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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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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你是谁?”

    胡鸣枫咬牙:“那可未必,当年你不过仗了你师父一旁相助才能赢我,如今那糟老头子恐怕早化作一堆白骨了。”

    胡鸣枫夫妇见事情全被说破,眼下思情剑又被水易寒夺去,满腔心血顿时化为了乌有,泄气地萎缩在地,胡夫人更是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水易寒冷道:“那你想怎样?刚才那一剑,不过是你侥幸偷袭得逞,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身手,能杀得了他么?胡夫人筋脉俱废,从此以后再不能练武,胡掌门虽然受了伤,但依我看,要对付你还绰绰有余的很,不信你便去试试好啦!”

    喊至喉咙嘶哑,他捏紧手里的环佩,在磅礴的大雨下,蹲在地上抱头恸哭。

    他内心不禁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胡鸣枫打量他面容依稀有些熟悉,再听他说了这些话,灵光一闪,变色道:“你是那个小孩童,你是水易寒!”

    她原打算先去拜见师父师娘,转念一想,师父他们也许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也早安寝熟睡了。

    思萦默默点了点头,随了他走出门去。

    胡鸣枫见他越说越多,转眼便要揭光他的老底,不禁恼羞成怒:“魔头,当年我没杀了你,真叫我后悔了二十年!”转身跃到床前,抽出思情剑,一招“飞燕投林”,直扑向水易寒。

    胡鸣枫见思情剑如此锋利,真乃神兵利器,心头大喜:“今日我定要斩妖除魔,为武林去一大害!”

    “话不能这么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大意不得呀!”

    那黑影击中后撤剑连退两步,灯光下那黑衣人身材颀长单薄,依稀是个年幼的少年,他将蒙面的黑纱一把扯下。

    思萦眼泪像断了线珍珠般掉落,眼睛迷朦地望向那大红的“喜喜”字,苦不堪言:“你们已经成亲啦,我……我恭喜你……们!”

    房里有个女声低低地惊呼,害怕道:“谁?谁在那儿?”

    万冀常只觉得肩头被他五指捏得生疼,听到最后,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多谢大叔指点!”一拱手,自窗口翻跃而出。

    她想起当时她的师娘催促她快些去时,还顺手推了她一把。就是那一把,把她推入了一个莫大的深渊。

    思萦觉得脑袋就要被人劈开了,浑身冷的不行,怆然倒跌:“然后呢?”

    水易寒冷笑:“不用瞧啦,我师父他老人家没来。”

    胡思蓉一声尖叫:“我知道你在底下寂寞,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啦,饶了我吧,实在不关我的事,是爹和娘让我做的,我没想要害死你……哇啊……”

    胡鸣枫暗叫一声:“不妙!”手臂被反弹回来的内力震得酥麻,幸亏他见机得快,撒剑撤手,只虎口被震裂,血流不止。

    眼光转到瑟瑟发抖的小师妹,强压住满腔的怒火,她恨道:“这灵位是你给安的么?你可真好心呀。”

    思萦听她语音颤抖,显是害怕极了,心里叹气,小师妹最怕天黑打雷了。

    来人正是赵思骅。

    思萦望着他远去的淡淡白影,急叫:“水易寒!水易寒!你回来呀!”却哪里还叫得回来。

    大雨滂沱,泪水无尽洒落。

    心中大悔,只感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想起妻子正在一旁,却连喊她帮忙的力气也叫不出了,心想:“我这回定是走到尽头了,夫人心里气我恨我,哪里还会再出手帮我?”

    她看了他半天,终于鼓足勇气,低声说道:“你真的不用送我了,我已经到啦!”

    “你们巴望着我死了是不是?可惜我命硬,阎王爷不收我,那场大火烧光了万福山庄所有东西,偏偏烧不死我。我现在才明白,那是万福山庄的老老少少在天之灵护佑,要我活着替他们报仇雪恨!”万冀常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活生生地在胡鸣枫夫妇身上咬下块肉来。

    胡思蓉躲在供桌底下不停的抖,连头也不敢抬一下,颤道:“是……不是!是爹爹安……安的。”

    思萦一阵心酸,师父师娘大概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小师妹见了她才会吓成这个样子。她心生怜惜,软道:“思蓉,你出来吧,不用怕我,我还……”边说边要伸手拉她。

    胡鸣枫与胡夫人面色突变,齐声颤道:“你怎么知道?”

