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驿站

    听他说得万分激昂，大批豪杰纷纷高声响应。

    他抬头伸长脖子，仔细打量。三年不见，光悟老方丈更显苍老了！

    谁知才跨进东厢禅院，就遭到那红衣少女的偷袭……

    她一柄戒刀舞得呼呼生风，得心应手，将围攻她的四五名中年僧人逼得节节后退。

    再奔了会儿，才到山顶会场。一见之下，他顿时傻眼了——武林大会居然草草结束了，一干人等都走了干干净净。

    他“嗯”了声，半天眼皮才掀开一条缝：“多谢施主赠药！咳，如若老衲猜的不错，施主可就是御前带刀侍卫长，人称‘无影剑’的水霄水大人？这位……咳咳，这位女施主，想必定是昭华郡主了……老衲重创在身，无法……向郡主娘娘、水大人行礼，万望恕罪！”

    他无语，傻傻地点点头。

    奇怪归奇怪，他仍旧默运内功，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我不！”她倔道，一脸不妥协，“郤炀你疯啦，这三年来我们拼命练武，到底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黑炭子——那是对你的惩罚！今日姑娘有事在身，暂且饶了你！下次如再无礼，定废了你那双贼眼——”

    “够了……”一声低微怅叹，清清楚楚传入每个人耳中，李悦更是浑身一颤。

    “晚辈水霄，拜会少林！”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死秃驴，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此时，那红衣少女已距离他约莫十五丈开外。她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咯咯咯的笑声响起一串，笑声未完，人已飘去甚远。

    “唷，干嘛那么凶？是你自己说的，我是妖女，妖女哪有好心肠？”

    水霄跳到一旁，冷眼旁观。

    “老衲错了……错了……”这是他生平唯一一件憾事，神志大乱下，充斥大脑的全是那件往事。

    正蹲着想心事，耳畔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衣衫飒飒作响。他敏锐地抬起头，略带诧异地望向不远处山脚。一团红色火焰在遍山绿色中格外鲜艳，它就像阵风般快速往山上刮了上来。

    光悟方丈看了几招，神情一片黯然，轻叹：“姑娘，刀下留人！”

    四月十六。

    眼泪潸然而下，她看着郤炀离去的方向，心口一阵阵的抽搐。

    “原来是你！”她咬牙，眼里要喷出火来。

    光悟大师闷咳了几声，喉头发甜，吐出一大口淤血。他身负重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娇笑声不断，扫过方丈的眼神却冷冽如冰霜，“你在向我求饶么？呵……我偏——不——”

    “绝情门？那是什么门派？”

    李悦歉然地瞟了瞟他，低下了头——她实在很讨厌这些武林恩仇，打打杀杀，所以抱定了一个宗旨，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会再多管闲事。同样，谢君恺是妹妹李彤看中的男人，他如要给彤儿带来幸福安逸的生活，便不能再插手这些江湖恩怨。

    方丈摆摆手势，全场逐渐安静下来。水霄离得太远，竟然没能听到他在讲什么，心中大为奇怪，光悟方丈武功何等了得，少林“狮子吼”乃其成名绝技，今日讲话声音怎会如此不济？

    “我跟去瞧瞧！”水霄好奇心大起，拱手道，“各位，后会有期——”

    “难道……郤炀，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用报仇了吗？”英珞迷茫不解，三年来拚命练武，始终就只要一个信念：报仇！但是，郤炀现在却说了这样一番话，她听不懂，摇头道，“我不听你的，我要去问姑姑！我只听姑姑的……”

    红衣少女避开水霄的攻势，嘟着红唇，抬头看向屋顶，一脸愤岔：“你说什么？”

    一双脚不听使唤，他抬步跟她走。她快步走在前头，不再回头，走了两三步，脑袋突然一阵剧痛闪过，人跟着清醒了一大半。

    “没错！正是区区在下——黑炭子！”水霄咧嘴笑，露出一口洁白钢牙，手指点中方丈身上几处穴道。

    一纵身，逾墙而去。

    群雄哗然，有人理解，有人不明白，骂骂咧咧中一轰而散。光悟方丈命三位师弟率同寺内所有弟子妥善安排众人下山，自己只带了五名亲随弟子回寺休息。

    她从头到脚都裹在红色下，吹弹欲破的雪嫩肌肤，小巧高挺的鼻子，红嘟嘟的唇角略微翘起，一双大大的杏元眼正好奇地、骄傲地、极赋个性地瞪着他——她的双眸仿佛有团火焰，被她打量久了，会让人觉得浑身燥热，被烧着了似的。

    轰隆——如同平地炸响惊雷！

    他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站到方丈身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在地上不停抽搐的老和尚，许久……他突然伸手在老和尚腰间捏了几下。

    水霄隐在树丛中，偷偷打量场中情形。只见少林寺方丈光悟禅师跌坐在地上闭目打坐，似乎周遭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方丈身旁站立着一男一女，男的沉着稳重，女的貌美无双，竟是昨日在一品轩内遇见的那俩人，他二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打坐调息的方丈。

