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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绿娇红小正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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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松开我的手指,转而倾身轻啄了一下我的唇,似雪水初融般冰冷滴落在唇瓣,瞬间被体温蒸发殆尽。突然,后颈一麻,我张口欲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是哑穴被他点了。

    既已背叛我,又为何在子夏飘雪欲伤我时冷然出剑,念及旧情?何苦,何苦。物是人非,我们终是站成了对立的两个世界。如今,我和紫苑已沦为人质,牵累了孩子,我怎么对得住狸猫。

    “娘子,你怎么老爱哭鼻子?”紫苑皱着眉头歪着脑袋看我。

    “因为我觉得很开心呀。”男孩出人意料地回答,“只要有容儿给哥哥上药,便是给蚊子咬花了也值得。”

    比起这些说道理的故事,紫苑更偏好我偶尔说起的战争故事,每次一听到“打仗”两个字便会神采奕奕。最近,他更是迷上了听我说《三国演义》,总是缠着我要我说更多。

    我伸手就要探进他嘴里掏戒指:“快把指环吐出来。”

    “来人,来人!”我疾呼出声,下一刻却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

    子夏飘雪将我的耳珠含在口中反复拨弄,双手似美杜沙的蛇发游弋在我的胸前。

    “是娘,不是娘子。”紫苑的出现似朝阳将一室阴霾一扫而空,我哭笑不得地将他抱上床来。却发现他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子夏飘雪冷哼了一声,执起我的右手,慢慢地一根根手指依次吻过,最后停留在我的中指上,开始轻轻啃噬指腹,一阵麻痒行遍全身,我打了个冷战。

    一看,却是紫苑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用小手掩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嘘!不能让父皇知道我溜出来玩。”

    “从前有一个放羊的孩子,每天都赶着羊群到山上放羊。这个小孩想开个玩笑,他爬上一块大石头,对着山下大声喊:‘狼来了!狼要吃羊了!’山下干活的人们拿着锄头和扁担跑到山上,见羊儿在好好地吃草,根本没有狼。小孩看见大人们上了他的当,他笑弯了腰。‘哈哈!根本就没有狼,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人们摇摇头,下山去了。又过了几天,山下干活的人们又听见那孩子在叫:‘狼要吃羊了!’他们跑到山上发现又上当了。

    紫苑微眯起眼睛看了看我,那一瞬间竟让我产生了错觉,仿佛狸猫盯着我看一般:“阿夏和银发大叔哪个更厉害?”

    “撒谎是一个很不好的坏习惯,如果紫苑经常撒谎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紫苑了,就像故事里的那个放羊的小孩,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知道吗?”我摸了摸紫苑柔软的发顶,希望他能纠正过来。

    手背上慢慢浮起一块红肿,有些微痒,却刺痛了我的心,尘封的往事扑面而来。

    “是。”老太监接过扭动的紫苑,石室门再次关闭。

    我问他为什么,他答道:“这个小孩这么笨,掉进水缸都会淹死,这么没用的人救出来做什么?我若救他出缸,他若第二日又不小心落进河中照样要淹死,阿夏说,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着。”

    男孩再也不着白衫,高堂重殿,万人之上,家国妻儿。女孩死而复生,活了身却死了心,女孩再也不惧暑热,因为,女孩的岁月再无四季轮回,张着眼睛冬眠了三年。

    死妖孽!好端端的孩子就让他教成这样!

    耳后传来霜寒的呼吸,我又是一阵干呕,却因胃中无物,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浸湿了身下的丝被一角。

    “见过!他还打我屁股了。”紫苑拧着鼻子告状。

    第二日早起,女孩定是一夜好梦精神奕奕,而那男孩则毫无例外地浑身是包。女孩心中愧疚,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找来碧清膏将男孩被蚊虫叮起的红肿涂抹一遍。

    呃,狸猫怎么会打紫苑?“那银发之人才是紫苑的父皇,明白吗?”

    紫苑突然两只眼睛开始兴奋地一闪一闪:“娘子,你要和阿夏比武吗?你们比武吧,我很久没有看过比武了!”

    “……因为狼很凶残,会咬人。”

    紫苑将手臂探出被外,兴奋地指着左前侧:“小沙在那里。”

    我一怔,紫苑看问题的角度堪称与众不同,但却又不无道理。“弱肉强食”乃亘古不变的真理,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不会被淘汰,把希望寄托在他人施舍救予上的弱者注定灭亡,《国际歌》里不都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我辗转难眠,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蒙蒙眬眬时,有一只湿漉漉的小手拭过我的脸颊。

    酷暑年年,男孩照例夜夜陪眠,蚊虫照例只叮男孩,女孩照例给男孩上药,男孩照例微笑凝视。一年又一年,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直到女孩嫁入那高墙红瓦的皇宫夜里被蚊虫蜇醒,才恍悟将来再也没人愿舍夜夜酣眠甘心为她驱蚊。

    “将殿下带回。”

    “傻瓜!”

    “小沙带我泅水进来的。”紫苑露出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很是可爱。看着他,胸中便被一股温情弥漫,我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入怀里。

    “或许……”我鄙夷地扫视了他一眼,恍然大悟般开口,“原来堂堂雪域国皇帝竟是隐疾缠身。无怪乎你如此想擒住花翡,想是为了让他医治你的顽症吧?这你就不对了。生不出不是你的错,但是,抢别人孩子便是千错万错!花翡心情好的时候也给猫啊狗啊的喂喂药动动刀子,你若明说,说不定花翡一高兴,顺手便将你这隐疾医好了……”

    “哥哥,暑气酷热,容儿今夜想睡在湖上的水亭里,哥哥陪着我可好?”

