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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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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以霸主命衽金革以从戎犹云可也盟会未有无宴享者而甘心从之则谓卒哭而除丧者未之前闻也天子诸侯絶期以示尊者有所厌而臣其兄弟者则废其服宜有之矣三年之丧其谁废之叔向以三年之丧遂服为礼此孔子孟子之言也谓景王虽不能遂犹不当从宴乐于非礼之间又失礼焉尔而杜氏遽附会左氏之言而从之其妄可知檀弓记鲁庄公之丧既葬而絰不入库门士大夫既卒哭麻不入此盖庆父之乱闵公弱不能自立君臣相与舍丧礼而从吉服檀弓因记其非滕父兄百官所谓吾宗国鲁先君亦莫之行者其在是乎然则春秋诸侯在丧而从外事或自怠而忘哀或迫于霸主之令其恶不待贬絶而见以丧礼行者则书以子以吉礼行者则书以爵春秋亦从其实而已矣吾既言景王之非考之左氏非特此而已诸侯大夫会葬晋平公毕因欲见新君叔孙婼以为非礼叔向果辞之曰大夫之事毕矣而又命孤孤斩焉在衰絰之中其以嘉服见则丧礼未毕其以丧礼见是重受吊也大夫将若之何皆无辞既葬而见新君此礼之所宜然丧既未除以丧见何为不可乎此盖谓葬而未虞未行卒哭之际欲以丧礼是则葬矣以吉礼见则未除丧故难之杜氏谓既葬未卒哭故犹服斩衰者是也晋昭公立郑定公朝嗣君是时郑简公卒犹未葬晋侯享诸侯子产相郑伯辞于享请免丧而後听命晋侯许之左氏以为礼子产所谓未免丧者以简公未葬也若简公葬则子产从之矣非谓终三年之丧也故杜氏亦云子产辞享明既葬则为免丧而左氏遽以为礼由是观之岂非习俗所见以为当然而弗悟其失乎故春秋诸侯在丧葬不问踰年未踰年其出而从盟会之事居而修聘问之好往往皆称爵郑庄公以桓十一年五月卒七月葬厉公以明年十一月出会盟书郑伯齐僖公以桓十四年十二月卒明年四月葬襄公以五月出会艾书齐侯邾庄公以定三年二月卒秋葬隐公以冬出盟拔书邾子郑襄公以成四年三月卒四月葬悼公以冬伐许书郑伯此皆其君以为除丧而以嘉礼行者也宣之十年四月齐惠公卒六月葬而顷公以是岁冬使国佐聘鲁称齐侯则在其国中无不称爵也既葬而犹称子惟洮盟卫成公一人而已左氏以为修文公之好杜氏谓述文公之志降君从未臣君若然此时为新立固不为在丧也世衰道微先王之正礼不行于天下虽丧礼犹然而况其细者乎曹公孙会自鄸出奔宋或者以为待放故出不自曹自鄸鄸会之邑也故春秋特加自鄸焉亦非是古者刑不上大夫凡大夫有罪皆释位而归其邑以听君命赐之环则留赐之玦则去谓之待放既言出奔矣安可复为待放乎若云不待君命而自奔则止当言奔何用更见鄸若云自鄸赐玦而出则止当言放不应郤言出奔奔与放二名不得相兼也吾是以推臧武仲据防後人意以为必有要君而不获者乃奔公羊谷梁皆以为叛微得之而不尽也