    她现在才知道,在她绝望痛苦的时刻,她的小师妹正在房门口偷笑,而她所受的一切委屈与痛苦,却正是那个疼她、爱她十九年的师娘一手策划的。

    胡夫人挨着丈夫坐在床边,问道:“枫哥,你想出思情剑的秘密了么?”

    思萦才进门,鼻子里就直冲进一股浓浓的烟味,忍不住皱眉:“你在我屋子里烧什么东西呢?”

    水易寒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思情剑扫过,那张木椅一劈为二,当真犹如切豆腐般容易。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胡思蓉满脸慌张,竟吓得缩到桌子底下,颤声:“思……思……大师姐,你不要吓我……我,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就是怕你来找我,所以……所以我才会给你……烧钱给你的……你,你不要生气……不要来找我啊……”

    水易寒不答,目光落在剑尖上,苍白的脸孔阴沉得可怕,许久才道:“胡掌门,思萦姑娘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就忍心把她作了牺牲品呢?”

    胡夫人张了张嘴,却怕扫了丈夫的兴致,惹他不快,终是改口说:“夜深啦,快些睡了吧,明儿是思蓉和思骅的大日子,有那许多成名人物要来,会很累的。”

    他走近床边,伸手在床角按了几下,床内的那面墙竟嘎嘎的缓缓移开,露出一尺见方的小洞来,洞内大概极深,胡鸣枫伸手往里一掏,捞出一把剑来。

    水易寒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颇有意味地说:“我既然答应了思萦,自然也就不会允许你再动他们一根汗毛。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还年轻地很。何况,有时候现世报来的很快的,有道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可听明白?”

    “然后……然后……我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在大师哥跟前说了你许多……许多坏话,还……还……跟他好上了……呜呜……思萦,思萦,我知道错啦,我现在肚子里有了大师哥的孩子……可是、可是你每晚都托梦给我,吓我……我也好怕啊……思……师姐,我把大师哥还给你好不好,我把他还给你啦,你别再来找我啦……好不好?好不好?”

    胡鸣枫神色一收:“的确,明天我定要找个妥当的地方将这把剑收好,可不能让那些无赖偷了去。”

    水易寒扬起手中剑,道:“剑鞘!”思情剑已入鞘,那黑黝黝不起眼的乌金鞘面上竟镶满宝石珍珠,耀眼夺目的光芒正是那些夜光宝石发出。

    胡鸣枫环顾整个房间,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思萦身上,他硬撑着喘气:“思萦,我的好孩子,天可怜见的,你还活着,那……那可真是太好了!”眼眨了眨,眼底隐隐泛出一片泪光。

    “可是……可是我现在还是知道了,我……我真的好难过……”

    后院里静悄悄的,靠得最近一排的小茅屋是厨房伙头师傅们的卧房,思萦蹑步走过,听到房内发出震天的呼噜响,会心一笑。

    “只是我是水灵宫的人,是个邪魔歪道,你们天山派是名门正派,我这种大魔头自是不配进的!”眼望那紧闭的大门,他冷道,“故作清高,很了不起么?”

    卧房里的油灯始终亮着,听到房门推开时,胡夫人披衣下了床:“枫哥,都半夜了你怎么还出去?”

    这面墙从上到下,每隔半丈都有会一个小凹坑,这原是她与赵思骅小时候为了方便偷溜出去玩而特意挖的。

    胡鸣枫紧张的情绪稍稍松了松,勉强笑道:“水公子今晚怎么有兴致来寒舍小坐?”走到桌边亲手沏了杯茶。

    烛光昏暗,思萦瞧不清楚,眼光不自禁地望烛光处一瞥,不看还好,一看险险晕厥过去。胡思蓉躲的那张桌子上摆了两支白蜡烛,几碟瓜果,中间供着一块牌位,那牌位上的赫然写着“胡思萦之灵”五个大字。

    水易寒冷道:“果然夫妻情深!也罢,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俩!”

