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没有一招将她立毙于剑下。奴婢该死!”
他,年约三十出头,有着一张迷人的脸孔,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使他看上去浑身散发着邪魅的气质。
羽幽赶忙也绕到前面在淼橘旁挨着跪下,哀求道:“主上,这并非全是淼橘姐姐的过错……羽幽恳请主上饶过淼橘姐姐这一回!”
北雁夫人错愕地睁大眼睛,她实在不相信刚才那番绝情的话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三天前还对她恩宠无限的男人呵,他怎可这样对待她?
惊愕地抬头,发现淼橘正支撑着下巴望着她,手里尚拈着根绣花针,“姑娘,你是在想我们主上了吧?”
李悦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小女孩,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用颤抖的声音凄厉叫喊着:“别打我,别打我……我不要喝药……我不要回去……”
“慢着!”
“彤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姐姐啊……彤儿……”她抱住李彤,泪如雨下。
眼睑无力地阖上,一滴泪自眼角无声地滑落,临死她的双手都未曾松开过,似乎想借此牢牢地抓住这个没有心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一句话是她最想问的,那就是为什么李贤也会在这里?难道这里正是母后幽禁他的冷宫?那自己……
杨天鹏回视她,唇角残酷的笑在跳跃:“蕊胭,过去看看!”
杨天鹏的脸色铁青,绷紧的脸孔一丝笑容也没有,他的目光严厉地扫过众人,于是那大大小小一帮子女人吓得“哗啦”全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独李悦一人鹤立鸡群地挺直了腰杆,不怕死地直直瞪着杨天鹏。
“放开我!”她的怒气直往上冲,这个残忍、冷血的男人,难道他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吗?他怎能任由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在眼前痛苦的哀号而无动于衷!
门口一阵嘈杂,成功地唤回李悦的思绪。
李悦没有理会她,坐在临窗的紫檀架前,呆呆地望着架子上那具古色古香的瑶琴。
“慕絮!”杨天鹏轻搂李悦的柳腰,准备进南凤阁。
“夫人,你看那边!”突然,北雁夫人身边有个婢女指着湘妃竹林后嚷就起来,“是那臭丫头!”
小丫头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她缩着身子不停抽搐。李悦不忍地走到她面前,温柔地弯下腰:“你不要紧吧?”
郅渲只是漂亮,漂亮得沉稳,漂亮得安闲,与这个男人正好截然相反。
英俊?迷人?
“就凭你,想杀我?”在北雁夫人眼中,李悦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好,我倒要睁大眼睛看你怎么杀我!”
“主上!主上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个贱女人这样对我,你是爱我的不是吗?”她激动的情绪有些失控,“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
针锋相对,两边人马没有一个肯让步,淼橘有些慌了,这样的场面已非她一人能掌控住,看李悦的架势,她是真的与北雁夫人卯上劲了。原本殴打小丫头的四名婢女也停下了手,她们在等待着女主人下一步的指令。
李悦注意到她的五根手指肿得像红萝卜似的,甚至指甲缝里都全是淤血,想来在此之前还被残忍的上过夹棍。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看得见的伤,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呢?
一曲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歌声稍歇,琴声缓缓落下,但心中的那股郁闷却像是要迸发出来一样难受。
“是啊,我们明明看到她逃进来的……”
李悦懒得再答理她,招手唤来自己的两名婢女,叫她们扶那受伤的小丫头回屋疗伤。
她高高地站在二层的阁楼上,处在楼底门前的北雁夫人反倒矮了她一截,加上又被她不冷不热的一番抢白,北雁夫人竟愣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说!”
“啊——”凄厉的哭喊不和时宜的响起,打破了沉重死寂的气氛,那个已奄奄一息的小丫头捧着肚子蜷缩着在地上打滚,裙襦上一片血红,“痛……啊——”
“放手!”他不愿动武伤了她,呼吸困难中仍不忘摆手示意四大随身侍女不可乱动。
“哼!”
