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预言

儿子的病，便是赚的盆满钵翻。

    蒋素素美丽的眸子一闪，似是快意至极，忽而想到什么，道：“那蒋信之呢？要是他知道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宣离笑的如沐春风，既不否认，也不应下。堤坝边上有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这些日子水库治水，宣离出了力，百姓看在眼里。对于身处高位的人亲自下来，他们既惶恐又感激。人民总是最容易满足的人。加上水库库长将宣离的功德吹得天花乱坠，百姓更是对宣离感恩戴德。

    蒋阮两兄妹再如何神气，如今蒋府当家做主的还是她的母亲，上头还有个蒋权，副将又如何，军功又如何，父亲要蒋阮嫁给废人，她就不得不嫁！让她进宰相府还是成全她了，如今庚帖已经送去了宰相府，蒋权铁了心的要用蒋阮来换与李家的交好，蒋阮这一次，在劫难逃！

    “没有证据就敢在此大放厥词，大师，祸从口出。”宣离仍是想将此事轻松解决，全了他老好人的形象。

    人群群情激奋，宣离适时地开口道：“大师是出家人，我不会对出家人无礼，不过大师再这么胡言乱语，对京城治安多有影响，我会为大师寻个地方，先休养几天，等雨水停了，大师再出来也不迟。”

    宣离见李安一笑，心中便也定了下来，神色依旧温和，话语里却带了森森寒气：“大师可知，扰乱民心的下场？”

    可今日直面天家人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起了一丝惶惑。然而多年的经验到底令他面上没有显出半分。他说的越是慈悲为怀，宣离就越是觉得他心怀鬼胎，宣离不接受他的建议，目的也就达到了。

    人们听到此话也渐渐停下来，只见人群中缓缓走来一黄袍僧人。他慈眉善目，衣袍洁净不染尘埃，行动间仿佛一朵佛祖座下白莲，有淡淡的圣洁之气。

    蒋阮微微一笑，蒋权接了封信才下这个决定，李安喜爱慢慢折磨，必然不是他的主意，想来是卧病在床的李大少爷醒了，准备复仇了。

    夏研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小声点。”虽这么说，面上也还是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是啊，李家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她要是进去了，就和青楼妓子没什么区别，那李栋……”意识到什么，她突然住了口，看了一眼蒋素素。

    萧韶道：“仔细这边的动静。”堤坝没有问题，就不是人为，还有雨势突然加大的说法。他瞧着远处，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掩住眸中深意。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觉淡淡道。

    慧觉却长长一叹：“世人都赞施主英明果决，心善为民，波昌水库下游数千民众性命，难道不值得施主冒一次险吗？”

    蒋素素愕然看着蒋权离开，蒋超眸中却闪过一丝恨意。两兄妹默默无语，却在同一时刻将蒋信之与蒋阮恨毒了。

    “大师才不是那样的人！”

    他心中冷笑，可惜，他宣离从不受人摆布！

    宣离唇角微微一勾，许多他不方便做的事情，李安却大可以做，留下李安，不仅是因为他的才智难得，更是察觉人心的高手。

    宣离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温和开口道：“本殿下令，今日起，水库下游民众不许离开一步。离开者，视为乱纪，砍。”

    “她进了宰相府，就是生不如死。”夏研冷冷道：“李杨对他恨之入骨，她又怎么能讨得了好处？到时候你就是将她踩在脚下，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一炷香之后，蒋信之带着蒋阮毫无无损的回去，留下蒋权郁气难当，可偏生如今蒋信之立了军功，且性情大变，不是过去那般好容易拿捏的。蒋素素还想添把火：“爹，你看大姐姐……。”

    蒋素素虽然不懂男女之事，到底也从夏研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几分，非但没有羞怯，反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意：“是吗？她将我和哥哥害成这样，让外祖父与我们生了嫌隙，还在府里嚣张至极，留她一条命，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连翘将煮好的红枣桂圆蜜递到蒋阮手上：“还不到时候，再等等罢。”

    “急什么？”蒋阮不紧不慢道：“左右他想我进李家这个门，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连翘和白芷目露担忧，只听蒋阮道：“宣离此人深不可测，又生性多疑，不会这么快处置慧觉。就算真的要处置，慧觉也分得清轻重，熬不过去，就是一副腐尸，熬过去，就是泼天富贵。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事实上，上一世宣离控制了慧觉进入朝堂，慧觉的地位也不是一帆风顺，朝中反对之声众多，其间也有无数明枪暗箭，慧觉却仍是做到了国师的位置。

    她的目光蓦然转冷，露珠注意到，就道：“姑娘，还有一事，奴婢在路上遇着了五姨娘，她说老爷今日收了封信，是说要将姑娘嫁到宰相府……嫁给李大少爷。老爷好像正准备将庚帖送过去。”

    “灾祸已至，迫在眉睫，水库下游上千性命不得儿戏，请下游人家连夜撤离此处，寻找地势较高的地方，免得水淹之苦。”

    这声音在一片赞颂中并不刺耳，却分外清晰，宣离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转头朝堤坝说话那处看去。

    “娘，我现在就想看蒋阮嫁入宰相府的悲惨模样。”蒋素素道。

    “对啊，大师说的话全都实现了！”

    “就赌三天后，蒋权哭着求着要把庚帖收回来。”她道。

    慧觉淡淡的看着他，无人看得见宽大僧袍之下脊背上爬满的冷汗。

    宣离温和笑道：“不过是做我应该做的罢了。”

    李安噗嗤一声笑了。

    他盯着慧觉那张脸，越发觉得面目可憎，钦天监的人也说了，雨水有停的预兆。白白的功劳就在眼前，五皇子想要插手？当他身边人都是蠢猪么！

    “什么？”抱着小孩的妇人顿时慌乱道：“大师所言当真？”

    慧觉低头：“阿弥陀佛，贫僧一介皮囊，虽死不惜，不过下游数千百姓，最好今日连夜撤离，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快了，”夏研唇边泛起一个阴森的微笑：“庚帖已经送了过去，日子也是由你父亲和李宰相安排，李杨对蒋阮恨之入骨，心中想要折磨她的愿望怕是更为强烈，依我看，他会尽快将蒋阮娶回府中，我也会趁机与你父亲说说此事，以免夜长梦多。”她声音缓慢而低沉：“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夜再怎么长，也定是无梦之夜。”

    蒋阮曾经提醒过他，宣离是个注意名声的人，凡是追求完美，众目睽睽之下抓住他，就必然不会对他用什么刑法，否则就在百姓中犯了众怒。就算真的要惩处他，也是三日后的事情，可是三日后，宣离可还有那个机会惩处？

    不等他开口，李安便下令道：“哪里来的妖僧，竟对殿下出言不逊，来人，把这个妖僧给我抓起来！”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醒来，露珠端着玫瑰酥从外头走来，边走边道：“雨小了些，瞧着是要停了。”

    思来想去，还是八皇子的赢面更大一些。如今宣离在此事中立了功，他趁机讨好，若是得了青眼，日后仕途岂不是一帆风顺。想到此处，库长笑的更加真心实意。

    “走吧。”

    蒋阮瞧着她焦急的模样，突然淡淡一笑：“不信吗？打个赌如何。”

    蒋阮微微一笑，从窗口处看过去，雨水细密成丝，房檐上低落的水滴也慢了许多，空气变得柔和起来，一扫前几日那般乌云沉沉的模样。仿佛再过不了多久，便会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