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水霄

    “砰”、“砰”两声，又有两个企图挑衅的人被那青年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门外青石板上，昏死过去。

    店里几名伙计原先还在打盹，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哗给闹闷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小二，怎么这么慢，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谢大哥！”李彤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呼。

    等他们一批人大摇大摆地走远，小二大着胆子，拿起银子咬了口，喜上眉梢：“掌柜的，是赤银耶！”

    回过神，却只见昭华郡主正气恼地用脚踢那些被打倒在地，不住呻|吟的侍卫们。环顾四周，竟发现那奇怪的一男两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就连重伤在身的欧碧仙、大门口二十几号人也全都不见了。

    “我们走！”她拉住李彤的手，急匆匆地绕过激战场。刚要走到门口，一团黑影迎头撞过来，“啪啦”摔在近门口的一张方桌上，将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李悦头也未抬一下，李彤伸手接过，连连道谢。

    “别回头，假装不知。彤儿，只管喝茶就是。”

    十副药与两碗茶，孰轻孰重？她分不出，迟疑的眼神望向李悦，却发现对方同样的一片茫然。

    “郡主！”手下讨好地送上药膏，她恼怒地挥掌打掉，却牵动伤口，痛得差点厥过去。

    “啥？连酒都没有？那算哪门子的……”一个胖子正想拍桌子，身旁有人用手肘撞了撞他，嘴朝李悦她们那一桌呶了呶，胖子马上不吭声了。

    “水大人——水大人——”

    “是啊！都怪姐姐生就得太过美貌了，他们才会……嘻！”其实早在逛街时，她就注意到身后有这么一群好色之徒跟着了。

    却原来李悦恼她放肆猖狂，在瞬间一掌隔开企图阻挡的水霄后，右手毫不留情地运功甩了她两巴掌。由于下手极重，小郡主两边脸颊马上就高高红肿，火辣辣地疼得她眼泪扑簌簌的不断往下落，她想不哭都不行。

    “屑小鼠辈枉称侠！”角落里嗤地发出一声蔑笑，显然没将刚才众人的议论当回事。“一个冷香谷就把你们吓成那样，光悟大师的武林帖真是发错人了！”

    他是读过四书五经之人，讲话自然要比其他人显得更加斯文些，但这书卷气中又带了江湖武人的豪气，话中带刺，比任何人说的话都带杀伤力。

    “啊？”

    四兄弟这次来河南参加武林大会，对什么“除魔”不“除魔”，兴趣并不大，真正目的，是想趁着这次武林大会的召开，在群雄面前大展武艺，扬扬“蜀中四杰”的名头！水霄见多识广，一眼认出他们来，他们岂能不高兴？于是对水霄的好感顿增。

    那帮侍卫登时被这股与生俱来的气势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有所行动。李彤站在李悦身边，两名衣着简朴的少女身上仿佛散发出一圈圈耀眼的光芒。

    “啊——”李彤失声尖叫，牢牢抓住李悦胳膊，不敢放手。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霄哥哥，我的手好痛！”小郡主乘机软绵绵地靠进水霄怀里，“那个大恶人真该杀，霄哥哥，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帮我杀了他……”

    “大概你们也早有耳闻，半月前南宫世家的满门被灭……”

    李彤吓呆了，以至于李悦拉着她想闪开，竟没能拉得动她。眼看这一鞭下去，即使李悦能躲开，李彤也难逃毒手。

    胖子指着他道：“在下刚才可看走眼啦，原来阁下是朝廷的大官，嘿……”

    “掌柜的！”他中指叩响柜台。

    武林中人学武重的是道义，瞧不起那些为了荣华富贵而吃皇粮的内廷高手。更何况，眼下武太后当政，大批武林志士纷纷起义，以推翻武太后专权，保全大唐李氏正统为己任。

    “姐姐？”李彤却是满脸的好奇，不舍地道，“我们再瞧会儿不行么……”

    侍卫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一番，轻轻点了点头，同时拨出钢刀，围攻李悦和李彤——总算他们还有自知之名，不敢去招惹谢君恺。

