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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活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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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来拜访我们了。

    “你真了不起,老伙计!”我们惊喜地喊道,“我们本来可以在五分钟之内赶到第十街和栗子街的拐角处去接你。”

    我们撕毁那封没有写完的信。比尔永远不会了解我们有多么爱他。也许,这样更好。让你的朋友们了解清楚你对他们的感受,你会感到十分困窘。当与比尔见面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的言行应该稍微谨慎点。如果违背他的意志,对他过分热诚,结果将会适得其反。

    对于从未拜访过最亲爱的朋友的人来说,也许可以写一则不全是杜撰出来的短篇报道,因为,如果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拜访朋友,当他不得不离去、说再见的时候,他会感到非常难过。

    [《散文集》]

    三、食物和葡萄酒

    在美国文明的进程中,我发现许多令人钦佩的事情,同样也发现许多令人失望的事情。美国人,乃至所有西方人,与感官所作的斗争,就属于令人失望的事情。有一个术语叫做“低级感官”,表示轻蔑、贬损的意思,也意味着存在一个高级感官,尽管这个高级感官是什么,还没有人完全搞清楚。

    味觉,或是口尝食物的感官,属于最声名狼藉、最让人轻蔑和贬损的感官之列。我们将其斥为“低级的”肉欲感官,随后,尽管充满歉意,仍然坚持贪婪地进食,并假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在现实生活中,你要么忘记掉自己的哲学,尽情品尝肉汤,要么一边牢记自己的哲学,一边带着一种耻辱感把自己的哲学理念吞食掉。我们大多数人喜欢前一种做法。这样的“哲学”毫无实用价值,因而变成了“无用”哲学,实际上,学院派哲学一直以此为豪。

    东方人的做法与此大相径庭。他也认为,我们只了解,我们只可能了解感官生活;但是,倘若真的如此,为什么不重视感官呢?我在这里举一个例子来证明东方人热衷食物的情形。中国古代最伟大的诗人屈原(约前340年至约前278年)曾经极度绝望,并徘徊在自杀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下,他写了一首诗说服自己应该好好地活着。在《大招》中,他催促自己的灵魂回来,不要从他的躯体离开。他向他的灵魂描述了人死后其灵魂所要经历的可怕的深洞和荒野;

    可同时他也运用了一个更加有诱惑性的方法————他对他的灵魂回顾了他在尘世生活中所看到的许多美好事物,比如食物、葡萄酒、美女和音乐。诗中描述了数量巨大、品种繁多的食物,这是能够说服他的灵魂继续留在尘世间最有力的论据之一:

    魂乎归徕,乐不可言只。

    五谷六仞,设菰梁只。

    鼎臑盈望,和致芳只。

    内鸧鸽鹄,味豺羹只。

    魂乎归徕,恣所尝只。

    鲜蠵甘鸡,和楚酪只。

    醢豚苦狗,脍苴莼只。

    吴酸蒿蒌,不沾薄只。

    魂兮归徕,恣所择只。

    接下去,屈原继续用一种更加广阔的视野描述生活的各种荣耀。我尚未发现英语作品中有哪篇散文或哪首诗能够与屈原的这首诗媲美。假如美国人是美食大师,他们的诗作也没有把这一点记述出来。在所有美国作家中,《早餐桌上的霸主》的作者最有可能讲述牛排、羊排、色拉混合物的话题。实际上,他对食物的话题一言不发;当谈到自己喝红茶的时候,他甚至“脸红了起来”。霍姆斯,温文尔雅的绅士,锦衣美食的追随者,酒精饮料的爱好者,对于品尝牡蛎炖菜或者龙虾色拉也许提供了某个专门表达用语。然而,他没有,即使他当时生活在波士顿。

    一位伟大的作家能够成功地描述一顿丰盛的晚餐,具有高品位和鉴赏力并充满敬佩和热爱之情的人士热情享用餐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美味佳肴;究竟是什么样的羞愧感————我认为,一个清教徒的良知才使他产生了羞愧感————阻止他这样做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爱默生身上寻找这种羞愧感。布朗森·阿尔科特在他密切联合的家族中也不会产生羞愧感。至于梭罗,他却担心享用一杯咖啡会使清晨的希望破灭!“我认为,”他在《瓦尔登湖》中写道,“一位智者只能选择水作为他的饮料;葡萄酒并非高贵的饮料;我觉得,一杯热咖啡会使清晨的希望破灭,一杯热茶会使晚上的憧憬化为泡影!”他固守着自己的“高级生活法则”!“污损一个人的不是填进嘴里的食物,而是品尝食物的胃口。不是食物的质量或者数量,而是味觉的喜爱程度;这时,我们所吃的食物不是营养我们肉体或者激励我们精神生活的一种食品,而是为掌控我们的蠕虫所准备的食品……我们不清楚,他们,还有你我,究竟是如何度过可悲的野兽般的一生,只知道吃喝的一生。”

