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则官府布告，张在了渔阳四城门边。

    一开战，徐夫人便离渔阳，亲自赶赴到边城，为奋勇作战的将士鼓舞士气。

    但渔阳令同时也遵了徐夫人的命，于两日内大开城门，允许民众自行撤离渔阳，等局面稳定之后，再行归城。

    徐夫人猛地一顿拐杖，怒道：“我留下是为了坐镇渔阳，你二人留这里何用？不过为我徒增牵挂！我意已决，不再更改！你二人速带着腓腓给我上路！”

    旗帜正中，绣了一只金色的虎头，獠牙虎视，宛若宣威耀武，慑人魂魄。

    接连三天，徐夫人带病，坚持上阵，亲自为守护防线的将士击鼓助威。

    作为此次保卫战的统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士气对于打退敌人的进攻，是何等的重要。

    朱氏瞥她一眼，瑟缩了下，不再开口。

    到了第六天，才终于退守入了城池。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在谈论此事的民众。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匈奴左贤王太子乌维，亲自赶来上谷督阵，以千骑长万两金来作为攻下渔阳的悬赏。

    渐渐的，不知哪家哪户，开始携着家什从南城门出城。

    上谷距离渔阳，不过三两天的马程，一旦上谷有失，渔阳也岌岌可危。

    魏俨带来的消息是确切的。

    上谷城外，每隔二十里，设一道防线，深挖战壕，下插锐矛，用以阻挡匈奴骑兵的汹汹来势，尽量将马战转为对魏家军士更有利的近身肉搏之战。

    小乔望着徐夫人白发苍苍的容颜，顿了一顿：“如此，孙媳妇便听祖母的话，这就离开。”

    军士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热血沸腾，纷纷怒声呐喊，吼声震天。

    小乔让春娘看着腓腓，自己匆匆过去，见朱氏在房里走来走去，嘴里不但念叨：“灵位！灵位！我竟忘了将夫君和伦儿的灵位一并带出！我的罪过！我的罪过！”

    小乔挣脱开：“祖母说过，渔阳会无事！婆母还是安心留下好生等着，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是以信使出发，见完随后赶到的渔阳令，安排了边境撤离民众的诸多事项后，徐夫人唤来朱氏和小乔，叫二人速紧收拾东西，带着腓腓先行撤往更为安全的范阳。

    便在这时候，城墙身后的那座高台之上，从昨日起便开始陷入沉寂的那面战鼓，忽然再次被催擂了。

    但毕竟年纪大了，又一路颠沛，从云中赶到白登，随后去往上谷的途中，病倒了。

    “祖母不走，我也不走。”

    但是下城墙的时候，徐夫人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一看到小乔，立刻扑了过来，紧紧地捉住她的胳膊：“你公公和你大伯的灵位还没带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匈奴人的目标，就是在魏劭回兵之前拿下渔阳。

    朱氏一愣。

    小乔和朱氏同坐在一辆马车里，春娘抱着腓腓在旁，其余同行的仆妇侍女，坐在另辆车中。

    这样的防线，一共设了三道。

    女君随着战鼓而来的声音，仿佛压过了城墙之下的喧嚣。

    这几天在路上，她的精神便不大好，此刻脸色更是苍白，额头不住地滚下汗滴，抖着嘴唇，模样难看极了。

    小乔鼻头发酸，压下心中万千情绪，到她面前，朝她跪下叩拜。

    朱氏从城里出来后，便一句话也没有说，神色呆滞，就连腓腓也似感觉到了周围大人的凝重气氛，一反平常的娇态，乖乖地被春娘抱着，不吵也不闹。

    他渐渐感到隐忧。

    小乔吩咐仆妇好生服侍朱氏。

    在这犹从天而降的烈火轰雷声中，魏家军士转过一张张染满了尘泥和血痕的疲倦的脸，他们惊奇无比地看到，徐夫人曾站立过的那块地方，如今再次多了一个人。

    匈奴人稍事整歇，又发动了新一波的攻击。

    总领此次保卫战的雷炎，虽想隐瞒，但徐夫人倒下了的消息，还是在守军里迅速地蔓延了开来。

    “祖母年迈，如今身体也欠佳，不能让她一人留在渔阳。只是那日我若坚持，祖母必不应允，是以我先送腓腓到此。你们在这边安顿下来，我今日便返回。”

    朱氏已经得知了匈奴南犯的消息，本就在忐忑，一听到徐夫人如此安排，便知渔阳也可能有失，面色立刻变得灰白，犹豫了下，道：“媳妇也不走……”

    但三十万匈奴围城，压力何其之大。

    小乔坐在疾行的马车中，沿着驰道往范阳去的时候，道路的两边，到处都已是被马车抛在身后的和她去往同个方向的民众了。或拖家带口、或推着独轮车，或步行，做母亲的背着孩子，做儿子的搀扶老母，从北至南，远远望去，两道人流，犹如长龙般连绵不绝。

    ……

    ……

    徐夫人苏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仿佛听到了城墙上的震天厮杀之声，挣扎着起身。

    城了民众起先并不肯撤离。或者说，不愿相信。

    鼓声隆隆，如雷奔行，如云翻卷，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际。

    才咳几声，便勉力压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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