    红衣少女出手快如风，点了他周身穴道：“才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

    蓦地，场外响起一声厉喝：“妖女！接招——”一把铁藜子兜头罩下。

    难道是追岔路了？他走的并非是大路，而是条较难走的捷径小道，山上岔道多，难免会错过。不管它了，反正那少女的目的地是武林大会的会场，他只需赶到那儿，来个守株待兔就可以了——就她那一身惹眼的火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穴道以及伤口周围慢慢变得又麻又痒，如万蚁钻心。光悟表情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身子战栗，蜷缩成团不停抽搐。

    是谁？好高明的轻身功夫！水霄暗赞了句，直起身。

    光悟方丈身子些微颤动，额头沁出斗大的汗珠，脸色惨白，唇角溢出一点血丝，滴落在灰色的缁衣上。

    他不住的低喃，直至无声无息。

    “那一剑，他根本连半点闪躲的意思也没有……他根本就是想等死！英珞，我们若真的杀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

    “嘿！我向你打听件事，少林寺可是在山上？”她的声音像银铃般悦耳。

    “阿弥陀佛……咳，咳……”光悟方丈双手在胸前合十，面带微笑闭上了双目。

    谢君恺与李悦飞快地相互对望了眼。谢君恺拱手：“方丈大师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谢君恺，这位是李姑娘，并非郡主娘娘！”

    “那我们走吧！”她回眸倩笑。

    今天，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就见少室山头人头攒动，仔细瞧去，在青松翠柏间隙，到处可看到身着五颜六色各种服饰的男女老少，人流的方向基本是一致的，都是奔少林寺而去。

    “我哪有？”他厉喝，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不要随便诬赖我，我哪有把姑姑忘了！”

    “你不过来吗？”如果她肯乖乖地主动解了方丈的穴道，水霄也不想太为难她。

    一听官府中人出现，光悟方丈当机立断，马上草草结束了武林大会，以避嫌疑。

    如果……如果，今日一死便能解脱自己过往所犯的过错，那，死又何惧？

    “无妨！”他须眉皆白，一脸祥和之气，只是神情有些委顿，“少林应尽地主之谊，不可失了礼数！”

    “……绝情门崛起甚快，武林中竟然一点预兆也未曾显露过。咳、咳！今日诚邀各位莅临少室山，实在是因为绝情门这一魔教来势汹汹，想征求一下各位的意思。”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平静，直至半月前……

    “哦？”光悟方丈先前因服用了一颗他俩赠予的“水灵雪莲丹”，便先入为主的认定眼前这对男女就是“蜀山四杰”所形容的两个人。

    “呵……呵……”红衣少女轻轻一个漂亮的旋身，玉手一错，轻而易举就抓过挥来的一柄戒刀，笑靥生花：“谢谢你的刀啦！小心——”

    “发生了什么事？人都到哪里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广阔的空地上，片刻工夫就只剩下七八个小和尚在打扫清理。

    这时，那五名僧人已逐渐处于下风，红衣少女的攻势十分凌厉，刀刀欲置人于死命。

    她的眼睛会发光，水霄觉得自己快被融化掉了，心驰神摇，他脱口而出：“好哇！”

    他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瞳孔毫无焦距，只是一味的叹息：“是老衲错了！老衲错了……错了……”

    那样阴冷狠毒的口吻令李悦不寒而栗，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但就今日情形看来，水霄认为武太后实是多虑了！他现在为朝廷做事，对武林诸事已较往年淡泊，一旦知晓武林大会的真相与皇室无关，便无心再逗留山顶，悄悄地离开人群，踏上下山的小径。

    黑炭子？贼眼？水霄摸了摸脸颊，看见掌心一片乌黑，这才想起脸上抹的黑灰。可同时想到刚才竟差点把持不住，被那小妖女迷了本性，不禁又气又恼。

    “谢谢！”她甜甜一笑，腮边露出两深深的醉人酒涡。

    “嗬——嗬——”方丈的呼吸越来越混重，红衣少女面无表情地目视着这一切。

    那是个少女，火一般明艳耀眼，似能燃烧掉世间万物！

    满以为这一发狠追逐，肯定能在半山腰上截下她，哪知跑了老远一段山路，快到山顶了，仍未见她丝毫踪影。

    “郤炀你做什么！”英珞冷眼旁观，突然尖叫，“你这算什么意思？”

    李悦的心抽紧了，他……又再见到他了！可是……他已经忘记她了吗？为什么瞧都不瞧她一眼呢？

    谢君恺紧皱眉头，有些不满地睃了她一眼，红衣少女挥刀指向他，傲然道：“这事与你们无关，识趣的就别乱插手！”

    没人应答。

    水霄纵身过去察视，在树根边捡起那片树叶，喃喃道：“还是欠缺些火候！却不知何时我的功力才能收发自如呢？”

    少林寺淡泊名利惯了，不愿与朝廷树敌，历来这种庶民百姓大规模私自聚会，就极犯朝廷忌讳，何况少林寺本就是武曌心头隐患。

    如他所愿，她的脚步又缓了下来，扭过头，咯咯娇笑，脸上满是柔媚：“是啊，不过我还想顺便找个人！你愿意陪我一起上去找么？”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