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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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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心灰意懒间,胡夫人一声清叱,双掌翻飞,朝水易寒拍去。胡鸣枫朝妻子望去,见她脸颊泪痕未干,一双又怜又怨地眼睛望向他,低低唤道:“枫哥,你要不要紧?”

    “思情剑本就是我师父旧物,剑鞘在我手上有何稀奇?”他手轻轻一扬,衣袖带出一股劲风冲向窗外,“既然听完了来龙去脉,你也该现身出来啦!”

    悄悄掩过,走近了,才发现那新糊的纸窗上竟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喜”字。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胡夫人叹了口气,拿巾帕轻轻替丈夫拭干身上的雨水:“是你多心啦,都这么些天了,不也没事么?”

    这几日忽听闻胡思蓉要下嫁她的大师哥,心中悲痛不舍,便连了几夜去她房里偷偷看她熟睡后的甜美笑靥。有几次被胡思蓉恍惚间看到了,她却疑神疑鬼地把他当作了思萦的鬼魂索命,这才会心虚地半夜里去思萦房里烧化纸钱。

    白衣人一脚跨进门来,冷道:“真是贵人多忘事!胡掌门,十九年来别来无恙啊,咱们可又见面了!还记得当年我曾说过:‘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无耻衣冠禽兽,如若再被我遇见一次,我定立时取了你的狗命!’,这句话我感觉就像是昨天才说过似的,只是不知胡掌门还记不记得?”

    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直刺向胡鸣枫,这招兔起鹘落,快得只在眨眼间,胡鸣枫闪避不及,长剑对准他的左肩窝一插到底,离心脏仅偏离一寸。

    那天胡思蓉领她去了万启田的卧房,她丝毫不疑有它,耐心地在那房里等着、等着……一直等到喝得醉醺醺的万启田冲进了房间。

    水易寒也不客气,在椅子上坐了:“明日是你千金出阁的好日子,我来讨杯喜酒喝,顺便杀了你,取回我的思情剑。”

    那剑长一尺余,一股淡淡的寒气缠绕剑身,正是思情剑。

    她扯开嗓门号啕大哭,猛地屋外一道雷电闪过,她瞥见思萦一双绣鞋湿嗒嗒的,脚旁淌了一地水,那水一溜往她身前淌来,蜿蜿蜒蜒如条小蛇般,吓得哭声噎在了喉咙里,整张脸惨白一片,眼朝上一翻,身子软软倒下。

    他伸指在剑背上轻轻一弹,思情剑“嗡”的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环绕不绝。

    说到后来,泣不成声,伤心欲绝。

    胡鸣枫想起万启田死状恐怖怪异,颤道:“万启田是死在你的掌下?”

    才踏出门,雨里有个人影撑伞奔来,嚷道:“师父,小师妹不在房里……”一抬头,目光触到思萦,惊呼,“思萦……”

    胡夫人却没那般幸运,只听她惨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撞上了床柱,床柱轰然倒塌,她啪嗒摔在地上,面如死灰,吐出两口血来。

    水易寒含笑揽住她的柳腰,凑近她耳边轻轻道:“可别哭呀,你可答应过我的。”

    水易寒叹气:“这是我第二次给你擦眼泪啦,我希望不会有第三次。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即使是……要我饶了胡鸣枫夫妇俩。”

    赵思骅这才如梦初醒般,扔掉雨伞,冲那背影放声大喊:“思萦!思萦!思萦——”

    胡鸣枫气恼道:“人都没了,你还说这些干嘛。”

    伸手推开房门,她走了进去:“思蓉,你不要怕,是我,我回来了。”

    思萦身子晃了晃,泪水滚滚落下,水易寒扶住她:“你站在外头淋了那么久的雨,我知道你全听到了,其实原也不该瞒着你,但我就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承受不住!”

    水易寒冷道:“这一招普通得紧,胡掌门不也会使得么?”胡鸣枫呆了呆,水易寒接着说,“万福山庄的万强,他的剑不就这么损在了胡掌门指下么?”