    左氏谓絷狎齐豹夺之司寇与鄄豹乃与北宫喜禇师圃公子朝同作乱而杀絷而于邾黑肱来奔发例曰齐豹为卫司寇守嗣大夫作而不义其书为盗邾庶其莒牟夷邾黑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贱而必书以为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章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婉而辨此事两皆无据甚矣左氏之不知经而妄为之说也且絷之祸审出于齐豹等此与郑尉止西宫之难何异以豹为非大夫贱而书盗可矣而豹为卫司寇乃谓之求名而不得夫身为正卿以私怨杀其君之兄是何足以为名而求之乎杜预附会其言以为豹杀卫侯兄欲求不畏强御之名此尤可笑夫不畏强御如孔父之子宋督可也豹挟党专杀致其君出正使春秋不以为盗豹遂可为不畏强御者乎晋栾盈郑良霄皆自外入为乱亲攻其君而不克者盖有甚于豹而春秋不以为盗但絶去不称大夫何豹但杀其君之兄而尽春秋大夫之恶独以此一人起例耶论邾庶其莒牟夷邾黑肱为欲盖而名章亦非是以地来奔法自当书若书地而不书人则来奔者谁乎必以为窃邑叛君以徼大利而着其名则邾卑我邾快来奔彼不窃邑何以亦名其说自不能行盖诸侯之大夫出奔未有不书名者所以目其人此常法也左氏但疑邾莒为无命大夫前未有以名见者而忽见三人以地来故凿为之说不复顾卑我快之自相戾不知邾莒无命大夫若以事来自当与秦术吴札同以名见但适无之而仅见于此三人尔齐豹既以为司寇不通尉止书盗之例故亦臆为求名之说不知豹若未尝为司寇而史误或实尝为司寇而絷夺之不在其位既与北宫喜褚师圃等同作乱自当例书为盗若以栾盈良霄例直书齐豹杀卫侯之兄絷则是两下相杀且有北宫喜褚师圃不同豹专恶则不得不槩目之为盗此于经旨自当然吾疑豹事终不可据春秋兄弟为大夫以亲责之不氏公子而书兄弟盖自常例此但正卫灵公不能保其兄而使盗得以杀之义在书兄不在书盗豹之隐显非春秋所致意絷为公子安能不由君命而自夺国之司寇与其邑审或有之絷之得祸正当以两下相杀为文未可全责灵公之不亲亲不应春秋反与秦鍼卫鱄同辞是亦左氏欲见絷挟君之兄其强如是而成豹敢杀之以为名之意尔卫絷左氏本作絷字谓之公孟古者谓嫡为君而余兄弟之最长者为孟不必专论嫡庶鲁庆父又氏孟孙是也则絷当为卫灵公之庶兄灵公以嫡立絷自不得君无害其称兄也公羊谷梁文作辄此声相近而误二氏不知传之谬但见辄称兄而不得立遂以鲁卫之俚言为证谓辄有足疾不得入宗庙春秋固有以疾名人者乎据左氏齐豹之乱使华齐御公孟宗鲁骖乘及闳中而击之若有足疾何缘能骑是殆蔽于母兄称兄之例求其不立意不得而妄意之且以足疾为辄卫人之辞也卫出公亦名辄何以不谓之疾辄乃出公之伯祖亦不当同名则左氏所谓絷者是矣不详其字犹尔况不详其义乃知二氏不知而作敢凿为之说不疑有如此者不可不察也

    王猛事三家言之皆不明谷梁于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则曰王猛嫌也于入王城则曰入者内弗受也于王子猛卒则曰此不卒者也其曰卒失嫌也谓之嫌而不卒是以猛为不正而不得立者也公羊曰称王猛何当国也其言入何篡辞也又曰此未踰年之君也其称王子猛何不与当也不与当者不与当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之辞也其意大抵与谷梁同而曰未踰年之君者谓猛为已君也吾以左氏考之始言王子朝宾起有宠于景王王与宾起欲立子朝刘献公之庶子伯蚠事单穆公恶宾孟之为人也愿杀之恶王子朝之言以为乱愿去之夫谓朝为乱则是猛之为太子已定于景王而朝以宠欲夺猛也及景以乙丑崩言刘单以庚辰见王者王即猛也遂攻宾起杀之盟羣王子于单氏则是猛已立而见羣臣矣自乙丑至庚辰历十六日猛之位已定而後以王见羣臣惧宾起与羣王子犹有党朝而不从者故杀宾起而盟羣王子自是记猛事皆谓之悼王则猛卒又已諡矣礼天子未除丧曰予小子生名之死亦名之故未踰年君死亦曰小子王虽不成其为君而不可不以为王此猛之所以得称王也为其未踰年故加之名以为辨犹鲁之子赤子野之类也其死不言崩而系之子未成君之通例也若是则猛盖当立而尝君矣故杜氏释盟羣王子云猛次正单刘欲立之言称猛云书名未即位言卒云未即位故不言崩所谓未即位者未即明年之正位非未尝君也而学者遂以猛为不当立即未尝君夫敬王猛之弟也亦立于单刘春秋称之为天王则猛何为而不当立乎公谷不见猛事之本末但见君名则谓之以当国为嫌书入则槩以例推内弗受为篡书子猛卒则以为不与当是知其为未踰年君而不知以未踰年君之礼论之也夫敬王立不书而王子朝立书谷梁固以为立者不宜立也是春秋正者立不书而不正者立则书矣今刘单立猛亦不书与敬王同使不当立则何为不书刘子单子立王子猛乎凡王畿之外自天王言之皆所得居也故前乎此则襄王书出居于郑矣後乎此则敬王书出居于狄泉矣今猛亦书居于皇与襄王敬王同则猛岂非以其得居乎盖王子朝之辞曰王后无嫡则择立长又曰穆后及太子夀早夭即世单刘赞私立少以间先王则猛者太子寿之母弟嫡而少者也朝者庶而长也者猛虽少而王后之所出是亦嫡也故景王先立之而朝亦独以太子为嫡而谓已为庶长故为无嫡立长之言此春秋所以与猛不与朝也