    “烹调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一门艺术————可以与诗作相提并论,并得到人们的大力喜爱,”格雷森说,“可以想象一下。找到一位为你提供富有表现力的十四行诗的诗人是很容易的,找到一位为你提供一块味道鲜美的牛排的厨师却是十分困难的事情。”17

    格雷森是一位诗人,尽管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假如有更多的格雷森提醒我们关注生活中美好的事物,我们所拥有的普通事物,那么,美国人的生活难道不会更加丰富多彩吗?难道美国人不会感激他们吗?在哪里能够读到关于感恩节的代表作?难道仍然要按照屈原的风格去创作吗?

    基督教徒对于生活的观点是自相矛盾的。他们对生活的正统看法似乎是这样的:“我们在人世间受苦受难,可我们在天堂里将会感到快乐无限。”————大多数基督教徒都相信这一点。基督教教义似乎往往如此:在人世间历经磨难,在天堂里就会尽情享乐。爱默生曾经在他的著述中谈到一位牧师对于天堂的看法:“我们将要过上现在地球上的罪人所过的幸福生活……你们现在犯罪,我们不久也会犯罪;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就会犯罪;我们今生没有成功,我们期待明日再来。”18另外一些宗教教徒的做法也是这样;他们把感官的快乐推迟到进入天堂以后,在天堂里,他们有望享受到醇香的葡萄酒、甘甜的水果、可口的食物以及一群国色天香、翩翩起舞的美女,而且每位美女笑起来都有一对迷人的酒窝。这似乎并非理想的感觉;此刻在地球上食用一只珍珠鸡,比起期待将来在天堂里享用两只珍珠鸡,显得更加容易,更加稳妥。难道一个人无法做到在地球上过快乐生活的同时,贮存将来在天堂里的幸福吗?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思想比大多数美国人都显得更加睿智。他期待着与布里昂夫人共享天堂的幸福,他们两人在天堂里将会品尝“用黄油和肉豆蔻烘焙的苹果”,但是他的这种期望并未阻止他在尘世中享用丰盛的早餐,早餐包括“加有乳酪的四杯茶,一两块蘸有黄油的烤面包和几片牛肉”。

    有时候,我认为,如果我们能够拥有第六感官和第七感官,如同蝙蝠或帝王蛾或知晓归途的鸽子一样,那将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然而,拥有五种感官,而后又人为地缩为三四种,在我看来,这并非智慧的标志。一个人最好闭上他的眼睛,以便更好地思考精神上的法则!与感官的所有争执似乎毫无意义。一些最健谈的西方哲学家很有可能从来都不清楚他们舌头的功能。假如一位作家谈论奇妙的气味(比如,某些鲜花的气味)时回忆起儿时的情感和画面,却丝毫想不起新鲜的自制面包或者饼干的味道,那么,无论他是谁,他必定有冒名顶替的嫌疑,或者由于健忘,他在防止我攻击的胸甲上留下了一个大洞。

    阅读格雷森的任何作品,都不可能不读到关于哈里特的南瓜馅饼的情节。这一情节随时都会出现————山间散步结束的时候,因病住院几周后回来的时候;我不记得这一情节是否有助于他理解马可·奥勒留的作品,但是它很可能会如此。我认为,我们迄今为止一直在追求精神上的享受,现在我们可以花五分钟的时间观察格雷森从医院回来后用餐的情形。

    南瓜馅饼

    戴维·格雷森

    在那个难忘的场合,晚餐时分,在我一生中所能见到的最棒的南瓜馅饼端了上来,它完美无瑕,光彩夺目。它宛如一轮满月,波纹状的表面上凸起的是薄而小巧的馅饼皮,它刚刚由烤箱里取出来————我不喜欢湿冷的馅饼————它散发出的热气仿佛神赐的食物似的。在地球上,除了在新英格兰地区,再也没有其他地方的南瓜馅饼能够做到如此完美的地步。因为在新英格兰,人们的思想不再墨守成规,他们大胆创新,这标志着最高工艺的发展;在这里,人们制作馅饼的原料并非南瓜,而是其他南瓜属植物的果实。

    因而,它惬意地躺在特意为晚餐准备的大盘子里,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辉。褐色、黄色的小气泡在它的表面勾画出一种秋日的图案,波纹状的馅饼边缘的颜色极富有诱惑性,吃到嘴里后,它一定会很快溶化掉。

    “这馅饼真不错。”我对哈里特说。

    “等一下,你品尝一口。”她说。

    于是,她开始用小刀切割馅饼,她切下一大块,把它举起来————我敢说整个馅饼有两英寸厚!————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只小碟子里,递给我。它躺在碟子里,最初是深黄色,渐渐变为橘黄色,温暖、湿润、鲜艳、香气扑鼻。

    “这的确是,”我说,“人生很不平凡的一个时刻。”

    “真是滑稽,”哈里特说,“吃吧,吃吧!”

