口的哨岗会觉着奇怪,大铁栅后面也可能会有熟人出现。每次都是这样,她狼狈潦草地把这条路骑完,转个弯,在寻热闹出去。
这间小亭子间也会漏雨,何之轩只好拿洗澡的木桶放在房间中央接水。这样夏天的他就不能睡地板了,方竹让出一半床,睡着睡着,两人就靠在一起。
方竹只得把话题岔开:“还是谈谈你的相亲。”
“说真的,阿光人不错的。”方竹不理他。
可是,何之轩毕竟是何之轩,在床的正上方天花板上上了两颗铁钉,拉起一根铁丝,挂上一副奶白色的纱帘,纱帘上画着青翠的竹子,笔直凌霄,清隽雅洁。
她说:“对不起。”
她想,这千言万语教她怎么说才好,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虽不至于一败涂地,可也差不了多少。
方竹哈哈笑起来:“何之轩我很髙兴,很高兴很高兴。”
莫北笑:“我们好坏从小哥哥妹妹叫大的,这么隔阂真让我难过。”
他望着车发了一二刻的呆。
能说什么呢?她想,她总不能问他,这些年混得好不好。这又与她有多大关系呢?问出来倒是显得自己多事了。
看看他的着装和他的车就能明白了。可她,绝对不是做得最好,这样的灰头土脸,几次重逢,仓皇失措的那个一直是她。
这倒是,两人都承认,心底难免欷戯一阵。妈妈的爱有时也是一种负担。杨筱光又说:“我实话实说啊,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的道理一直是对的。最近才看了一本言情小说,平民女和高干男活生生被高干男的妈给拆散了,太血泪了。当俺娘做了辛蒂瑞拉老妈的美梦,最后却落个空,她还不把我劈死?”
他给副教授做论文助理,他接过她打过来同副教授论理的电话。那时候他想,娇娇女才有蛮横的才气。
勤务兵张林也曾跑来劝说:“没有见谁家的女儿避开自已的爸爸。”
方竹把窗户关上,心里想着,三月三月,她又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方竹忽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同何之轩说:“我不打搅你们了,我得回家了。”可是一转身,膝盖一阵发软,差点就栽倒在地上,何之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伸手就搀扶住她。
其实他知道,同父亲的冷战,已让她感到疲惫不堪,毕竟是父女,这样的冷战不可能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再过一年,她也将毕业,总得回家的。她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书架和书桌也少不了,他教她怎么把要用的文件用文件夹装好文件名贴在文件夹的背脊上,整整齐齐垒在书架的一角,紧接着文件夹放的是就近要用要看的书籍。
他一直没有同她说过,当年高考结束,背着行囊来到这座繁华之城,他也有过惶惑。
她听着听着,忍不住有泪往上涌,伹还是用平静的口吻说:“何之轩,我们结婚吧!”
门外又遇见熟人,喝得半醉摇摇晃晃的杨筱光正同一个年轻男孩起了争执。
她本可以回头朝他微笑,说“我知道”,但步子一顿,笔直地就往灯火通明的便利店跑去。
阿鸣不明所以,但职业素养一流,待女士极为体贴,真将方竹护送出门。
好多年前,在她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声音叫她:“方竹。”
他们的脸都红得要滴血。
何之轩扬了扬眉,这是他年轻时候最神气的表情,他说:“你一直都能做得最好。”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心里还半分赌气地想,有何之轩这样的男朋友,面子上长很光彩的。
他想不到的是,她的好朋友会在他的公司内任职。原来天涯海角的距离,一下缩短到透过一个人就能得知对方的讯息。
何之轩终于还是加快车速。
方竹慌忙掩饰,但是说出的理由却又拙劣:“我只是下了班随便骑骑车,路过而已。”
方竹苦恼地说:“我会番茄炒蛋、芹菜炒肉丝和冬瓜汤。我妈妈没把好手艺传给我,不然我们可以吃火腿。”她没想过那时其实没有多余闲钱买特级火腿。她转而要求何之轩,“要不你教教我包饺子?我可以做你喜欢吃的。”
杨筱光腾地坐起身:“你干吗不找她呢?”
“做个暗访。”
何之轩问:“怎么穿成这样?”