    王猛王子朝之事左氏虽载之详而不明言其当立公羊谷梁则疑以为不当立左氏虽称之曰悼王而亦不明言其尝为君公羊则直谓之未踰年之君二说不定春秋之与夺无自而正吾以传与经参之然後定猛为当立而未成君故于经之义皆通说春秋皆以尊者见卑者正者见不正者王子带之乱襄王出居于郑然春秋未尝及子带以襄王为尊也举襄王之乱自见矣今猛与朝审皆羣王子未知孰当立则朝以羣丧职秩等作乱不书止书王室乱而猛居于皇居于王城与卒凡三见至于敬王即位尹氏立之而後益见则见猛不见朝与见襄不见子带者同猛之当立一验也凡经书襄王出居于郑敬王居于狄泉皆以王土所得居也今王在王畿乃与狄泉之例同书居是亦猛之所得居猛之当立二验也猛与朝皆王子朝书王子朝则猛亦当书王子猛与子子突王子瑕之例均矣今猛独变文去子称王猛别于王子朝使不得并见其为子猛之当立三验也故杜预言王子猛次正而得立子朝为王之长庶子夫谓朝为庶长则猛宜为太子之母弟虽幼而贵则当立矣此春秋之与猛所以见于前之三验也

    公羊立子以贵不以长之论吾既言其非矣以左氏所记王子朝及鲁穆叔之辞考之尤以见先王之制而公羊不及知也王子朝曰王后无适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王不立爱公卿无私古之制也穆叔曰太子死有母弟则立之无则立长年钧择贤义钧以卜古之道也景王子太子夀卒穆后之子也而立猛则太子之母弟太子母弟是亦嫡也而朝乃以其少而欲以庶长先之是必太子而後为嫡焉春秋所以正其名为王而以君薨之辞系之曰王猛者盖欲别于王子朝也鲁襄公薨无嫡立胡女敬归之子野以毁卒季氏立敬归之娣齐归之子稠是为昭公故穆叔以野为非嫡嗣何必娣之子由是言之太子死当立其嫡不以长其无嫡当立其长不以其贵猛之立嫡也非贵也使猛而非嫡则朝可以夺矣昭公之立贵也非长也使昭公而长则穆叔无以异矣一以为古之制一以为古之道是犹先王之遗法者欤楚平王卒昭王虽太子而非嫡子西庶长也故令尹子常欲立子西而曰太子弱其母非嫡也子西长而好善立长则顺建善则治子西辞而止夫无嫡而非庶长虽昭王已立为太子子常犹欲易之况未立乎是庶长之当先虽楚蛮夷之国犹知之也

    吴败顿胡沈蔡陈许之师于鸡父初不见战公羊所言吾固言其非矣谷梁言中国不敢胡子髠沈子盈其灭乎亦非也邲之战以荀林父及楚子曰晋师败绩矣自不得言楚败晋师何云中国不败乎左氏云不言战楚未陈也盖左氏以吴先以罪人犯三国故云尔此皆不通经而妄意为之说尔凡春秋是楚败中国未有言战者盖畧之也故荆败蔡师于莘楚人败徐于娄林於越败吴于檇李三书皆同一辞败中国则言师交相败则不言师鸡父之役犹言荆败蔡师于莘春秋之常法也何用别其偏战诈战陈未陈乎故殽之役贬晋襄公而言晋人及姜戎败秦于殽者正以外之之例贬之也若邲言战言晋师败绩鄢陵言战言郑师败绩盖荀林父晋侯主战此自中国之辞不可以通前例也