    “慢着,慢着,”我说,“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任何一种感官都不能独占这一时刻。这块馅饼不仅需要味觉的检验,嗅觉和视觉也得参与进来,我想触觉也不能例外……”

    “别碰它!吃吧!”

    “我还认为,”我说,“如果一个人的听觉足够灵敏————比方说就像蜜蜂的听觉一样————他还能从这块美味的馅饼里面传出的声音中获取极大的乐趣……”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哈里特打断我说。

    “从烤箱里取出来时,馅饼上带有许多小小的气泡、颗粒和沉淀物。如果他的视觉十分发达,他就能看到微弱的香气,馅饼真正的灵魂————我们可以称为有生气的薄雾————从馅饼里袅袅升起……”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撒满阿拉伯半岛香料的馅饼里有生气的薄雾从它那溢香的里层飘散出来,袅袅上升……”

    “你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吃那块馅饼?”

    “我首先得从各个角度欣赏它,”我对哈里特说,“等欣赏到一定的程度,我才会食用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有能力,为什么你不从自然界获取更多的乐趣呢?你有两条腿,为什么用一条腿走路呢?或者,你有五种感官,为什么只用其中的一种呢?在这个堕落、贪婪的时代,难道我们也要成为原始人,情愿囫囵吞枣似的吞食掉所有美好的事物吗?”

    “而且,”哈里特兴致勃勃地插嘴说,“情愿一直进行哲学探讨,直到馅饼变凉。”

    “那么,”我接着说,“只是吃掉我们的馅饼吗?”

    我发觉自己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叉子。哈里特的最后一句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是一句极有见解的话。所以,我开始吃馅饼————正如一些油腔滑调的老作家过去常说的那样————我不再谈论任何有关哲学或者诗歌的话题,而是把我那块三角形的馅饼吃得干干净净。

    从此以后,我一直在想,我如何才能描述出那种幸福时刻的感受。我断定,语言是很不高明的方法,不论是使用形容词、动词,还是名词,对于我所经历的事情都无法作出解释,即使是模糊的解释也无法做到。我唯一的出路是请求可能阅读这些文字的任何一位读者仔细回顾自己全部的生命历程,回想最难忘的味觉经历的伟大时刻————在这一时刻,烹饪术曾给他以味觉上的最大刺激————我会让他确信,我与完美的南瓜馅饼在晚餐时的经历可以和他最辉煌的时刻相提并论,或者比他的那一时刻更加伟大。

    “听着,”我最后拿起餐巾,说道,“这是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一次经历。”

    “真滑稽!”哈里特评论说。

    “我会终生记住这次经历,”我说,“上帝赐予获救者的灵魂的幸福没有比这次经历更大的了!”

    有了这样的经历,难道我还不相信自己发现了全部真理?

    [《孤独的冒险》(十五)]

    然而,快乐、幽默的霍姆斯对葡萄酒大谈特谈。

    “酒精带来的巨大兴奋感分为不同的形式和阶段。这些不同形式和阶段的狂喜状态,如果不考虑它们造成的后果,就它们本身而言,也许可以被看做受此状态影响的人们积极向上的表现。迟钝的大脑变得灵活了,慢腾腾的说话快了起来,冷淡的性格变得温和了,内心的同情感加强了,低落的情绪高涨起来————思维尚未混乱,意志尚未堕落,浑身的肌肉尚未放松————此时的人完全是一只植形动物,如盛开的玫瑰全面绽放,随时准备在认捐簿上留下姓名或者往募捐箱里捐献钱物————很难说,在这个时候,比起他倾其所有低劣的智力艰难进行一次交易来说,一个人表现得更差,或者更加不招人喜欢。问题是,酒精的效力不会被冲淡;但是只要酒里的水不冲洗掉酒精的颜色,酒的色彩就会如同真正的天堂之物一样赏心悦目。”(《早餐桌上的霸主》)

    通过警告听众不要玷污“我们的宗教缔造者所创造的第一个奇迹”,他继续谈论自己支持理智饮酒的做法。

    “在我认识的绅士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因为饮酒而堕落。我认识的这几位醉酒的朋友还没有变为酒鬼就已经自甘堕落。不可否认,饮酒的习惯往往是一种恶癖————有时候是一种不幸————正如深深陷入一种难以克服的传统习性时所造成的不幸————可它更经常是一种惩罚。”

    “空无一物的大脑————大脑里缺乏足够多有益的思想以便为大脑的时钟装置提供食粮————管理混乱的大脑,大脑的各项组织不受意志的控制————这些组织操纵着大脑,而它们的拥有者通过引进我们一直在谈论的器具又往往损害这些组织。现在,当一位绅士的大脑空无一物或者管理混乱的时候,在很大程度上,这算是他自己的过错;因此这属于绝对的报应……”

