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小乔还在睡着，朦朦胧胧感到边上有动静，睁开一道缝，看到魏劭似乎起身了。

    他忽然也觉得，自己今晚和她说的话，仿佛有些过多了。这超出了他的本意。

    小乔被他再次吵醒了，终于拉下了被头，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魏劭一条腿压在床沿，上半身凑了过来，正看着自己。

    他再次看了她一眼，终于说道。

    “是吗？这太好了。”

    魏劭收拾妥，离开的时候，心情看似不错，脚步也颇是轻松。

    春娘面上却又露出了喜色：“魏侯不纳郑姝，是极大的好事啊，女君怎不高兴？至于回绝夫人……”

    “夫君？”

    方才在东屋，朱氏说了那么多，埋怨祖母，告新妇的状，等等等等，其实唯一进了他心里的，就是朱氏诉说她平日寂寞，只有郑楚玉能陪她解闷。

    魏劭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她视野有限，看事情爱钻牛角尖，身上确实没有大家之气。也不觉得祖母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故意为难了她。但再怎么样，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她对自己好，魏劭始终记得。他对这个寡母，其实也怀了很深的感情，骨子里，其实也算是个孝子。

    ……

    大约也是不想和朱氏这个媳妇多碰面，徐夫人很早以前，就免了朱氏的晨参之礼。若在家，朱氏只在初一、十五过来问安而已。所以小乔这会儿过去，并没遇到朱氏。

    “小心肝啊——”

    他要正式纳郑姝为妾了？

    小乔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乔眼睛一亮，脑子终于也门清了起来。

    徐夫人早睡早起，生活一向很有规律。看起来精神很好。穿一身家常的衣裳，坐在一张矮榻上，正在喝着粟米熬出来的粥，面前小桌上摆了几碟酱、菹，饮食很简单，用具也是粗陶器具，清洁，古朴之风。

    午后这个时间段，魏劭从不会回房，昨天下午，小乔和春娘两人在房里，春娘做针线，小乔帮她画花样，反正边上没旁人，图个轻松就把两腿伸直坐在了榻上，也是运气不好，正好魏劭就进来了，当时小乔赶紧收腿儿，但已经迟了，被他看到。

    “昨夜想了下，纳楚玉终究还是不妥。我今日没空过去，你是我的妻，今日你代我去，跟我母亲说一声吧。”

    正是怀着这样的犹豫，他回到了西屋，一进门，见她明显又是自己睡了过去的，表面上看着对自己恭恭敬敬，其实分毫没把他这个夫君放在心上。

    当时他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拿了东西就走了。春娘又是自责，觉得自己没教好小乔，又是担心。庆幸他没说什么，才稍稍放心下来，之后再三叮嘱小乔，往后断不可再这样坐了。

    她请仆妇入内通传，在门外廊前没等片刻，几乎立时就被传了进去。

    小乔露出笑容，转过了身，“我刚来没两天的时候，其实就知道了你和郑姝的事，当时见她一直在东屋那边住，心里还奇怪了几天。如今是定下来吧？日子也选好了吗，明日我就去布置屋子。对了，跨院东厢那屋，我觉得很是不错，地方宽敞，阳气足，浴房耳房全都齐备，明日你可以去看一下。若好，我就布置屋子。总归这里有什么，那边也绝不会少。”

    这会儿大名确实不能乱叫。除非长辈，否则也就对头或者仇家才会直呼对方姓名，以表轻蔑辱骂。

    魏劭看了她一眼，掀开被下了榻，站在外头，自己一件一件穿着衣裳。最后穿好了，要走了，下意识地，扭头又看了眼床上的小乔。

    他走的时候，五更都没到，天也没亮。等他走了，春娘就进来帮小乔灭了灯。

    昨天过寿，徐夫人理应也是累，但今早起的却依旧很早。

    但现在的处境，已经比小乔当初预想的要好的多了。知足为贵。何况，在她说了也不算的前提下，她有必要在一个男人动了纳妾兴头的当口给他泼冷水添堵吗？这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

    魏劭回过了神，瞥她一眼：“庖厨不通，箕踞为坐，全无妇德可言，就这不妒一项，你倒贤惠的很。”

    魏劭盯着小乔，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意兴索然。

    但魏劭一走，她也没法睡得着觉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

    魏劭一下没话了。

    小乔心情立刻就变的好了起来，急忙换好衣裳过去。

    也就是说，虽然郑姝还没正式搬到西屋这边，但这是迟早的事。

    小乔来到魏家，时日虽没多久，但从第二天开始就知道，东屋那边的下人都拿郑姝作魏劭姬妾来看待的。

    春夜正合眠，何况这会儿床上也没人占她地方了，她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自己常年在外奔走，三天两头打仗，走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回头，也不知道到了何日才会到头，刀枪无眼，说不定哪天也就和父兄一样没了命。祖母和母亲疏远。这个新娶的媳妇，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讨自己母亲喜欢。倘若郑楚玉真的能代替自己在母亲跟前尽孝，哄她高兴，把她纳了，于他也不过件小事罢了。

    魏劭口里的“箕踞而坐”，这事发生几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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