    自万福山庄灭门后,万冀常无处可去,因心中恋上了胡思蓉,便一路离了中原,混进了天山派,他原没想要报什么血海深仇,当然也不会去追查真凶,只求每日能偷偷瞧上胡思蓉几眼,便已心满意足。

    “这……这……”

    她正待解释,哪知他身形一晃,便跃下山去,黑夜中犹如一道轻烟。

    哪知思情剑才接近水易寒的右手,只轻轻“吋”的一声,千斤力刹那消逝得无影无踪,化为虚无。

    水易寒自进门以来,一直从未动过真怒,此时听他辱及恩师,勃然大怒:“你求早死,我也不拦着你去投胎!”

    “什么人!”夫妇二人同时跳起。

    “像这种禽兽,我自然留他不得!”眼神凌厉的瞪向胡鸣枫夫妇,水易寒拔高声音,“你夫妻二人怀的什么鬼胎,我心里可明白得很,你们把思萦当作了可怜的牺牲品,一心只为了想得到思情剑。后来见万福山庄毁于一旦,思情剑更是下落不明,你们为了引出思情剑,便弄了把假剑,暗中在江湖上到处散播思情剑重出江湖的消息。却没料到半路上假剑会被不识货的‘童叟无欺’给偷了去,你们一路追踪,杀了‘童叟无欺’灭口,还意外地引出了真正的思情剑。思情剑随后落在了金长虹手里,你夫妻二人当是得到消息的第一人,却故意引来那许多江湖侠客血洗了龙威镖局。混乱中谁也料想不到你们早先一步夺了思情剑,溜之夭夭了。我说的这一切虽不全是我亲眼所见,但我可有说错半句?”

    “我终于回来啦!”踏着那熟悉的青石台阶,她在雨中的脚步也变得异常欢快。

    “傻丫头,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也不好受啊。”他用轻轻替她擦拭眼泪。

    思萦又惊又喜地望着他:“我知道我心里头想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是……谢谢你!真的谢谢……”说着大大的眼睛里又淌下泪来,她赶忙伸手抹去,冲他勉强一笑,“我以后保证都不会再哭了!”

    胡鸣枫面色一沉,胡夫人已忍不住怒道:“你小子好狂妄的口气,也不瞧瞧你现在站在谁的地头说话,要杀我相公?哼哼,我先一剑解决了你!”锵啷拔出佩剑,剑花狂挽,剑气凌厉的刺向水易寒眉心。

    思萦转身扑进他怀里,靠着他的肩膀呜呜大哭:“你怕我伤心,所以你就想瞒着我杀了师……他们,是不是?”

    她心里一酸,跺脚委屈道:“你走,你走,有本事永远别再叫我见着你!”

    转头看向师父师娘,胡夫人垂下了头,胡鸣枫哀唤:“思萦……”

    剑风起,一套“天山剑法”配合了思情剑的锋利,使来果真威力大增。他连刺带削的递了十二招,水易寒也就连避了十二剑。一间斗室里顿时剑光森森,杀意弥漫。

    “好剑!”

    胡鸣枫窃喜道:“不把你这只手一剑剁下,我便不姓胡!”运足内力,短剑挟着咝咝破空声,呼啸而至。

    黑夜,她的房间应该是漆黑一片,可奇怪的是那纸糊的窗格上竟淡淡晕出昏黄的光圈,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刺眼。

    胡鸣枫不死心地抬头看了眼水易寒手里的思情剑,满目贪恋。哪知眼光一触,只觉珠光耀眼,脱口道:“那是什么?”

    后院墙足有四五人高,她摸黑在墙上一路抚摸,过得片刻,手指触到一个凹陷的拳头大的坑洞,喜道:“找到了!”

    他轻轻叹口气,拍着她的背。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哇地放声大哭,想由此哭尽所有的委屈与心酸。

    这时,天山派的庭院内骤然响起一阵狂噪的狗吠声,思萦闭上嘴,心里诧异道:“什么时候竟养起狗来啦?”

    胡思蓉“啊”的一声尖叫,连连后退,也不知她撞翻了什么东西,一阵乒乓响。

    思萦含嗔在他肩头捶了下,他呵呵一笑,提气说:“抱紧我,小心别摔了。”说话间,抱着思萦跃上房顶,翩然远去。

    那天午夜,天落着大雨,雷鸣交加,思萦却显得很兴奋,一张脸涨得通红。

    会是谁在她房里?