    “当日我就站在那间房顶大梁上。万强如何在胡掌门指下折剑,如何被夫人一掌打的吐血,发疯后又如何被人一剑穿心,我都瞧得清清楚楚,甚至于更早些时候,令嫒领着思萦进房,万启田借醉酒欲强|暴思萦,我也瞧得清清楚楚。”

    思萦被他戳破心事,很是尴尬:“当然不是啦!只是……那个……”

    狂风起,雨点夹着轰轰的雷声砸了下来,雨点子很大,那房内的烛光晃了几下,突然暗了些,想是被风吹熄了一支蜡烛。

    手指猛运劲,那柄长剑在胡夫人的惊呼声中断为十几截,当啷啷地跌落,煞是好听。

    “二十年前,你的‘天山剑二十九式’已经奈何不了我了,你认为在二十后多了一柄思情剑就杀得了我了么?”

    胡鸣枫急喊:“夫人住手,万万不可!”

    洞开的窗外响起一声清呼道:“师父!”身形一晃,跃进房内,却是思萦。

    胡夫人又吐出一口鲜血,惨道:“你……你怎知晓的这般清楚?莫非……莫非你……”

    夫妇二人才低声说着话,窗外突然冒出个冷冰冰的声音:“也不用那么费心藏了,这把剑你若是瞧够了,就物归原主了吧。”

    水易寒冷笑:“原来夫人还蒙在鼓里呢。胡掌门娶你过门之前,在天山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之辈,夫人嫁进天山派时没打听一下么?当年他色胆包天,见山下沈铁匠的女儿生得貌美,便花言巧语的诱|奸了沈姑娘,把沈姑娘的肚子弄大了后却又始乱终弃。沈姑娘生孩子时难产死了,沈铁匠便抱着孩子上山去理论,哪知他抢了孩子,却把沈铁匠打出了门。嘿嘿,若非碰巧被我和我师父撞见了,沈铁匠的一条命便又要葬送在他手里……”

    她踩着一个个凹坑,轻而易举的爬上墙,墙内也同样有这样的小凹洞,她又踩住凹坑顺利翻下。

    “我不姓胡,我不叫胡思萦,从这一刻起,我与你们再无瓜葛。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也一并还给你们!”她扑通跪下,朝着胡鸣枫夫妇磕了八个响头。站起时,哀痛凄苦的神情着实让胡鸣枫心里一痛。

    她不敢敲门惊扰师兄弟的清眠,想了会儿,抿嘴一笑,悄悄转了个圈,绕到天山派的后院围墙外。

    水易寒嗤笑:“你还真会作戏!”

    胡鸣枫惊道:“思情剑怎的会有剑鞘?”

    “夫人!”胡鸣枫冲过去抱起妻子。

    是小师妹的声音,只不知她在她房里做什么?

    万冀常却大声嚷道:“就这么算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冷笑道:“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我杀了你师父吧?”

    胡夫人涨红了脸,运劲使劲抽送,却是纹丝不动,胡鸣枫松了一大口气,拱手道:“多谢水公子手下留情,贱内是跟公子闹着玩的,公子莫要介怀。这个……”

    水易寒轻笑:“你听谁说的,思情剑怎么就没有剑鞘了?”

    胡夫人惊骇失声:“是你,万冀常!你没有死?”

    “居然会有剑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瞳孔猛一收紧,胡鸣枫厉声问道,“思情剑的剑鞘怎会在你手上?”

    胡鸣枫收起伞,皱眉:“刚才我好象听见院子里的狗叫了,不放心,便出去瞧瞧。”

    水易寒则不然,他的一张脸就跟天气一样,愈接近天山反变得愈冷,就像当初在天山颠峰时见到的一般模样,最后甚至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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