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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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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斯的家乡,你知道。”

    啊,这些个英国人。他们游遍了这地球表面的所有地方。他们并不满足于待在他们那个小岛上。奇怪的北欧人,念念不忘地做着他们的帝国梦。

    “我并不是一直做女招待的,”这上了年纪的女招待说。

    “我相信你并不一直是这样。”

    “当然不,”女招待继续说。“这段经历着实离奇。没准会叫你听得乏味的?”

    “哪里会啊,”斯克里普斯说。“你不介意我什么时候把这段经历拿来写作吧?”

    “如果你觉得有意思,我就不介意,”女招待笑吟吟地说。“你不会用我的真名实姓,这不用说。”

    “如果你不愿,我就不用,”斯克里普斯说。“顺便问一下,可以再来一客黄豆吗?”

    “试试便知,”女招待笑了。她脸上有些皱纹,脸色发灰。她有点儿像那个在匹兹堡去世的女伶。她叫什么来着?兰诺尔·乌尔里克。在《彼得·潘》中演出的。正是这一个。听人说她外出老是戴面纱,斯克里普斯想。这才是个叫人感兴趣的女人。真是兰诺尔·乌尔里克吗?[英国剧作家詹姆斯·巴里(1860—1937)写的童话剧《彼得·潘》从1904年初演起,剧中永远不会长大的少年主人公彼得·潘就由漂亮的女演员反串。本书写于1925年,海明威的确在戏说,因为兰诺尔·乌尔里克后来还在好莱坞影片《茶花女》(1936,嘉宝主演)和音乐片《西北前哨》(1947)中任配角。]也许不是。没关系。

    “你真想再来点黄豆?”女招待问。

    “对,”斯克里普斯干脆地回答。

    “再来一客呱呱叫的玩意儿,”女招待冲着小窗内叫道。“甭管那鸟儿啦。”

    “就好,”传来一声应答。

    “请继续讲你的经历,”斯克里普斯亲切地说。

    “那是举行巴黎博览会那年[指1889年为纪念法国革命一百周年举行的大博览会,著名的埃菲尔铁塔为此而赶建,为当时世界最高建筑。]的事儿,”她开口说。“我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用法语来讲,叫jeune fille,我是陪母亲从英国去的。我们打算参加博览会的开幕式。我们从北站到旺多姆广场我们下榻的旅馆的途中,弯进一家发型师的铺子,采购了一些小东西。我母亲,我还记得,添购了一瓶‘嗅盐’,照你们在这儿美国的叫法。”

    她微微一笑。

    “好,讲下去。嗅盐,”斯克里普斯说。

    “我们按照惯例在旅馆登了记,人家给了我们预订的那两间毗连的客房。我母亲赶了路,觉得有点儿累了,我们就在房间里吃晚饭。我对第二天就可以参观博览会感到兴奋极了。可是赶了路,我累了——我们渡过英吉利海峡时天气挺恶劣——睡得可沉啊。早上我醒过来,叫唤我的母亲。没有回音,我就走进房去叫醒妈妈。床上没有妈妈,倒是睡着一位法国将军。”

    “我的天啊!”斯克里普斯用法语说。

    “我惊慌失措了,”女招待继续讲下去,“就打铃叫管理人员来。账台人员来了,我就要求知道我母亲的下落。

    “‘可是,小姐啊,’那账台人员作解释,‘我们一点也不知道你母亲的事。你是陪一位某某将军到这儿来的’——我记不住那位将军的姓名了。”

    “管他叫霞飞将军[霞飞(1852—1931)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上半期中任西线法军总司令,大力挽救一开始遭到的惨败,并且在兵临城下的局面中保住了巴黎。]吧,”斯克里普斯出主意道。

    “那姓氏跟这个非常相像,”女招待说。“我当时吓死了,就去叫警察来,要求查阅旅客登记簿。‘你会发现我和我母亲在上面一起登记来着,’我说。警察来了,那账台人员拿来了登记簿。‘瞧,女士,’他说。‘你跟你昨晚陪同来我们旅馆的那位将军一起登记的。’

