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尹小刀倒没有想太多。反正这是上上签，而且住持说了，他们日后会幸福美满。

    “醒了。”她很担心他就那样睡着，再也不睁眼。幸好，他醒了。

    尹小刀虽然仇视蓝叔，但不至于会冲动地拒绝医生的救援。只是她表示一定陪同在旁。

    蓝焰不明白她哪来的信心。对于她莫名的坚定，他有些喜悦，更多的却是悲哀。他极有可能会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蓝叔没有留只言片语，仅搁下一小包的东西。大约二十来克。

    “这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他扯起嘴角，略带讽刺，“要不要我给你普及下毒瘾是个什么东西？”

    她很严肃，“吸毒不好。”

    蓝焰眉微挑，“都薨了还上上签？”

    “我求的签。”她递给他。

    再抬头望天时，却见云层一角有光透进来。那声“四郎”似乎就是那里传过来的。

    她一定帮他戒毒。

    旁边的医生奇怪看她一眼，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

    他一会儿看看前方，一会儿望望天空。

    蓝焰最终没有死去。

    蓝叔笑了笑，没有为难。他出去庙里念经。

    所以，四郎一定能戒毒的。

    医生收拾完出去。他听尹小刀念四郎听了好一阵子，此刻想清静清静。

    他懒得和她解释月老的职责范围。他看了看签诗，蹙起眉，“这写的什么玩意儿的，第一个字我就不认识。”而且有两个薨字，看着就不吉利。

    蓝焰差点命丧佛门寺院，可见她祈求的佛祖不太信得过。既然如此，那么，由她自己来实现愿望。

    如果他死了，依她的性格，会不会自责没有保护好他。那样能让她惦记一段时间也不错。

    思及此，尹小刀倏地站起来。

    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停下了脚步。

    尹小刀看蓝焰在沉思什么，便不作声，坐在一旁守着他。

    可是……也许是和蠢货待久了，他的智商也被拉低。

    尹小刀的拳头紧了紧。平时一根筋的脑袋瓜子，这次却听懂了他的话。“天时地利，帮你报仇。”

    尹小刀坐上床边，“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别人不成功，不代表他就会失败。

    “愿你早日戒毒。”她看着他的动作，“我不懂诗的意思。”

    “好的。”她直觉这是大大大吉签，“四郎一定能戒毒的。”

    “我不比他们厉害。”他的身体有瘾。一旦发作，不是他可以压制的。人类的理性其实很脆弱。经历过戒断反应的人都知道，在那个时刻，几乎是六亲不认的。

    他想起了。还有个傻冒在等他。那个明知他穷透了，却天天等着他喂食的傻冒。那个总是把他气得半死，却又固执守着他的傻冒。

    他愣住，看着空无一物的右手，然后抬眸，“你干嘛？”她从来没管过他的事，不晓得今儿个怎么了。

    矛盾的心理。

    正要穿过浓雾，空中传来呼唤。

    就是这个声音，把他从黑暗里拉了回来。也罢，人活一遭不容易。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蠢货，别轻举妄动。”蓝焰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就算有牵挂过的人，也已经被时间淡忘。可是在鬼门关的门口，他却放不下她。

    这下，那呼唤又响起。较之前大声。

    不晓得等到他无可救药的时候，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守在他的身边。他不愿被她看到狼狈的样子。可是又盼着，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伴儿。

    借着和住持说话的机会，蓝焰问了下签纸的内容。

    “慢慢戒掉。”

    然后一句接着一句。

    他望了望天空。

    尹小刀还以为他比她认字多，“我也不认识。”

    住持和蓝叔认识有两三年了。很多事情，住持并不清楚真相。就像下午的时候，住持以为蓝焰是生病了。

    蓝焰缓缓打开那张纸，漫不经心问道，“你求什么的？”

    蓝焰难受得想死。眼前一会儿白茫茫一片，突然又漫天血红。红色过后，是漆黑的世界。让他以为已经走到了阎王地府。

    他撑着坐起来，“废话。”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向前。

    但是看着尹小刀认真的样子，蓝焰不忍心打击她。

    “……”他就知道，一旦他走了，她肯定要做傻事。他扯住她的手，“傻冒，我还没死。”

    尹小刀听见了他的话，低头挨近他，“四郎。”

    蓝焰和尹小刀都鸭子听雷。

    他补充说，“没有天时地利，别自己去送死。”

    蓝焰不作声。

    尹小刀赶紧去扶他。她的动作轻手轻脚，生怕自己太大力伤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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