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展大侠？真英雄？

爹便告诉我们“以情动人”不若“以钱动人”来得快捷有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现下向裴衍祯打听好展大侠的薪饷，明日派人去和展大侠提个翻倍的价，不晓得能不能将他请来。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当下便生出一个念想……

    裴衍祯见我抚着圆圆的肚子冲他笑眯眯，方才松了口气，泛白的唇色慢慢恢复了一丝血色，向小姨娘问了声好便扶着我向里走，那审慎的态度倒像我爹对那些瓶瓶罐罐的叶子一般，叫我有些不自在。

    裴衍祯转头看了看我，道：“我的俸禄过去皆是如数交予妙儿保管，妙儿应是最清楚不过，怎会有此一问？”

    听闻女子有孕在身时，所听所见所思所虑都对腹中的娃娃有深远的影响，娘亲日日对着谁，将来娃娃生下来便肖似谁，我已委屈下嫁过两个小白脸儿，若再生出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脸儿来，真真是此生无望，叫人抱憾终身。

    怀着这个念想，我欢欣雀跃和惊魂未定的小姨娘回了家，连带脚上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此后，小娘舅和三公子便隔三岔五上我家来如此这般给我安胎一番，安得我惊心动魄，觉着将来肚中这娃娃必定不是生出来，而是吓出来的。

    展大侠在衙门里当差，我若想时常见着他怕是不容易，我以为，同样是当差，何不将他请来我们沈家当差？我们沈家也算是大户人家，给我们家做名护院应也不算埋没了他，当然，自是不能叫人随随便便无缘由就蹬了裴大人跟随我们沈家不是？

    二人正拾阶而上预备过那二十四桥，不妨一个人从我身边急惊风般一蹿而过，一个卖豆腐脑的小贩挑着两肩沉甸甸的豆花摊儿在后面急追，边嚷嚷着，“哎！你还没付钱呢！”

    不过一个时辰，裴衍祯前脚刚离，宋席远后脚便到。我素来心软，看着他们这样错过连面都没能照上一眼难免有些惋惜，遂道：“宋公子来晚一步了。”

    此乃正宗裴氏流收妖化敌大法。

    我此时心情正好也没有那许多忌讳，遂撑着他的掌心，一个借力便跳下了车，裴衍祯定是听了展大侠的汇报方才来探望我的，想来也是一片好意，遂温言安慰他，“没事没事，你放心。”非但无惊，倒有喜，可谓意外收获。

    我回身，但见裴衍祯扬了扬眉尾正瞧着我，一袭朱砂艳色衬得他益发润如白玉，丰神毓秀，叫我生生一怔，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幸得腹中娃娃翻身踹了我一脚，方才将我震了回来，大义凛然地收回放在裴衍祯面上稍稍长久了些的眼光。

    “为何？”宋席远面色一颠簸。

    孰料，刚到门口还未下车，便见着裴府的马车疾驰而来，车未停稳，裴衍祯已迫不及待一跃而下几步跨至我面前，伸手便来搀我，“妙儿，可有惊着？”一边问着一边蹙眉上上下下细细看了我一遭。

    展越见我无事，便立刻放开扶着我的手规矩退到一旁，抱拳作了个揖道：“展某恰巡查到此，职责所在，无须言谢。”又转而对我道：“小姐如今有孕在身，须多加小心，展某告退。”再一抱拳便转身待走，不妨瞧见那个满面心碎欲绝盯着零落成泥碾作尘飘散在湖面的豆腐脑儿小贩，抬首便唰唰解开他的穴道，从袖兜里掏出一锭银两递与他，道：“多有得罪，只是此处桥小面窄，往后你若要过湖可行一旁大桥，这银子便权当赔资。”

    “呃……不是说知府的饷银，我是问捕头们的薪饷。”

    一时不免反思自己近日里是不是吃小娘舅烧的醋溜白菜吃多了，酸醋入脑，竟会突然觉着斯文人其实瞧着也还衬眼，完全违背了自己笃守一十又九年的信仰，罪过罪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幸得我马上便转了回来。

    在此安危一线之间，不妨一人如蛟龙出水一般凭空跃出，一下点住了那小贩的穴位，抬脚利落将那将洒未洒刚刚要洒的豆腐脑摊子给踢入湖水之中，动作干净漂亮，毫不拖泥带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稳稳当当地扶住了我，“小姐可还好？”

    再一细看，此人竟是裴衍祯的手下，我瞧见过两回的那个捕头，好像叫做展越。人才呀人才！果然姓展的捕快都是高手，古有展昭，今有展越，真真一脉相传。

    我心平气和与他道：“不是，姓沈。”这孩子既被太医铁口直断与裴家宋家皆无关联，往后还得仰仗他外祖父出资让他吃穿无忧练武习文，自然得姓沈。

    此乃真英雄！身手矫健、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耿直不多言，正是我心目中的好儿男。

    我总算回过神来，摸了摸肚子，吁出一口长气道：“好俊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