她在看他打篮球,叫着他的名字,看他自习,坐着他的座位,在树叶上写着“芳草句,碧云辞,低徊闲自思”,树叶就飘落在他的脚边;她还为了他进了“孔雀”做兼职文案,当李晓的家教,他还知道,她选修他上过的课,跟着他的老师做报告,把他做的论文当案例。期末还争取拿他拿过的奖学金。
连绵的还有母亲的思念。她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散步,其实不过是为了同爱人的一场久别之后的偶遇。
她一真觉得莫北这一点强过自己百倍。
离婚的时候,她说:“何之轩,我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失败。走到这个地步,你输了我也输了,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
后来他毕业了,搬出了学校宿舍,在闹市区租了很小的亭子间。她亦曾来过好几次,他有几次都远远地看见了她,但是她就是不敢进来。他没告诉过她的是,他也不敢请她进来,里头逼仄的空间,就是现实的写照。她这样的女孩是不该直面的。
他说:“我能租一间稍微宽敞点的房子,以后结婚有了孩子,带儿童房的房子。”
她前所未有地感到孤寂。
方竹买了一包纸巾,鼻子却突然通了,原来是酸了。她以为自己会因此流下眼泪,谁知竟没有。用力吸了两下,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
何之轩能从后视镜里清楚看到方竹。
“我压力很大。”
他依旧什么话都不说,站在她对面望定她。
在等着民政局阿姨敲章时,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全都是汗,他的表情拘谨严肃又认真。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心慢慢就平静了。
方竹舔了舔嘴唇,那儿有些干燥。她又说:“何之轩,谢谢你送了我这段。”
活动是报社举办的,带着城市里的文艺男女青年踏青赏油菜花摘草莓。他俩各自忙得没时间约会,正好趁着活动假公济私来约会。
但,绝不能如此。
方竹开口,声音有一点哑,她清了清嗓子才说:“那里离单位近,每天能多睡一个小时呢!”
她听了他的大道理,不由得就笑,不由得就说:“我明白我明白,所以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他有点觉着热,松了松领带,又将车窗摇下来,风吹了进来。他望了望庄严的大门里,另有幽深的林荫大道,不知通往何处,只有门前的站岗的士兵,百年如一日地挺拔,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
拿好毕业证书,她对他说:“他那样不尊重妈妈,现在更不尊重我。我也不需要事事都靠他!凭什么我做的选择要他通过?他甚至都没有见妈妈最后一面。我绝不回家。”
这份工作原本是母亲的专职,伹母亲不在了,方竹想奖做得如同母亲在世一般。何之轩知道方竹的父亲和方竹一直有电话联系,但是交流的结果却不甚好。她父亲总是口气严厉地命令:“每个人任性都要有个限度,方竹,你别挑战你老子的容忍限度。?”
再往前,就会慢慢靠近森严的军区,红墙大院,把里外严密阻隔,在正门外,更安了红绿灯指挥车辆行驶,方便里头的人通行。
方竹把车在店外停好,再走到店内。店里开着暖气,温暖如春。鼻头又一酸,方竹的眼睛又红了。她站在玻璃旁的“关东煮”边上,偷偷瞧着他的车,他在那儿停了好几秒,然后缓缓动了起来,直到离开这里。
他买回面粉,教她和面和擀皮,但她对此真是不精通,每每不得要领,最后把面粉往脸上一抹,大叫:“太难啦!”但还是坚持包出了歪歪扭扭的饺子。馅料还是她亲手拌的,是她最爱的芹菜,放了虾米,还放了很多调味黄酒。
她希望她能帮助杨筱光学会“欢喜”,能给莫北找到一个新起点,解决了杨妈的心头大患,还能给莫家妈妈一重安慰,这样做媒人就真的做到位了。
他知道杜日晖和方竹宿舍的叶嘉影最后还是迫于现实分的手,这一番话是好友带着由衷的感佩和祝福讲的。其时,他想的是,他应该能做得更好,不会落到杜日晖和叶嘉影那样的结局,岂知后来他和方竹做得更糟。
她讲的话总是意有所指地提到何之轩,譬如何之轩支持她帮助解决了公司做的项目中因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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