    谢君恺深知凭李悦的体力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心中焦急完全显露在了脸上。他用足十成功力，双掌呼呼生风，冲入人围。那些侍卫才刚与他一交手，无不被他击倒，偶尔碰上个不识好歹的家伙，顽抗之下，竟硬生生被打得吐血。

    她的声音又娇又嗲，一双小手无助似的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任凭你是再硬的铁汉，也会为之熔化。

    “谁敢放肆？！”李悦娥眉一挑，绝色容颜中透着股高贵的气质，那是做惯了主子才会有的气势。

    “天下第一——”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来，让人一惊，才醒觉原来小茶铺里尚有那四个奇怪的人一直未曾离开。“嘿嘿……想做天下第一，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吧！小姑娘，伯伯奉劝你一句，千万不可说大话，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哈哈哈——”

    “你……”李彤骇然，双目含泪，万般委屈地捂住半边脸颊。

    李悦看到欧碧仙状若僵死的身躯竟有了些许蠕动，便走上去扶她起来问：“你伤在哪里？”

    李彤紧张兮兮地拉了拉李悦的衣袖，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个青年把所有人打败后，正用奇特的眼神注视着她们。

    “嗯……”李悦早觉胸闷气喘。

    “掌柜的，打两斤花雕来！”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掌柜在柜台底下瑟缩发抖，抱头大喊饶命。

    她心里一慌，没来得及细想，随手拾起地上的一块碎木片掷向对方。

    南宫世家被灭门？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平静而显得冷淡，就像一盆冷水般泼了下来。她委屈地叫道：“好了嘛！霄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啊——”

    “对不起，客官，小店只卖茶，不卖酒……”

    他话里隐隐含着得色，他们四兄弟不经常出远门，在四川说起“蜀中四杰”来，那是名头呱呱响，出了四川地界，那也没什么了。

    小郡主洋洋得意，嘴角扬起一丝讥讽：“不识好歹的贱人！”

    “啊！”身旁的李彤突然惊呼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

    欧碧仙两眼涣散，嘴巴喃喃微动，李悦根本听不清楚她讲什么。

    她这么讲完全是想在众人面前扳回点面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若非刚才那青年手下留情，恐怕这会儿她早到阎王那儿喝茶去了。

    壮硕汉子最后一个离开，听见这话，回头对水霄“呸！”的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

    小郡主的脸胀得通红，软鞭那头源源不断传来的浑厚内力所散发出的热量，炙伤了她细嫩的小手。

    挡在她们面前，及时化解危机的人，竟是她朝思暮想的谢君恺！

    “好小子，”那胖胖的男子笑道，“有些眼光，我们四兄弟此次来河南，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特意避免说四川话。没想到，龟儿子的，这样你也能认得出来？”

    李悦扭过头，不愿再看，她对这些打打杀杀委实厌恶到了极点，她更不想看到欧碧仙惨死当场。

    “得了，这样应该够了！”李彤轻笑，纤纤玉手一挥，又掏出锭银子，“啪”地重重敲在桌上。

    李悦不愿再看这类江湖械斗厮杀，将头别了开去，轻声道：“彤儿，我们走吧……”

    李悦的脸庞也在刹那间失却了血色，她一双水翦明眸惊愕地盯着躺在地上蜷缩一团的欧碧仙，她浑身是伤，东一剑，西一划地把她那件灰袍子割了个破破烂烂，每一剑都只划破她的表皮，虽然流血甚多，李悦却知道这并不是她的致命伤。

    说话的是四个人中最瘦不拉叽的一个。

    水霄打量完，脑筋急转，灵光一闪，上前作揖道：“原来是四川唐门的‘蜀中四杰’。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小小的一品轩内，除了还有一桌四人尚稳稳端坐在原处，不紧不慢地品茶外，其余的人纷纷操起家伙，围攻那青年。

    “姐姐……都是彤儿不好……”受了太多惊吓的李彤，为自己的无能失声痛哭。

    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然认识到作为朝廷的一名三品带刀贴身随驾禁军护卫长，想在江湖上再受到同等的尊重，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李姑娘！”李悦娇喘连连，身子晃了晃，谢君恺及时扶住了她。“你不要紧吧？”