    晋侯黑臀卒于扈郑伯髠顽卒于鄵宋公佐卒于曲棘春秋诸侯卒而书地者惟此三见盖卒于寝正也卒于外不正也卒者人道之终正不正不可以不谨而况于国君乎故不卒于正寝者皆地鲁君虽卒于高寝小寝楚宫台下未尝不志自公羊始为诸侯卒于封内不地之说学者惑之扈与鄵与曲棘皆其封内则为之辞曰扈卒于会以其未出境故不书会鄵为臣弑君而隐之曲棘为纳昭公而録之其实皆非也盖公羊徒见陈侯鲍卒不地故凿为此例不知鲍自以国乱不暇以地赴春秋不得而书尔髠顽吾以辨其非弑正使真弑诸侯弑而见书者多矣何独于髠顽而以隐乎纳昭公者为其与我为好也诸侯与我为好者亦多矣何独见于宋公而録乎若以其在国外是在外则隐在国中则不隐在外则録在国中则不録非春秋之义也二说既不可通黑臀卒是自会散而卒不可言卒于会故以常法而地则郑伯宋公皆自常法所应地何用别为我也杜预知其封内之言不可从故又以扈为从地不知其何据果卒于会不问晋地鲁地皆当书会何为独此地也且鲁诸公凡不卒于正寝惟隐公薨于锺巫氏不书盖隐以其弑且内大恶既不可言正寝又不可言别地疑于国外故皆不书春秋为法之严如此荀自其异者察之无不得者宁学者未之思也

    先王哀邦国之忧为凶礼者五曰丧曰荒曰吊曰襘曰恤未闻所谓唁者盖唁以言相吊者也诸侯之义既力足以相及则救患分灾无不可为至于侯伯之征则请之天子以讨罪亦其任焉邢迁夷仪春秋书齐师宋师曹师城邢左氏谓凡侯伯救患分灾讨罪为礼者是矣惟诗载卫懿公为狄所灭许穆夫人闵宗国颠覆自伤不能救载驰之作序诗者以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归宁而赋是诗盖是时懿公已亡夫人义不得归宁则唁之为言施之许穆夫人可也昭公迫于季氏而出奔春秋为内辞书曰孙公于齐次于阳州为齐侯者当率诸侯讨季氏正出公之罪以纳公公虽暂止犹不失为寓公而徒见于野井取郓以居之郓固公之国也不能纳之国中而处于封外乌在其为齐?君子以为纳北燕伯于阳齐所能为而独不能施之鲁楚犹能纳顿子于顿而齐不能曾楚之不若乎故野井之会特书曰唁及鄟陵之盟亦可以有为矣而反纵其臣纳罪人之赂以谢公及公求于晋晋霸主也宜有异于齐者而复辞公故齐再以高张来唁盖幸之也晋顷公既卒国自有丧意如得乘其间以为适历之会定公亦使荀跞来唁公夫岂有以臣出君君在其境不会而会其臣者乎是尤齐侯之不若也齐不若楚晋不若齐二国之罪有不可胜诛者矣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卫黎之臣子责卫宣公不能修方伯连帅之职而赋旄丘之诗曰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至其卒章曰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襃如充耳昭公旁徨于外以待两国者五年其流离亦已甚矣而齐晋君臣方且以空言款公何但充耳而罔闻知乎此黎之臣子犹能以为言何况于春秋故圣人特三书唁以表之而谷梁乃谓吊失国曰唁是乃因文以为之辞其亦未尝有以先王之礼告之者也昭公在郓曰居于郓在乾侯曰在乾侯居之与在别内外也居者据而有之之辞则在者止焉于是之辞六经之言本不相通近世学者好附会摘一字为证此最大弊然亦有灼然不可诬者吾读易至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然後尽春秋别二字之义郓虽小我犹居之则在上而尊矣乾侯寓于他人之境国君而至此亦不足以敌矣宜有屈为下者其书公在楚亦若是不然易岂徒言之乎

    昭公取阚左氏谷梁皆无文独公羊以为邾邑日不系乎邾讳亟也非也盖自取根牟取鄟取邿公羊皆以为制邑讳亟不系国故此亦以其辞同不概言之尔按桓十一年公会宋公于阚阚鲁邑也左氏记公欲伐季氏叔孙婼如阚及公在阳州自阚归见季

    公则阚为叔孙氏之别邑也此文继于公在乾侯之下盖自公孙于阳州凡鲁境皆迫于季氏而叛公故郓待齐取而後得居围成而弗能克未几郓复溃而无所归久留于乾侯至是叔孙婼死矣仅能得阚未及反而薨故内邑与外辞同言取所以甚公之失国阚一邑犹若他国而取之则其余皆非公之所得有故俟齐侯取郓郓溃围成取阚非特见季氏之逐公而已亦以着公有民而不能服有地而不能守围成犹见公取阚不复见公所以着公之深耻而三家皆莫能知也杜预曰公在乾侯使人诱阚而取之不用师徒夫既我邑也安用诱乎是徒区区泥取之一字陋矣

    春秋考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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