    水易寒微微一笑,拉过思萦,轻轻携了她的手:“咱们也走吧。”

    水易寒目光如电般在他脸上扫过,胡鸣枫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眼光不自禁的往门外射去。

    胡夫人跌后两步,脸色灰白,胡鸣枫扶住她:“你不打紧吧?”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这么站在雨里盯着那鲜红的鸳鸯剪纸怔住,痴痴地发起呆来。

    胡鸣枫喜悦的眼神突地一黯,惭愧道:“还没。不过我相信以我的悟性,终有一日定能想出的。”

    她才要应声,胡思蓉在房里突然一声惊叫:“是……是思萦么?你……你来做什么?”

    胡鸣枫将剑塞进被褥里,箭步冲到门边,砰地拉开门,却见雨夜里,一个白衣男子颀身而立,雨淅淅沥沥地下,却没一滴溅到他雪白的衣服上。

    胡鸣枫但觉胸口沉闷,一股沉重的掌力压将过来,逼得他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手里的思情剑滞缓,竟无力再施展,心惊道:“我也忒大意了,那老头虽死,但那一身惊人的本事还不都传了给这小子,他又是水灵宫的人,身上自然还兼负了水灵宫的绝技,我跟他撕破脸,不是自寻死路么?”

    思萦归心似箭,每日只肯休息两三个时辰,一路上连换了四五骑快马,日夜兼程地赶往天山。待两人回到天山时,已是六月初。

    夫妻二人联袂,一人使剑,一人从旁发掌,掌剑交融,衣裙飒飒,鼓起强大的劲风。水易寒在这股强大的劲风下,居然连眼皮也没眨一下,他一身雪白的衣衫不住飘动,左手凌空画了一道弧,接住胡夫人一掌,右手迎向思情剑递去。

    水易寒端坐着动也不动,剑尖快要触到眉心时,他伸出右手双指一夹,夹住了胡夫人递来的长剑。

    思萦听到她一番话,脑袋似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锤,嗡嗡作响,她恨声咬牙:“你刚才说什么?”

    那样淫秽下作的眼神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打不过他,只有被他强按在床上,她想尖叫救命,却被他点中穴道动弹不得,她想一头撞柱殉节,却又被他一巴掌打昏过去。

    袖风到处,窗子呼啦向里一收,窗外竟跌进一个黑影来,黑影在地上滚了两滚,厉声喝道:“我杀了你!”

    胡夫人摔开丈夫的手,怒目而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他说的可都是真的?”见丈夫面有愧色,心虚的别开眼,她心中更痛,“我早猜到这里头有鬼,平素你对思萦那丫头比对思蓉还要好,我就……我就怀疑过。前些天看你给那丫头立牌位,你居然写什么‘胡思萦’,你心里已经认了她这个女儿了,是不是?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你……你瞒了我这么多年,你……你好狠的心哪……”

    思萦身子一颤,哀伤地瞅着他看了片刻,轻轻说道:“恭喜你……”解下身上的一只环佩,塞进赵思寒手里,“这个原是你给我的,是我身上仅有的值钱物什,在最缺钱的时候也没舍得把它卖掉。现在我把它再还给你,它……它原是一对儿,现在终于可以让这一对儿凑在一块了。”顿了顿又说,“思蓉虽然任性了些,待你却是真心实意,往后,她若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你瞧着我的面上,别跟她计较才好……她现在在我房里,你去那儿找她吧。她……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你待她要……要好些。”深吸口气,强忍住胸口那股酸意,她扭头对水易寒微微一笑,“咱们走吧!”

    思萦凄楚的脸上微微一红,收住泪:“我求你件事好不好?”

    水易寒冷冷地说:“那日在万福山庄,胡夫人一掌打得万强神智失常,可曾想过今日有此报应?”

    胡思蓉晕厥后悠悠转醒,耳朵里猛地钻进思萦这么冷冷的一句话,心怦地一跳,气奄奄地哭泣:“那天在万福山庄,我领你去万启田的房里等我,这是……我娘出的主意,不是我要存心害你的,只是我娘对我说,大师哥……喜欢你,我如果要得到大师哥的欢心,只有让他……让他讨厌你。我也没想那样做的,是我娘教我的,她……她说万启田喜欢你,只要……只要你成了他的人,你……你就没法跟我抢大师哥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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