    “霄哥哥……”

    青年闻声扫了他们一眼。

    李悦满脸新奇地东张西望，李彤紧随其后，两位气质出众的美人一出现在大街上，立即引来一连串异样目光的尾随。

    越来越多的人被他甩出店门，小店内一片狼籍，乒啉乓啷声不绝于耳。掌柜和小二都吓得躲在柜台底下直哆嗦，但求保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咦？是她？”李悦眼力甚好，记性更是过人。

    “小兄弟，你武功可俊得很哪！你是少林寺的弟子么？”胖子问。

    “你们这群废物，要在地上躺到什么时候？”

    “霄哥哥——”

    在这样的眼神下，欧碧仙不禁打了个冷颤，手中紧握的长剑，竟不知该不该攻过去。

    四个人挨个从水霄身旁走过，黑瘦汉子在经过他身边时用力冷哼了声。

    他从哪里来，怎么进来的，何时进来的竟没一个人知道。甚至就连水霄，也在心里暗暗吃惊，即使他全神贯注于三女之间的争斗，亦不该这么毫无知觉的。

    众人想想没错，只不知冷香谷接下来要对付的又是谁了？一时皆是心有余悸，惶惶不安。

    “这位仁兄，又何必与女子一般计较呢？”水霄笑吟吟地伸手往鞭身上一搭，却感手下一震，险些脱手。

    水霄心中颇为惊讶，这个男子明明就是身怀绝技的一流高手，他是谁？搜遍脑海里所有的记忆，仍旧想不出武林中何曾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那青年的脸色看不出是怒是喜，但那双凌厉的眼底渐渐透出杀意。

    “哇——”眼见得受辱，她气得连连跺脚，放声大哭。哭声惊得门外等待候命的侍卫纷纷进门。

    水霄淡然一笑，神情有些落寂。

    然而，这一鞭却神奇的没有落下。

    “嘿嘿，冷香谷这番重出江湖，第一桩买卖便如此大手笔，真可谓一鸣惊人！”有人沙哑了喉咙嘘唏。

    “不知欧老前辈可知光悟方丈发武林帖邀集我们上少林，所为何事？”

    “什么少林寺，我霄哥哥才不是呢！你没长眼睛啊，少林寺里全是光头和尚，我霄哥哥又不是和尚！”小郡主忍不住插嘴，她恼胖子说水霄是和尚，口气不免有些冲，她可不知道少林寺也是有俗家弟子的。

    掌柜与伙计从柜台底下爬了起来，傻愣愣地盯着台上的十两银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有这么好的官爷吗？

    他大吃一惊，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纤纤弱弱的少女竟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急忙中侧头避过，但还是给木片削下一缕鬓角的头发。

    水霄大大一愣。

    “彤儿，他们是干什么的？”李悦讨厌那些嘈杂的男人打扰了她的清净。

    “还是趁早回去吧。这种地方不是我们该待的……”顿了顿，妙目扫了下四周，“我们悄悄走，莫让他们发现了才好！”才刚要站起，她忽然蹙了眉，“差点忘了，民间吃东西是要给银子的。你知道这盅茶该付多少？”

    四根竹筷在触到欧碧仙衣衫时力道突然缓了下来，轻轻点在她身上后掉落到了地上。

    青年不怒反笑，抚了抚鬓角，口气也显得斯文许多：“不好意思，在下莽撞，吓到两位姑娘了！”说着，他竟对着她们姐妹深深一揖。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容貌颇为秀丽，她的身后跟着大批壮汉，竟是宫廷侍卫的打扮。

    她是金枝玉叶，从小颐指气使惯了，哪里受过今天这样的委屈？一跺脚，哭道：“你们这群狗东西，今天如果不将他们给我拿下了，你们也别想要狗命了！”

    “李姑娘……”

    “哼……”那中年儒生眼睑低垂，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啜了口，放下，“姑娘来头不小啊。听称呼乃是位郡主娘娘，唐某眼拙得很，竟没看出姑娘从头到脚哪点像郡主娘娘了！莫不是假冒的吧？”

    “小子，爷爷教你个乖，快些跪下磕足十八个响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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