    下面的几段独出心裁、偏离主题的文字评论,读起来令人十分惬意。

    让我们赞扬它的色调、香气和社交方面的好处。

    ————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不是我将要谈论的内容。假定我坐在这里————我们将在餐桌旁交谈————身边坐着一位睿智的英国人。我们彼此注视着对方————我们交换了一些思想。我们解决了一个问题:我们不打算冒犯彼此的感情————彼此的言行都十分谦恭————相当谦恭;因为我们既是给人带来快乐的人,也需要别人给我们以快乐,并且相互之间特别亲切友善。红酒的暗紫红色是优秀的色彩;如果我们体内温热的深红色血液颜色再加深一点,我们依然善良如初。

    我认为,在用餐时讲话的人们并不愿意谈论十分重大的事情,尤其是在下面的情况下:他们因为饮酒,头脑稀里糊涂,随后就开始闲聊。

    这位邦巴辛人讲上面一席话时带有一种酸甜的感觉,仿佛他的话在醋酸盐溶液中浸泡过。我那个时代的男孩子往往把这样的撞击称为“侧击”。

    我一定要征服这位女士。

    夫人,我说,当伟大的教导者面前摆满食物的时候,他似乎很喜爱说教。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而且发生地很遥远,因此你已经不记得事情的真相了————那是一些真正的食客,那里的人们饥渴难忍,在那里你碰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宾客们很可能都在自由地交谈;我们也许会认为,无论如何,总会有美酒相伴。

    无论葡萄酒在保健方面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利与弊————为某一个人,而不是为某些特殊的目的,我会相信水的价值,我也相信红茶的价值,说到这儿我感到有些脸红————毫无疑问,对于无聊的食客来说,葡萄酒都是刺激他们的难得的特效药。二十个人聚在一起,他们的身心状况各有不同。问题是,在大约一小时内,他们全都会进入同样微醉的兴奋状态。只是用餐,或者只是聊天,对某一个人来说也许是足够的;然而,葡萄酒,这个使人变得平等和友善的装置,刺激着各个辐射体达到最大的辐射效果,各个吸收装置处于最佳的接收状态,此刻,人们已经把它摆放在那里。制作它的过程是这样的:处于清醒状态的水加入酒精变为深红色————于是,六个大容器都装满水,一大桶也装不完,现在变为了酒中极品……

    我在世上活的年龄越长,我对两件事情越是感到满意:首先,最现实的生活方式属于玫瑰————钻石型,从各个方面满足生活的不同需要;其次,社会总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试图将我们碾压到一个单一、平坦的表面上。抵制社会的这种碾压行为,绝非易事。————现在,我就想尝试一次。在过去,男人们酗酒成性,在外面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他们的妻子、母亲、女儿和姊妹们为此觉得羞愧,而她们本来应该为他们感到自豪。永远、普遍的戒酒要比他们的这种放荡行为好得多!然而,即使是过度饮酒也比说谎和伪善要好;假如人们已经把酒摆上餐桌,就让我们赞扬它的色调、香气和社交方面的好处,它本来应该受之无愧,而不要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抱着一只酒瓶,假装不知道一只酒杯在宴会的公共场所的用途!我认为,你会发现,实实在在想说出真相的人说起话来往往前后一致,那些努力保持“一致”的人却常常自相矛盾。但是,我们所说的话语听起来有很多是不协调的,原因很简单:我们只不过说出了真相的一部分内容,开始时往往显得不一致,就像一张面孔的正面和侧面效果不同一样。

    [《早餐桌上的教授》(二)]

    四、茶和烟草

    一个人没有权利损坏他的机器(大脑),霸主曾把这台机器描写成七十岁的钟表。滴答!滴答!钟表运转着,奏响着生命的旋律。从一般意义上来说,这只钟表制作精良;人在出生的时候,它就被调整好;只要不过度损坏,它可以运转七十年,其间只需要几次小小的调节。把它与瑞士手表、收音机或者留声机比起来,人们很满意它的制作工艺。如果一个人损坏了他的钟表,无论是由于过度饮酒或是野心勃勃、辛苦劳作,罪过都是一样的。钟表开始嘎嘎作响,失去了以往平稳的节奏,忽快忽慢。这时候,钟表变得神经紧张,开始患上越来越严重的忧郁症,不停地抱怨钟表制造商。钟表呈现出一种病态;在这种每况愈下的病态中,它的周围一片黑暗,钟摆转动的惬意和安详变成了懒洋洋的、机械的、无意义的随意摆动,仿佛什么东西强制着它转动,或者,它会突然快速地摆动起来,仿佛有意识地尽快主动跑完全程停下来。

