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羁绊

    “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她依旧可以过简单无忧的生活。

    “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把我丢给驰一铭好不好？”

    姜穗点点头，见爸爸吃力要下床的模样，她赶紧过去扶住他。

    姜水生却笑得开怀：“我的病好了，只是手术以后还不太能走动，但是我感觉自己好多了。穗穗，等身体恢复了，爸爸觉得还能再养你几年。”

    花园那边，走过来一个穿着冬天睡衣和棉拖鞋的姑娘。

    她蜷缩着躺回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

    发电子邮件的人说：她没有冷着，也没有饿着，回家了。

    驰厌突然几步追上来，他喘息着，捧住她脸颊。

    好在现在驰厌看上去冷沉毫无情绪，似乎并没有任何懦弱的情绪可以影响他。

    “那就给我抱一抱，我有些想你了。”

    姜穗眼眶热热的。

    他还给了她一个纯白的世界，将她推回到原本的生活中。

    驰厌看着手机里发过来的电子照片，他手指挨着嘴唇，克制着没过多的表情。

    她从来没有申请过留学，R大这样的二流大学，也鲜少有留学名额，还有每个月一万多的人民币补贴，不会有哪所学校这样慷慨这样笨。

    姜水生乐呵呵说：“对，前段时间复查没有问题，手术很成功。吓坏了你吗？我怕你担心，驰先生也建议完全确认好起来再告诉你。”

    驰厌转头，就看见了车窗的她。

    她打算去医院陪着姜水生。

    姜穗轻轻抿了抿唇，心里到底还是喜悦居多，眼里也带上了笑意。

    车子开始慢慢启动了。

    他声音喑哑：“我只想看看你。”

    她见他身体这样虚弱，眸中露出一丝惊怕。

    而且她明白，她找不到驰厌了。

    窗外摄像头一闪，在雪地中微不可察。

    她坚强地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驰厌给她的卡、给她买的衣服饰品，她一样没拿。

    回横霞岛屿，先要坐飞机，然后转水路。

    然后明天就把驰厌忘掉。她才不是姜雪，被高均放弃一万次，像不知道伤痛一样，还要往上凑。

    是还有雪才化吗？

    他眸色像夜，倒映出她的模样，姜穗见他只是注视着自己，于是又往房间走。

    一行车停在一里之外，安静地等着他。

    然后有更重要的事情，爸爸还得治病呢。

    她看着他走远，到底还是哭了。

    一墙之隔，温暖的房子里面，睡着他最喜欢的人。而一墙之外的风雪中，他选择一步步离开她。

    水阳才听见他boss淡声问：“雪是不是快化了？新年到了吧。”

    男人嗓音又低又沉，姜穗疑惑极了，她抬手想开在身边的灯。

    她知道他不会回头。

    水阳一直没说，驰厌晚来了好几个小时。

    等关好了门，姜穗把钥匙从窗户里扔了进去。

    她却笑盈盈的，长睫上雪花融化，变成晶莹的水珠，她简单又好懂，驰厌几乎一下子看懂了她的情绪——还说不心疼我。

    她那时候失落极了，可2006年开春，她第一次明白，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给她了。

    甚至没有解释，也没有离别。

    姜穗回房间之前，驰厌叫住她：“穗穗！”

    姜穗糯声道：“可是关了灯就看不见了。”

    可他却不要她了。

    她的人生还得继续，姜穗蹲在路灯旁哭完了，站起来回到房子里。

    一行整整齐齐的车，还有为首坐得端端正正的男人，他瞳孔里盛满烟灰色，里面淡得像没有任何东西。

    姜穗摇摇头：“大伯很好的，只是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就特别想回来。”

    这次姜水生高兴地冲她挥挥手：“穗穗来了。”

    走出门后，冬夜的风雪似乎也不冷，心里燃烧着一个念头，想要陪在他身边。

    姜穗想，她明天就离开！

    谁都会长大，是不是？好像这些事情，一个没多爱她的人，也没那么大不了。

    “十二月的时候。”

    那晚月色动人，男人注视着她的眼睛，沉默片刻道：“我尽力。”

    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她曾经握住他的手，软声请求道。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听不到车窗外的风声。

    驰厌这辈子，从来没有回过头。他苦过累过，被人折辱耻笑，可他没有哭过，也从未回过头。

    黎明以前，驰厌走出了房子。

    她声音并不够大，甚至因为碍事的棉拖鞋，她跑得并不快，小小一个人影，渺小地像一只飞蛾。

    司机得了令，踩下离合。

    这场奇怪的羁绊，伴随着新年的离别结束了。

    驰厌低眸笑了笑：“在你大伯家不好玩吗，他们对你不好？为什么会回来？”

    雪已经停了，铺天盖地满世界都是白色，这个冬天可真是冷。他失控也只有那么一瞬间，随即把她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