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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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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考卷十三

    宋 叶梦得 撰

    僖公

    外公子弑其君未有不书而庆父弑闵公则不书外大夫杀未踰年君之子未尝不书而公子遂弑子赤则不书虽曰内大恶讳也然二人之罪遂没而不见乎春秋未有终没其事而不见者盖闵公之弑当主哀姜以为首恶子赤之弑当主宣公以为首恶则二人遽未可加诛也故闵公薨而书夫人姜氏孙于邾夫人何为而孙乎夫人孙而庆父奔则庆父之罪同于夫人可知也子赤卒而公即位公何为忍而即位乎公即位而公子遂如齐逆女则遂之罪同于宣公又可知也非直如此闵公薨而庆父得出奔见国之无人而元恶得以纵失则闵公之臣皆可絶也宣公立而遂得逆女见国之无人姧谋遂得以显行则子赤之臣皆可絶矣左氏言春秋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于庆父遂具此五者矣而谓施之於齐豹等者妄也

    救以次先後为义经本无是意但以事之序书之尔其强为之说者特公羊谷梁误以刑为忘故以为不及事邢既非亡则公谷之说自不能行何用复疑乎救邢惧狄之侵而前为备未知狄之必犯邢也则方师之出岂可便言救但见其次聂北而已及狄欲犯邢以三师之援而不敢进则邢难自三师而解然後见之救之事则救自应後书也雍榆本为齐伐晋而往救则方救孙豹之出救事已定如之何不知救乎兵家事不可槩论不必解围拒战而後为救如後世或捣其虚或伺其间或扼其归路或絶其粮道但使敌人知畏而不敢留皆救也安知雍榆不出此不必如公谷拘以通君命则次自应後书也惟能察救之名则知经之无贬意矣

    偃之败邾师左氏谓虚丘之戍将归者也杜预谓邾人旣送哀姜还齐人杀之因戍虚丘欲以侵鲁鲁以义求齐齐送姜氏之丧还邾人惧乃归故公要而败之此言固无实然以人情揆之亦有不通者闵公弑姜公孙于邾季友亦以僖公适邾僖公自邾入而得位虽未必邾有力然亦不为无好也邾虽姜氏何恶于鲁而遽欲侵之僖公贤君也柽之会才閲月而即乘人之所不备而要击之乎此左氏拘未陈曰败某师之例而为之辞尔以吾考之不然姜氏孙于邾盖自知其预弑闵公之罪不容于鲁而托邾以自固也季友以僖公适邾亦从姜氏而不敢絶其母而齐桓公杀姜氏于夷夷其地也非邾归之即来求之而亦不能保其托僖公是以有怨于邾欤柽之会邾人在焉齐桓公盖将与诸侯共平邾怨于鲁而不得故书会不书盟已而败其师则僖公不敢以已之好而忘其母之死也春秋于七月书姜氏薨八月书柽会九月书败邾师十月书败莒师则讨其纳庆父也其序皆相因故挈公者见公之义不得不讨也不然托人以自免既安即反伐之与人为好才閲月而加以兵春秋独无贬乎

    谷梁解经虽于三家为差密然其陋亦有信其所闻而全不考经者亦不可不察公子友获莒挐一事可见矣友之贤谷梁固自知之获莒挐之役经书十月壬午公子友帅帅败莒师于郦获莒挐既曰帅师又曰败莒师此与书宋华元帅师及郑公子归生战于大棘宋师败绩获宋华元何以异谷梁于华元言尽其衆以救其将以三军敌华元盖自帅师而败推之也今于莒挐乃独书屏左右二人相?事谓绐以孟劳杀挐何以不得为尽其衆救挐而以三军敌之者乎审胜负在两人又且以绐而幸胜则春秋亦安得书友帅师及败莒师之事此不惟失季友之贤亦且并春秋书法亡之矣江熙攻之事也公羊曰莒人求赂于鲁鲁人不与为是兴师以伐鲁季子待之以偏战度此意谷梁非不知但蔽其所闻遂并忘其传经之意可以见凡三家或得于所闻而不能审或意其或然而从为之说均有此弊非深于知经者不能核之也