“你果然很厉害,居然可以把南凤阁搞得天翻地覆,连我的随身侍女都摆不平……”他一把擒住李悦纤细的下颚,她根本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紧紧抓住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办到的?”
“姑娘,你别走来走去啦,晃得奴婢眼都花了!”淼橘拦住她,甜甜地笑,“不如姑娘静下来弹奏一曲,奴婢很想听呢!”
“什么事那么吵,竟敢扰了姑娘抚琴的雅兴……啊,我还以为是谁那么没规矩呢,原来是北雁夫人。淼橘见过夫人,不知夫人莅临南凤阁有何贵干哪?”
蕊胭顺从的应声:“是。”
“我……”她舔了舔唇,努力摆出一副傲然的架势,“我是来找一名贱婢的!”
“把她给我拖回去!”她大吼一声。
北雁夫人哼了声:“如果我今天非要带她走呢?”
那双邪魅的眼睛?
杨天鹏也放开了她:“孩子?她什么时候怀了孩子,怎么也没人回禀一声?”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她傲然冷笑。
她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
“啊——”李悦不敢置信地失声尖叫,捂着嘴浑身颤抖。
她手下的四名婢女马上冲了上去抢夺那个小丫头,南凤阁里其余的六名婢女闻风跑来。以八对四的阵势双方扭打在一起。这十来个女人都不会武功,一打起来南凤阁顿时乱翻了天。
他没回答,只淡淡地告诉她:“别问那么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以后只要记住一件事——好好做我的女人!”
那双眼睛使李悦在一瞬间想起郤炀,但相比之下,眼前这个男人更成熟,而且更具危险性,怪不得淼橘会将他捧到天上,他是有让女人疯狂的能耐。
“救……我,救……”凌乱的长发已被汗水浸湿搭在脸上,她腾出一只手,可怜兮兮地拽住她的裙角,一声声沙哑的哭泣催人断肠,“救……救我……”
“是,主上!”
“主上……”仅剩下的一名女郎稍稍年长,低眉顺眼,十分温柔的模样,右眼角下有一颗朱砂哭痣。
人生短促,红颜易老……
“是。”
“为什么?”她愤怒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架跳了起来,“哗啦”数十支大大小小的毛笔滚到了地上。
“我哪会走错,我的侍女亲眼瞧见她逃进南凤阁的!”
“回……回主上,不关我们的事。是夫人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主上开恩,求主上开恩呐……”
“不要……”李悦以为他又要像刚才那样大开杀戒了,拼命挣扎,“放开我!”
蕊胭回头,等待杨天鹏的下一步指示。
“别以为一句话就可以打发我,我知道定是你把那小贱人藏起来了!”北雁夫人叫嚣,她带来的四名婢女也纷纷帮腔道:
“你这算什么意思?”北雁夫人挑衅地眉头一挑。
其实不用她开口,淼橘已奔向平台看个究竟了。
“姑娘……”淼橘拉了拉李悦的袖口,示意让她们离去。
“彤儿……”李悦神魂俱碎,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妹妹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了。她歇斯底里地喊,“救她啊——杨天鹏,她也算是你的妻子吧,你怎么忍心见死不救……杨天鹏——”
李悦偏不理她,仍是挡在路口,冷道:“我说过的,她既然到了这里,就是南凤阁的客人,我定要说话算话,保她平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一声暴喝:“这是怎么回事!”
李悦顿时忘了挣扎,呆了。
“主上……”北雁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真惹人怜爱,可惜她碰上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请主上开恩,饶过淼橘姐姐!”又一名少女跪下求情。
“这儿没你要找的人!”李悦淡淡地回答。
“既然她愿意来我们南凤阁,那她就是我们的客人。且不说她不在这,她若真在南凤阁,我也自然要保她平安!”李悦在庭院中的秋千架上坐下,完全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慕絮,你知道错了吗?”他没回头。
他的蓦然出现,使原本一场充满火药味的混战终止了,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垂首而立。
北雁夫人见了哪里肯依,大叫:“她是我的丫头,要打要杀随我高兴,轮不到你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