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他朝外走去。

    “这还要问她吗？宪儿姓顾。”顾太太已经冷冷地道，“她看不上当我们顾家的儿媳妇，我也没福分享这种儿媳妇的福。她要走，自己走就好了。”

    就像一把钝刀，能把所有曾经想要好好过下去的愿望和信心给肢解的支离破碎。

    “爸，我知道你对她一向很是偏袒。但这一次，请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她要离婚，我不留她了。但宪儿，她这辈子是不能再见了。我的儿子，不需要这样的母亲。”

    “我最后再问你，此事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吗？你决意要和我的儿子分开？”

    “顾长钧，你先不要走。”

    “我知道我的这种要求会给爸妈以及整个家庭带来的不良影响。尤其爸现在还在任期。所以现在我也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如果需要，我可以等的。等到爸爸任期结束……”

    萧梦鸿说道，语调凝重。

    压迫的人仿佛无法呼吸的沉默。

    顾长钧转过脸，靠过来些看着她，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冷笑：“萧德音，有所得，便有所失，人当知足才能常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知道沪公董局华董是怎么对待他那位与人通奸的大太太的吗？幽禁至死。我自问对你足够容忍了。如今你视我为羁绊，与我对立，要离婚获得自由，我也放你。既然离婚，那就永远不必再见。我更不欲因孩子而与你继续有所牵绊。”

    顾长钧仿佛没听到，快步下了楼朝外走去。

    “爸，如果可能，我很想让宪儿随我长大，我亦自信能为他很好的成长而努力创造条件。但我知道你们不可能允许宪儿随我离开顾家的。出于实际的考虑，我愿意遵从你们的意愿，留宪儿在父亲和祖父母身边长大。我相信有你们的关爱，宪儿同样能健康成长。似然我不是称职的母亲，但我也有一点希望，我希望离婚后，我依然有探视宪儿的机会。”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顾太太不断哀叹，“你嫌好日子过腻了，又想让我们顾家鸡犬不宁是吧？”

    萧梦鸿看见顾彦宗向自己投来的目光，目光里含着震惊失望，压下心里涌出的一阵浓重愧疚。

    “谢谢你爸爸。”萧梦鸿迟疑了下，“我再和他谈谈。”

    和顾长钧共同生活了几年，留在她记忆里的，也并非全都是不愉快。两人也曾有过缠绵，他在她耳畔说那些曾让她想起便为之怦然的情话。只是，再怎么美好的瞬间，也敌不过一次又一次的分歧和争执。

    “是。”

    顾长钧依旧那样停在书房门口，甚至没有转过身来。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

    铁门已经开了，顾长钧踩下油门，汽车就出了铁门朝外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你说什么？”顾太太嚷道，“离婚？你说想离婚？”她的声音抻的都变调了。

    萧梦鸿追到了门外，低声道：“我想和你再谈谈。”

    “爸，妈，我非常对不起你们，在你们把我视为家人的现在又提这样的要求。”

    顾太太看了眼萧梦鸿，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厌恶、生疏、冷淡，以及一丝无奈。

    玻璃降了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顾彦宗忽然开口道，语气凝重。

    她眨了下眼睛，逼回微微濡湿了眼睛的一阵泪意。

    萧梦鸿从书房里出来，回到房间。看见顾长钧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宪儿。乳母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见萧梦鸿进来了，仿佛如释重负，迎上去低声道：“少奶奶，要不要我带宪儿另睡？”

    顾彦宗眉头皱的紧紧，“德音，你真的都考虑好了？”

    顾彦宗沉吟了片刻，视线投在了儿子的身上。

    最后他说道。

    “爸……”

    想说的，也最不容易说的，终于说出了口。萧梦鸿这几天来一直纷乱的心情忽然仿佛平静了下来。

    书房里最后剩下了萧梦鸿和顾彦宗。

    萧梦鸿并没太大的反应。注视着对面的丈夫，只道：“倘若在他成长懂事后，因厌恶我这个母亲的离开自己不愿见我，那另当别论。但现在，我是不会放弃这一点要求的。”

    萧梦鸿慢慢转向他，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梦鸿心底里最柔软的那根弦仿佛被扯了一下。

    “长钧，我相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已经尽量努力试着去维系住我们的婚姻了，我也试过。但到了现在，你我心里应该都清楚，这种努力是彻底失败了。再勉强继续下去，于你或者于我都是折磨。从前我对不起过你，现在做为一个妻子，我也依然是失败的。我的身上远不具备成为能符合你理想的贤妻的美好品德，而且，因为我天性里无法改变的自私，我也无法做到你满意的样子。我和你的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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