    楚丘左氏谓诸侯城之鲁後会故不书以鲁独成为文此盖见城缘陵书诸侯而此不书与鲁之城内邑者同辞故云尔以诗定之方中木爪二篇考之则封卫者实齐桓公然非桓公独为之也盖命鲁为之矣齐以霸为之主焉故诗专美於桓公古者建邦国制其畿疆而沟封之天子之事也谓之大封之礼诸侯固不得专封而春秋之时救患分灾有天子不能为而诸侯为之则或以义与焉故书城楚丘若不应城而城以示贬不言城卫而言城楚丘不书公会齐侯而直言城婉其辞以匿其名使未遽见其过则所谓实与而文不与者也左氏盖不知专封之义故妄意其後会言之夫後会固罪也其专封之罪又有大者舍其重而责其轻岂春秋之义乎然缘陵之城复见春秋此不足序而不序者也盖是时桓德衰矣咸之会所以谋杞也而不即城既公子友如齐诸侯已散矣明年再会而始城有不得已者左氏言有阙而杜氏谓器用不具城池未固者理有当然夫与之者为其能救患分灾也若不得已而至于阙则何利焉故虽不斥言其城杞而见诸侯不能为之尽隐也虽见诸侯而不序以为不足序也蔡丘之盟曰无有封而不告齐固将以为己任今槩目之曰诸侯则桓公与诸侯奚择焉故谷梁亦以聚辞散辞言之以为聚而借以见桓德之衰其亦有闻乎此矣

    或曰狄灭卫淮夷灭杞皆不书而书城楚丘城缘陵言灭则见封故汲而不言所以隐其封非也狄入卫懿公虽死于战然去之而不有戴公文公皆在焉则非灭也入而已定之方中所谓卫为狄所灭者君死曰灭谓懿公也乃杞则淮夷病之病之为言非一事之目也盖每为之困欲迁避而不得齐桓公与诸侯共迁之尔亦非灭也始狄初入卫戴公徙而野处于漕桓公使公子无亏帅师救而封之未几封而戴公卒木瓜之诗是也文公立欲改徙于楚丘而力不能桓公遂复封之定之方中之诗是也夫封一也有如卫之所谓与之乘马祭服牛羊豕鸡狗门材鱼轩重锦使至于忘亡亦封也姑与之城使有不得其所而哀其亡亦封也此杞所以异于卫者欤然定之方中夏十月周十二月之事也所谓水昬正而裁者故诗言得其时制百姓说之而春秋书正月则夏之十一月盖计其成功之终言也所谓日至而毕者封国必要其成封而不克成不可谓之封也邑不言灭下阳而言灭者以当虞虢也下阳虢之邑也虢虞之表也亡下阳则亡虢亡虢则亡虞二国之存亡不在其国而在下阳虞既假道以伐虢下阳失则二国随之矣此春秋见微而知着者也故虞灭不书而书执虞公见虞之亡久矣所存者其君而已然则虢公何以不见书乎以传考之虢公丑盖奔京师不得与虞并见也然则举虞可以知虢左氏以为修虞祀以供其职贡者亦未必然见其不言灭而妄意之也

    或曰舒固国也杜氏以徐在下邳舒在庐江安得为附庸曰非此之舒也徐舒相去远甚矣非可取而并者也鲁颂僖公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徐取舒在僖公之三年审为是舒则其灭已久不应至是言是惩而已以经考之舒蓼灭于宣舒庸灭于成舒鸠灭于襄皆并于楚此乃所谓荆舒者盖舒之别种分而为三与楚为邻楚可得并徐不可并则徐所谓舒者名适同耳郑氏注荆舒曰羣舒左氏传舒蓼曰衆舒则舒固不一种矣既皆灭于楚则楚与郑国土壤相接而可并有者也其别而为三犹赤狄之言潞氏甲氏及留吁杜氏注舒蓼为二国舒庸为东夷国舒鸠为楚属国盖失之矣且文五年楚人灭六左氏谓臧文仲闻六与蓼灭曰臯陶庭坚不祀忽诸杜氏言六今庐江六县蓼今安丰蓼县安得至宣而後灭乎此自相戾而弗悟凡春秋所书地名皆不可尽考杜氏号最留意者亦不免误既不可尽名不若质之于经而通之以例犹愈于不知而作也