    紫苑虽然好动,却喜欢听故事。他每次过来,我便一边给他擦干身子,一边给他说故事,从“宝莲灯”到“阿拉丁神灯”,从“孔融让梨、曹冲称象、司马光砸缸”到“皇帝的新装”。我喜欢挑那些体现人类美德有教育意义的故事说给紫苑听,希望能通过故事将真、善、美传递给他。当然,目前为止,效果还未显现出来,紫苑对这些故事总是会说出我始料未及的看法。

    果然!被我抓住了他的弱点——洁癖!

    泪水滴落潭面,荡起层层涟漪,如叹似诉。再也坚持不住,我摇晃着跌落榻畔,原来,还是不够坚强。

    我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冷冷看着他:“放开我!别忘了,伤了我这个筹码恐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笑什么笑,被蚊子咬成这样还笑。”女孩看男孩坐在榻上一脸傻笑,嗔了他一眼,一边细细地擦上药膏。

    “你这变态,喜欢孩子不会自己去生一个,抢夺别人的孩子算什么意思!”想起自己好好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他给偷梁换柱,还教养成这个样子,怒气的火苗便在我的胸腔中快速点燃!

    长袍一披,掌风迎面袭来,我闭着眼倒数,五、四、三……还没数到二,那掌风果不其然转了个方向,最后凌厉地扫过身边的潭水,一池浮莲碎成无数飘浮水面。

    那妖孽的锦衣不知何时褪去,冰冷的身躯绞缠着我,那下体的坚硬如一把利刃抵着我的大腿内侧。在我的小腹处一个大力啃咬后,他重新将唇贴上了我的耳背后侧。

    紫苑居然叫狸猫“大叔”!“自然是紫苑的亲生父皇更厉害!”每个小男孩的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英雄主义,在他们眼中父亲就是一个英雄的存在,要让紫苑接受狸猫,或许先要让他从崇拜狸猫开始。我想,应该没什么比战争故事更有说服力了。

    被他密密贴合禁锢在身下,我浑身僵直,屈辱恶心之感似一双枯柴般的手将我的喉头紧紧勒住,几欲窒息。

    “妇人之仁!”子夏飘雪不屑地一挥宽袖,坐了下来:“弱者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衬托强者。”

    他伏下头,湿滑的蛇吻从我的颈项处缓慢下游,留下一串小兽啃噬的红印,身体冷热交加,一股腥气冲上咽喉,我干呕了两下。

    生怕他受凉感冒,我赶紧将他身上的湿衣剥离,用丝被将他擦干,裹成蚕宝宝。“怎么湿成这样?紫苑是怎么进来的呢?”

    突然后背一阵发毛,我回头,却是多日不见的子夏飘雪站在身后。那紫晶目不似往日般散发妖气的清冷,却是萦绕着些许氤氲的烟雾。不过,在我回头的瞬间,那烟雾顿时消散开,让我恍惚以为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紫苑!”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我回头,不知何时那石室的门已被打开,门外站着阴恻恻的子夏飘雪,冰蓝色的锦衣衬得那寒玉般的面孔益发妖异。

    我气晕了,我说了半天,好不容易将紫苑扭曲的人生观转了一点过来,结果这个自大的变态一句话就让我前功尽弃,一口气哽在胸口,我怒视着他,却一时语噎,不知说什么好。

    我后退了一步,膝弯处触到床沿,已是退无可退。

    适才,我突然想起一个唇印就将他激怒到要杀人的地步,而且要立马换衣,足见这个妖孽有洁癖。以我的力量定是无法逃脱他的钳制,只有抓住这点搏上一搏。

    于是,我把狸猫四年前大败子夏飘雪的那场战役添油加醋地给紫苑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遍。果然,紫苑的小脸上开始渐渐绽放光彩,眼中油然而生出崇拜之感:“本宫决定将这个肇黎茂纳为父皇。”

    我吓得搂着紫苑就往后退。紫苑却开心地拍了拍手,那鲨鱼闻声游到我们正面,紫苑挣脱开我的怀抱跳下去,我拦都来不及。他居然伸出小手挠了挠那鲨鱼的头部:“小沙乖,明天让父皇赏你好吃的。”那鲨鱼龇了龇牙,摆摆尾巴,没入水中离开了。

    “子夏飘雪那妖孽不是紫苑的父皇,紫苑的父皇叫肇黎茂,紫苑上次出宫有没有见过一位银发的人呢?”习惯要慢慢改过来,现在至少要让紫苑搞清楚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据子夏飘雪之前所说,紫苑出宫碰见过狸猫。

    一定得跟紫苑说清楚鲨鱼是多可怕的动物,刚转头,却发现紫苑小手里捏着不知什么时候从我的袖口中掉出来的钻戒端看,一脸好奇地放在鼻端嗅了嗅,竟然……竟然要往嘴里送!

    适才在大殿里怒目而视的勇气只是虚假,我终究无法仇恨。

    他抬起手将紫苑额前的一缕湿发拨到一旁:“因为,你很快就只有一个父皇了。”

    男孩一点也不恼,一张小脸笑得益发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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