    然而,一个人有充分的权利享受所有的发明、器械和便利设施,以帮助自己获得精神上的安宁。为此目的,人类文明提供了两个明显的要素:茶和烟草。遗憾的是,美国人并不了解品尝一杯上等龙井茶就能获得心灵的平和与精神的安宁。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波士顿的“家庭主妇”发誓要把茶从餐桌上驱逐出去;在这个时期,价值三便士的茶叶税是否成为当时人们对这种精神上的愉悦感麻木不仁的唯一原因,我们对此不敢苟同。正如阿涅斯·莱普利尔(Agnes Repplier)所言19,事实上,几乎没有任何价值的三便士成了点燃革命之火的火柴。哈佛学院的学生们决心在生活中不再使用茶叶这种“毒草”。可是,这也许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如果他们当时不停止使用茶叶,他们至少会喝英国红茶。这和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完全不是一回事。

    据我了解,约翰·亚当斯每天上午喝一大杯烈性苹果酒。虽然他喜欢茶,不过我觉得,他肯定喝不完一大杯茶。是的,饮茶属于另外一种精神境界:饮茶者需要细品慢尝,志趣相投的朋友聚在一起借饮茶之机消除彼此的烦恼。在这里,我们最好忘掉茶本身。

    但是,我们忘不掉烟斗,那是北美印第安人给予文明的礼物。

    随笔作家的传统做法是,每天留意生活中发生的小事情,并赋予它们令人愉快的含义。在现代作家中,我认为克利斯朵夫·毛利是一个自始至终坚持这一传统做法的人。下面是克利斯朵夫·毛利创作的一篇随笔,题目是“最后一斗烟”。

    我把生活定义为坚持抽烟的过程。20

    ————克利斯朵夫·毛利

    明智的人一天抽十六斗烟,他对每斗烟的评价和每斗烟带给他的享受都不尽相同。在抽烟过程中,谢天谢地,并没有迫使收益不断缩小的规定。我也许会一天到晚都在吞云吐雾,在烟雾和烟灰的熏染中,我浑身上下都成了灰黑色,可是,抽完十几斗烟,快乐没有丝毫减少。用完早餐后,抽上数口烟,那种滋味的确很特殊、愉快、充分。(我可以尽我所能在这里布置出早晨抽一斗烟的理想环境。)早晨起床后,先冲个澡;早餐必须摆放在具有东方布局的房间里,早餐中应当包括玉米粥和乳酪,如果可能,再预备些红糖。随后是炒鸡蛋,炒蛋夹在切成三角形的面包片里烘烤成柠檬黄色,再涂上新鲜、无盐的黄油和带有苦味的苏格兰果酱。一定要配有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熏猪肉,弯曲的形状、丰富的肉汁,用油炸成这样的程度:里面松软,外面的一层布满裂纹,有些发脆,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如果弗吉尼亚玉米饼很容易准备出来,那就更好了。还有咖啡,三分之二的热牛奶,也加些红糖。一定要允许再加上一份炒蛋;或者,如果这样做超过了预算,就加上一份精心烤成的腰子,最好加进少量生长于白垩土壤里的蘑菇。这是人在堕落之前在伊甸园里享用的早餐品种,是旅馆主人用他们粗糙的烹调法烹制的一道独特的佳肴。

    用完如此丰盛的早餐之后,你可以步入铺满草皮的花园,四周围绕着高高的围墙,园中有一条两侧长有酸橙树的小径,你可以在这儿冷静地思考问题;此时,此地,是你一天中抽第一斗烟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将烟叶混合物塞进斗中;用拇指肚温柔地往里挤压;保证烟管是通气的————然后把烟斗点燃。如此开始的一天是美好一天的开始,罪孽将远离你的辖区。可恶的烦恼随烟雾缓缓散去!在你舌面上的蓝色烟雾感觉凉凉的,很舒服;上腭的拱曲处接纳着烟雾;袅袅的烟雾顺着鼻孔向上飘浮。狠狠地抽一口,满嘴里都是烟雾,而后吹出来,形成许多螺旋状的烟圈。这就是第一斗烟!……

    下面就是我要宣布的一天的抽烟计划:

    早餐后:两斗

    午餐时:两斗

    晚餐前:两斗

    晚餐与上床睡觉之间:十到十二斗

    (雪茄和纸烟偶尔也抽。)