    禘于太庙用致夫人左氏以为哀姜为例曰凡夫人不薨于寝不殡于庙不赴于同不祔于姑则弗致也此四者吾固以言其非矣而于哀姜之文又不合故杜氏附会惟以不薨于寝一事当之其误自可知矣公羊以为讥以妾为妻胁于齐媵女之先至者不知其何据而何休遂以为僖公本聘楚女为嫡齐女为媵齐先致其女胁僖公使用为嫡而废楚女此尤不近人情果尔楚得无讨乎惟谷梁以为立妾之辞虽与公羊同而不名其人刘向以为成风盖以所言即外之弗夫人而见正焉者谓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禭而不言夫人则谷梁固谓成风也以吾考之後书夫人风氏薨葬我小君成风若非受命致之为夫人则春秋安得并称曰夫人曰小君欤则谷梁之言为是矣故继言王使荣叔归舍且?使召伯来会葬皆去天者盖于致夫人贬僖公以僖公为重则王不可并见故于舍?葬去天以贬王既命之为夫人则不得不含?与葬是以于其终以见贬轻重先後之序也而赵氏以称夫人而不氏为时君妻谓声姜且以声姜不致为证夫时君妻固未尝不氏而声姜之不致或娶在即位之前如襄与定之夫人亦皆不书至以是折谷梁尤陋矣

    晋里克?郑欲纳文公以三公子之徒作乱初里克将杀奚齐先告荀息荀息不从既自杀之矣及息立卓又从而杀之则奚齐卓者里克之所不君者也奚齐未成君故书曰杀其君之子奚齐卓己成君则遂书曰弑其君卓与凡弑君者其辞一施之盖君臣天下之大义苟一日北面事之皆君也不问其善恶当否里克果不正奚齐卓而志在文公则去之求于大国以纳焉可也岂可以荀息不从而复杀之乎弑君之恶孰大于齐啇人齐人既不讨而君之後虽杀焉则亦弑其君尔不问其初也卫甯殖逐献公而立剽将死而悔之以命于其子喜使逐剽而复献公剽固殖之君而喜则非君也及其杀剽亦书曰弑其君剽盖预闻乎殖也古者士不传贽不为臣故在野曰草莾之臣在国曰市井之臣至于食焉而居其位则君臣之义非特其在身而已己之所君一家皆君焉而况行父之志而居父之位者乎故二人之弑其情虽不同而春秋一以君书之所以正天下之义也

    晋奚齐齐舍皆未逾年之君也里克弑奚齐则书曰杀其君之子奚齐啇人弑君则书曰弑其君舍天下之恶莫大于弑君也然圣人於疑似轻重之间未尝不尽其情使得罪者皆自以为当然而无异辞见预闻之者皆以为无不当而无异议此所以厌天下之心而埀万世之训能使乱臣贼子虽敢於犯君亲而不能无惧於吾之书者也是何也为舍正奚齐不正也啇人弑而代之里克弑而欲立者也吾一将以弑君之恶而槩治之耶则凡天下後世欲以庶而夺嫡者孰不起而交争夫谁与礻之是盖有法焉虽未即位而改元犹有故君之道在而不正者安能取之则是杀其君之子而已里里克之心亦可少见矣非以赦里克也所以正天下之不正以弭乱也一将以未逾年而不成其为君耶则凡天下後世欲以幸而图篡者孰不乘而交肆夫谁与正之是盖有义焉虽未成君而终以君国则人之欲篡者安得攘之是亦弑其君而已而啇人之罪亦无所隐矣非以甚啇人也所以絶天下之无君而遏恶也法者天下之所共守也义者天下之所共行也法胜於义则从法义胜於法则从义非春秋莫能办也

    凡诸侯有事前未有见槩言诸侯而不目其人者四城缘陵也两盟於扈也会扈也其余如首止葵丘之盟与救许救徐前已有见而後不目者所谓一事再见者前目而後凡也左氏於缘陵言诸侯城缘陵而杞迁焉不书其人有阙也盖得之矣於扈之书盟则以为齐侯宋公卫公陈侯郑伯许男曹伯会赵盾立晋侯以公後故不书从而为例曰凡诸侯不书所会後也後至故不书其国辟不敏也则与前自为两说至後扈盟则又曰晋侯宋公卫侯陈侯郑伯许男曹伯寻新城之盟且谋伐齐齐人赂晋侯故不克而迁於是有齐难是以公不会书曰诸侯会於扈无能为也凡诸侯会公不预不书讳君恶也预而不书後也於扈会曰晋侯蒐於黄父复合诸侯於扈平宋也公不预会齐难故也书曰诸侯无功也则合二说而兼之夫诸侯会盟而公不预见於春秋多矣未尝不目其人何独於此而异乎盟而後至是亦预盟何并诸侯而不得目乎此盖是贬其不能如约以为不足序而不序故虽无缘陵之有阙扈盟之无能为扈会之无功而於立晋侯之会则疑故复出後会与不会之说以多求之不知盾背先蔑而立灵公以大夫而会诸侯诸侯从而成之是亦其不足序者也夫罪固有轻重春秋凡书未有不举重者若伐齐而受赂平宋而无功使公预会或及期而至则将恕之乎若以为不可恕则何必更论公之预否先後此可见左氏之不知经尝闻其说而不能守故复出已意以臆之则所谓有齐难而不会与後会者皆未必有实附会以成其说也公羊谷梁於此亦皆不能了公羊见扈会曰公失序也诸侯不可使与公盟眣晋大夫使与公盟意若以文公之过多诸侯不屑与之盟然何独於此见之乎谷梁於城缘陵曰诸侯城有散辞也桓德衰矣至於扈之前盟但曰略之而已此皆仅知其或然而不能真得经之旨故其言或得或失而弗尽惜乎左氏虽知其然而後别增益为之辞与不知者等也公及齐大夫盟於蔇而齐卒叛之戊寅大夫盟而不书其君不序亦以此

