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身后先是一阵静默，忽然传来了他的声音，语调强硬而短促，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穷则思变。走投无路了，我再不奋起改变，岂不是坐以待毙？”

    他的语气比片刻前略微加重了些。

    “总之，往后你少与从前那些人往来！尤其是文联里的那些人！”

    他沉默了下来。

    萧梦鸿心脏微微一跳。为他的敏锐。

    “在你要求离婚，甚至干出和男人私奔这种事之前，那些平日和你往来的人，都是这么教唆你的吗？”

    “德音，以前我忙，这两年尤其，所以没怎么在家，更不会去干涉你和别人的社交往来。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平时一直在与此辈往来？这倒不禁让我想起了法兰西的罗兰夫人曾说过的一句话：正义,多少邪恶假汝之名而行之。在你这里把正义改成自由，也很是贴切的。”

    他的神情依然冷淡，但看着她的目光里却流露出一丝仿佛正在极力容忍着她的隐忍意味。

    “军部里晚上有个联谊舞会，需要带家眷出席。你有空吗？”

    “最好去！”他的语气带了点不容置辩的味道。

    顾长钧正好衣领，转身朝她走来，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萧梦鸿沉默了下。

    萧梦鸿停在了门口，并没留意到自己睡衣领口处有些散开，内里若隐若现。

    萧梦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松香味男人刮胡水味道，这才意识到自己堵了他出去的门，赶紧往边上让了让。

    刚才她数落着他时，顾长钧就一直盯着她，没打断，没反驳。

    顾长钧顿了一下。

    “萧德音，你进我顾家门，成为我的妻子，这四五年里，我除了没能经常陪在你身边外，恕我直言，我实在想不出我哪里还有别的地方能招来你这样的背叛羞辱和厌恶？”

    萧梦鸿闭上眼睛开始专心睡觉。

    “嗯。”

    但是边上的那个男人却似乎并没打算结束话题。

    萧梦鸿忍不住睁开眼，扭头瞥了他一下，见他还靠在床头，身体微微朝过来，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便皱了皱眉。

    萧梦鸿躺在枕上，和俯视着自己的他对视着。

    他继续说道。

    最后她这么问了他一句，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觉得自己很无辜？别的我大概也无权对你下评判。我只告诉你，光是你的臭脾气和你近乎变态的苛刻生活习惯，有这两样，就足够让我想摆脱你了！你的性格脾气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明白。不要以为不打女人就不是暴力了。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暴力，叫冷暴力！冷暴力加大男子主义，我觉得你也真的是够了！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和你一起生活会累死人的？为了照顾你变态的爱干净的习惯，每天梳完头要拣掉在地上的头发就不用说了，那也是应该，连洗完脸要把漱台边溅上的水珠擦干，一滴也不能留！是，这些事情我即便自己不做，家里佣人也会代替我做的。但你知道你的这种生活习惯会给伴侣带来怎样的精神压力吗？哦，对了，我想我大概也不能随意碰你的东西吧？我记得上次我的脚不小心压了下你的衣服，你就一脸厌恶把衣服丢到脏衣篓里是吧？顾长钧，像你这样的人，我说你还娶什么妻？你自己左手跟右手过多好啊！谁当你的妻子简直就是在受罪，还是受一辈子的罪！”

    顾长钧眼角肌肉似乎微微抽了一下。

    “……好吧……”最后她终于勉强地应道。

    “你说呢？”

    “或许吧……”片刻后，他似乎接受了她的回答，自言自语般地咕哝了一声。

    她情不自禁微微侧过身体，瞥了眼边上的他。

    黑暗里，她听到身后的他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感觉床头灯还没关，她依旧闭着眼睛，道了声：“不是说睡觉吗？”

    萧德音吸食过鸦片，这一点她完全不知晓。

    萧梦鸿感觉自己仿佛把从承德回来后就一直慢慢积憋在心底里的所有不满都给倒了出去似的，整个人颇是神清气爽，吁了口气，不再理会他，卷起自己的那条被子躺了下去。

    “你没觉得你自己最近变化很大吗？”

    “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我冤枉你了吗？”萧梦鸿扫了他一眼，语气缓了些下来。

    “我只是觉得你过于天真浅显了。你自己后来也承认的，之前婚内出轨私逃的行为是错误的。既然过后冷静下来你知道是错的，可见你一早习惯被人教唆就轻易头脑发热。我只是提醒下你，免得以后你再吃亏上当。”

    “除了今天这些乳臭未干的学生，以前还有谁这样教唆过你？”

    萧梦鸿睁开了眼睛。但没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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