    晚餐后抽烟阶段需要思考问题。如果你晚餐时吃得过饱,神经处于麻木状态,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胃肠蠕动的过程中,以使得腹腔里过剩的食物被消化和吸收掉,因而大脑里一片空白,再也没有能力思考问题了。你重重地坐进一把扶手椅里,在火炉边暖暖双腿,让你体内的红血球和噬菌细胞努力地把过剩的食物消除掉。在这个时候,抽烟变成了纯粹机械性的行为。你吸一口,再呼出来,动作很机械。精挑细选的芬芳的烟草混合物成了纯粹的燃料。你的双眼还能观察事物,但你的大脑没有任何反应。刺激神经的果汁、一杯白开水,或者任何能够激活思维的事物,都进入了腹腔,并开始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以驯服和消化掉你在晚餐时所吃进的分散你注意力的多余食物。它们仿佛装卸工,装卸货物以便使其可以携带。然而,一会儿后,当出色地完成装载工作的时候,商船甲板长也许会用颤音吹响口哨,甲板上的雇员就会被召集回到航船桥上。大脑摆脱其肉体上的曳船索,开始在海洋上扬帆远航。你的思想再次活跃起来,你再次成为理智、情感和意志的理性结合体。过度用餐不仅推迟了这一令人向往的思想状态,也使大脑变得愚钝了。因此,应当这样说,晚餐时少量进食是最佳选择:一条小鱼或者肉片、白葡萄酒、通心面和乳酪、冰激凌和咖啡。这样一种食谱会使你重新恢复充沛的精力,使你能够以良好的心态进行长时间的思考活动。

    抽烟是一种恰当的智力训练方式。抽烟使得思想和灵魂的优秀品质通通展现出来。有一种生命完全掌控着五种感官,只有这样的生命才能恰当地操纵抽烟的行为。对于那些痛苦、悲伤或是困惑的人来说,抽烟的作用就如同一种最好的安慰剂,是排忧解难、镇痛止疼的香膏和香液:它使烦躁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它使怒气冲冲的人快乐起来。抽烟对人的健康比药草里浸泡的人参还要有益,抽烟还可以与疲劳和衰老作斗争。难怪斯蒂文森劝告未婚女子不要嫁给不抽烟的男子为妻。

    现在,我们到达了对抽烟的艺术和奥秘进行探索的关键之处和最后阶段。也就是说,在长时间的不停歇的心智活动结束之前,在身体疲惫不堪之前,该是抽最后一斗烟的时候了。

    关于“生活”,我的朋友中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一个令人满意的定义。生活就是心脏收缩和心脏舒张交互进行,生理学如是说。生活就是叶绿素变为叶黄素,植物学如是说。这些定义都没有激起我的共鸣。我把生活定义为坚持抽烟的过程:它包括意识重新活跃的若干时段,在这期间,抽烟的快乐不言自明;以及意识休养以待复原的时候。

    现在,如果我用图表(由时间和抽烟者的愉悦感组成的坐标)来描述,这一过程是这样的:从原点出发,曲线陡然上升,在休整期又急剧下降。最好的一斗烟是夜间所抽的最后一斗烟,这样说,纯属日耳曼人的学究模式。倒数第二时刻总是最快乐的一段时间。“金星”号远洋舰船长所享受的最惬意的一斗烟就是在被那位险恶暗礁上的诗人消灭前所抽的那斗烟。

    我最惬意的一斗烟是在子夜0时30分左右抽的,这时,“我的眼睛就要闭上”。抽烟会让人又记起小学时富有诗人气质的同学。经过了一天的辛苦、挫折和兴奋,在该死的打字机上忙活几小时后,身心极度疲倦,感觉也迟钝起来。穿上睡衣和拖鞋,我找到我的卧榻;嗬,卢修斯,你今天成了一名带子操作工!还有,你今天读了一本催人奋进、发人深省的书。我最喜欢的是《牛津大学出版社概况》一书……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天中最后一斗烟装好、挤压好、点燃,然后躺在床上虔诚地,庄重地享受起来。干扰大脑的无数个因素都已不复存在。空气中传动的只是烟斗里烟叶燃烧时所发出的温柔的咝咝声。我怀着悠闲的心情开始翻看我最喜爱的一些书目……

    凌晨l时的钟声即将在附近教堂尖塔上响起,然而,此时,我的烟抽得正起劲,好奇心也依然很强烈……

    但是,我不敢再强迫你养成我的嗜好。一个人喜欢吃肉,另外一个人却喜欢鱼子酱。我甚至不敢告诉你我喜欢的烟草品牌。最近有一次,我向一家杂志推荐我创作的一首颇有价值的优秀诗作,题目是“我的烟斗”,在诗中,我提到了特别喜爱并褒扬有加的烟草品牌。编辑人员说服我把诗中出现的真实品牌替换为假名称。他告诉我,根据真正的出版政策,在杂志的正文中不准提及商业产品的名称。

    然而,烟草,谢天谢地,并不仅仅属于“商业产品”。让我们看一看Salvation Yeo的不朽宣言:

    “当世间万物都创造出来的时候,烟草是最了不起的事物;它是孤独者的伙伴,单身者的朋友,饥饿者的食物,伤感者的兴奋剂,清醒者的睡眠,寒冷者的火炉;它可以为伤口止血镇痛,它可以治愈感冒,消除腹痛,在普天之下,没有什么药草比它更神奇了。”