    言春秋者虽以事为本然史之所记未必皆尽实或得之於所传闻而不尽或出於授受而有损益古今之情一也惟知经者揆之以事而度之以情则或然或不然或取其是而去其非判然若权衡之於轻重有不能逃者所恶夫臆决者为无据而忘信其所不知也易曰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通其志者度之情之谓也定其业者揆之事之谓也天下之理不过有二情与事交相尽而疑可断矣非特易然也郑髠顽卒左氏以为羣臣弑之而以疟疾赴夫弑与卒相去远矣春秋正名定罪之书也宝弑而徒以赴告书卒则何以示襃贬乎此其决不然者且方是时诸侯方为鄬会以谋楚郑伯欲舍楚以从中国诸侯虽不与之期自往如会鄵之拒鄬不远若羣臣违诸侯而弑其君诸侯无有不知者安肯但已而不讨乎故吾独以为传妄者揆之以事而然也鲁季姬与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谷梁曰非使来朝使来请已也范甯以为季姬奔而使鄫子请娶已夫男女内外之辨自士以上固异宫矣一家且不可乱岂有内女在公宫之中而能遽奔与外诸侯遇乎当是时鲁君僖公也虽未能尽以礼为国然亦必不至不能防闲其家至于此极诸侯出其境必相赴告鄫子骤入鲁国之境鲁之侯人岂有不知而使季姬得相遇此亦其决不然者以郑徐吾犯之事观焉知当时风俗之弊有如此虽子产之贤不能禁则僖公爱其妹而不忍夺其欲理或有之吾故以为传妄者度之以情而然也凡吾欲求经不从传而自为之大抵皆类此衆人之不信传者求以意吾之不信传者求以经必有知经者然後达吾意此吾所以自信而不疑也

    孟子言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城濮之类是也然则战而义君子亦有取欤卫灵公问陈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君子之恶兵盖是如然而曰我战则克夫岂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杀敌而後为克乎记礼者以为君亲视社以习军旅求服其志不贪其得以为克之道此亦知为战之道而已孟子曰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此战之道也若然所谓好仁而无敌于天下者谁与之战乎故曰各欲正已也焉用战是以不战为战也孔子欲以正道正天下齐小白之兴其功虽在所録而徒称之曰九合诸侯不以兵车至于伐国者九未有不贬而人之者知其为王道者在此不在彼也然则春秋三十四战偏战犹在所诛况诈战乎故内书用兵皆不言胜败不使得以败见也自败邾师于偃以前凡见败者四此内胜也自及邾人战于升陉前凡凡见战者三皆内败也胜则见公败则没公盖皆公之为而大夫无预焉惟闵公书公子友败莒师于郦一见而已有为言之也非无大夫之战也其所责者以公当之则大夫略而不足言矣自僖二十二年升陉之後公不复见而大夫见焉然亦惟文见以叔孙得臣败狄昭见以叔弓败莒终春秋之世惟此两胜而战皆不书岂此百五十七年之间皆公将以大夫之败耶盖其之衰也讳不以责公而以大夫当之而大夫之败亦吾之所不可言也姑见其胜者二而已而书外伐我者二十有二则我之屈而求成与讳而不可言者皆不得而知也所责者愈缓则受责者愈深所讳者愈多则可讳者愈广是皆君子之恶战以内者之也夫着于内者如是其详则责于外者不待言而可知也由是言之非如孟子所谓正已而焉用战则如孔子所谓我战则克者夫谁与为敌乎

    文公

    僖公以十二月薨明年文公即位四月葬经继书叔孙得臣如京师秋公孙敖会晋侯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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