    “我陷入困境了。后来,我想起了那发型师的铺子的地址。警方把发型师去找来。一名警探把他带进来的。

    “‘我跟我母亲到过你的铺子,’我对发型师说,‘我母亲买了瓶芳香剂。’

    “‘我完全记得小姐,’发型师说。‘不过你不是陪你母亲来的。你是陪一位上了年纪的法国将军来的。他买了,我记得,一把卷小胡子用的钳子。反正在我账簿上能查到这笔账的。’

    “我绝望了。就在这时候,警方带来了那名把我们从车站送到旅馆的出租车司机。他发誓说我绝对没有跟我母亲在一起。说呀,这段经历叫你听得腻味吗?”

    “说下去,”斯克里普斯说。“要是你曾跟我那样苦于想不出故事情节来,就会明白!”

    “好吧,”女招待说。“这故事也尽在于此了。我就此没见过我母亲。我跟大使馆取得了联系,可他们无能为力。他们最后证实了我的确陪我母亲渡过了英吉利海峡,可是此外他们就无能为力了。”泪水从这上了年纪的女招待眼中涌出。“我再没见过妈妈。就此没见过。一次也没有。”

    “那位将军怎么啦?”

    “他最后借给我一百法郎——即便在当时也不是笔大数目——我就来到美国,当上了女招待。这段经历也尽在于此了。”

    “还不止这些,”斯克里普斯说。“我拿生命作赌,还不止这些。”

    “有些时候,你知道,我认为的确还有,”女招待说。“我认为一定还不止这些。在某处地方,用某种方式,总该有个说法吧。我不知道今儿早上是什么使我想起这事来的。”

    “这是好事,能一吐为快,”斯克里普斯说。

    “是啊,”女招待带着微笑说,这一来她脸上的皱纹就不那么深了。“我现下觉得好过些了。”

    “跟我说说,”斯克里普斯要求这女招待,“在本城有什么给我和我这鸟儿做的工作吗?”

    “正当的工作?”女招待问。“我只知道正当的工作。”

    “对,正当的工作,”斯克里普斯说。

    “人家的确说过那家新开的水泵制造厂在雇人手,”女招待说。为什么他不该用双手干活呢?罗丹这么干过。塞尚曾当过屠夫。雷诺阿做过木匠。毕加索小时候在香烟厂里干过活。吉尔勃特·斯图尔特[吉尔勃特·斯图尔特(1755—1828)为美国早期的肖像画画家,开创了一种特有的风格,对下一代画家颇有影响。],他画过那些著名的华盛顿像,在我们这个美国到处加以复制,挂在每间教室里——吉尔勃特·斯图尔特当过铁匠。再说还有爱默生。爱默生当过泥瓦小工。詹姆斯·拉塞尔·洛威尔,他听说过,年轻时当过发报员。就像车站上那家伙一样。也许眼下那车站上的发报员正在写作他的《死亡观》或《致水鸟》[这是美国诗人洛威尔(1819—1891)的著名抒情诗。他出身新英格兰望族,同时是有影响的政论家、文艺评论家及外交家。]呢。为什么他,斯克里普斯·奥尼尔,就不该进水泵制造厂干活呢?

    “你会再来吗?”女招待问。

    “如果可以的话,”斯克里普斯说。

    “还把你的鸟儿带来吧。”

    “好,”斯克里普斯说。“这小家伙眼下挺累了。毕竟对它来说这一晚真够呛。”

    “我看也是这样,”女招待表示同意。

    斯克里普斯走出去,又投入这城里。他觉得头脑清醒,能对付生活了。进一家水泵制造厂会是很有意思的。水泵如今是了不起的玩意。在纽约华尔街上,每天有人在水泵上发大财,有人变成穷光蛋。他知道有个家伙不到半小时内在水泵上就净赚了整整五十万。人家是懂行的,这帮华尔街的大经纪人。

    到了外面街上,他抬眼望那招牌。<strong>试试便知</strong>,他念道。人家懂这一套,没错,他说。不过是否当真有过一名黑种厨子?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刹那,当那小窗朝上开的时候,他自以为瞥见了一摊黑色的什么东西。没准那家伙不过被炉灶的煤烟闹了个大花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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