    到了这个时候,烟斗里除了烟灰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我最喜欢的《概况》一书,在我眼前也显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于是,我把书放在枕头下面;把烟斗轻轻地、亲切地放到烛台上,把余烬熄灭。随后,把窗户洞开,夜间的景象立刻映入眼帘。闪烁的星光……遥远的钟声……身边还飘散着印第安烟草的微弱气息,我酣然入睡。

    [《散文集》]

    五、业余爱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余爱好:徒步旅行、划船、骑马,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运动。在这些运动中,我觉得,步行是人类所了解的最古老的形式,最简单自然,最有益于身体健康,因此是最佳的运动方式。步行时,迈出一条腿,再迈出另外一条腿,而不需要任何技巧,步行者感到无比快乐。这一过程的乐趣体现在流畅的节奏感,平和的满足感,肺部和所有身体器官活动强度的增大;作为精神上的安慰和放松方式,步行与茶和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另外,在步行中,无疑总会体验到从未被践踏过的小径的绮丽,灌木篱墙的新鲜气息,远处山峦的迷人景致,或者,偶尔也会见到一条蜿蜒流过的小河,一片平静的森林。

    为了充分领会到摆动双腿步行几英里的乐趣,我们不得不再次阅读克利斯朵夫·毛利的作品。在随笔“步行的艺术”的开头部分,他提醒我们注意,大量伟大的英国作家同时也是伟大的步行者。这里是一份感人的名单。华兹华斯或许是最伟大的步行者之一,他穿过法国,到阿尔卑斯山脉,到意大利,再返回英国,他徒步走完了全程。1797年,从内瑟斯托伊(Nether Stowey)到拉斯当(Racedown),柯勒律治(Coleridge)步行了整整四十英里,最后见到了威廉和多萝西·华兹华斯(Dorothy Wordsworth)。德·昆西(De Quincey)描写过自己在夜间从桥水(Bridgewater)步行四十英里赶到布里斯托尔(Bristol)的经历。哥尔德斯密斯(Goldsmith)的足迹在两年间遍及欧洲大陆。在这个名单中,还有黑兹利特(Hazlitt)、丁尼生、菲茨杰拉德(Fitzgerald)、马太·阿诺德·卡莱尔·金斯利(Kingsley)、梅瑞狄斯(Meredith)、理查德·杰弗利斯(Richard Jeffries),以及伟大的步行者莱斯利·斯蒂芬(Leslie Stephen);在我们自己的时代,名列其中的还有W.H.戴维斯(W.H.Davies)、希莱尔·贝洛克(Hilaire Belloe)、E.V.卢卡斯(E.V.Lucas),等等。“真正的步行者对‘世上万物非常好奇’,”毛利说,“他满怀热情,一路走去,经历无数离奇有趣的事情,他感到心满意足。当他写书的时候,他会在书中经常描述这样的情景:食物、饮料、烟草、晴朗的下午锯木厂发出的怡人的气味、深夜时分造访旅馆的经历。”在结论中,毛利自言自语,不再顾及他人的情绪;如果认为这一部分不如前文令人愉快,这对毛利是不公平的。从下面的节选文字中,我们还可以读到关于维切尔·林赛(Vachel Lindsay)的介绍,这在其他地方是很难找到的。

    我们穿着破旧的裤子、宽松的鞋子,手里拿着烟斗和手杖。在午餐和晚餐之间,我们可以步行十五英里,并讴歌上帝赐予人类的诸多途径。21

    ————克利斯朵夫·毛利

    吝啬的主人总是欺骗维切尔,在每一道菜端上来时,他们都会一边大吃特吃,一边要求他吟诵他的诗句;尽管他渴望吟唱显得他很天真,在维切尔身上却体现出一种男人特有的朴实无华的风格,这一点使我们所有人感到欣喜。我们愿意了解,这是一位一直与贫困作斗争的诗人,他从来没有为哈佛大学毕业庆祝日写过一首诗,他的衣领总是破损不堪,或者他穿的衣服干脆没有衣领,所以他在理发的时候让理发师剃去脖子后面的头发。我们愿意了解,在佐治亚州他沿铁路徒步旅行过,在堪萨斯州他收割过庄稼,在新泽西州他被烟熏蒸过,在伊利诺伊州他现在生活很快乐。每年,他都会去勃朗宁俱乐部待上一个月的时间,他是那里的宠儿;可是,他总是很高兴回到斯普林菲尔德,与当地的拉宾德拉那斯人一样穿上宽松长袍。如果他想买一辆汽车,我敢保证他会买福特汽车。和我们一样,他是地道的美国人,他在生活中从不穿鞋罩。

    然而,即使是很朴实的人,他也会幻想。夜里,走在熙熙攘攘的城市街道上,浏览着灯火通明的橱窗、熟食店、运载花生的马车、面包店、鱼摊、堆满饼干和乳酪的免费午餐柜台,还有星期六晚上买完物品哼着小曲在回家的路上费力前行的小市民————他感觉到成为其中一员,或多少参与一下的激动心情,因为其中充满了不同的、可笑的、可怜的、奇怪的人性特征。与每一个其他的双足动物属于同类,满腔热情了解到惠特曼和欧·亨利充分知晓的事情,这种感觉和认识都可以体会到。这就是林赛关于生活感悟的本质内容。他喜欢很多人聚在一起,喜欢与人做伴,喜欢大量的牛里脊肉和洋葱,喜欢他的名字出现在出版物上。他吟唱诗歌,庆祝我们大杂烩民主制度的伟大标志:冰激凌苏打水、带电高空符号、主日野餐、电影、马克·吐温。在我们人性的太平洋多产的海底淤泥中,他发现了丰富的珊瑚和五彩的贝壳,他感觉到了盛情、尊敬、爱和美。

    正是这些温和的情感才使他成为快乐行者。维切尔徒步穿行了十二个州,沿途仔细观察风土人情,给食品柜照明,这让世人不解。他的方法就是徒步和身无分文(“当他想停时就停下来,想唱时就唱起来。”),一路乞讨食物,向人借宿。我觉得,他像任何一位美国公民一样免费吃了许多顿饭;下面的几段文字选自于他的一本小册子————他在路上经常参阅————他是这样做的:用诗句换取面包。

    这本小册子是伊利诺伊州斯普林菲尔德市的尼古拉斯·维切尔·林赛于1912年6月创作的新诗集,特意出版以换取一些费用。

    作者从家乡出发,穿越整个西部,再返回故里,在徒步旅行过程中,他将用这本诗集来交换生活必需品。在路途上,他将遵守以下规定:

    (1)远离城市。

    (2)远离铁路。

    (3)与金钱不发生任何联系。不带任何行李。

    (4)11时45分乞讨午餐。

    (5)5时45分乞讨晚餐、住宿和早餐。

    (6)独自旅行。

    (7)要整洁、诚实、有礼貌、正直。

    (8)传授美的福音。

    为了实施最后一个规定,对行李的规定将会有三种例外情况。(1)作者将随身携带一份印刷的简短声明,称做“美的福音”。(2)他将沿途传播这本诗集中的诗句。(3)他还将携带一只小皮包,里面装有图片等物,他选择这些物品以概括他对艺术史的看法,尤其是他的看法适合美国的情形时……

    如今,汽车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一切;当汽车成为公路上的绝对交通工具时,步行将仍然是少数秘密行动的谦恭的人所享有的个人的神秘乐趣。对我们来说,偏僻的小径、广阔的草原显得神圣而温馨。谢天谢地,世上还存留着尚未被手摇留声机和豪华轿车腐蚀的温情的灵魂。我们穿着破旧的裤子、宽松的鞋子,手里拿着烟斗和手杖,在午餐和晚餐之间、我们可以步行十五英里,并讴歌上帝赐予人类的诸多途径。

    有时候,下午2点钟左右(午饭后大约半小时,是上路的好时机),徒步旅行的老使者开始鼓励我,我努力地想寻找一个出发的理由。当一股强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时,这位使者就对我大声叫。我在我的高级大本营里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我假装在那儿作诗以换取星期一下午的酬劳。档案橱柜、自动调温器、卡片索引、打字机、自动电话:这些灵敏的止痛剂对我来说不起作用。即使来访的是金发美女或者温和的商务使者,他们在我房间进进出出,步履轻盈,手里拿着一些便函、邮件、手稿,是的,即使是这些人也无法激起我的兴致。我的思想早就跑到了外面的街道、道路、田野和河流,这些无限的美景以愉快的声音召唤着漫游者。有一处地方,山坡上吹过一阵大风;有一次,一个人在雨中沿着大北路(Great North Road)朝着罗伊斯顿的方向信步走去……

    噢,宙斯!我们徒步走完十二英里的路途,你赐予我们的是大腿和胫骨的阵阵疼痛。你引领着我们“朝着大海的方向惬意地行走在山坡上”;或者你引我们走上一条通向某个村庄的崎岖不平的小路。红色窗帘后面是旅馆的大厅,火炉旁边摆放着一张餐桌。餐桌上准备着冷牛肉、黄色乳酪、一大杯混合啤酒。然后,祝愿我们自己享用完这些赏赐后能够继续翻开培根论文集,研读那些出色的文字:“这的确是上帝对人类的眷顾:使人类的思想充满博爱,惬意地休养之后,开启真理的窗户。”

    [《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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