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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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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仇牧不死而谁死之乎先杀孔父而後得行恶于其君复杀仇牧而後得施于君者无以遏其恶则尽臣之义而不愧其君者孔父仇牧也故春秋正弑君之贼而得与其君并见曰及其大夫孔父仇牧者所以立天下之为臣也乃荀息则非从君于昏而阿其为不正者也方献公之使荀息傅奚齐也曰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对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不知献公之以奚齐委息也姑傅之使保其身耶将遂君之耶息之许献公也姑傅之耶遂欲君之耶不可得而知也然既曰传矣正献公欲君奚齐正不正非息之责也则亦使无愧于传者而已献公死而奚齐立里克欲杀奚齐而息不从既杀之矣又为之立卓子不克而遂死焉则息亦尽其传之之道而不愧其君者君子所以得与孔父仇牧之辞一施之也孔父仇牧以执政论之也荀息以传论之也齐庄公弑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门啓而入枕尸股而哭之兴三踊而出君子不责晏子之不死者不当其任也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子贡曰管仲非仁者欤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夫子虽许管仲之不死而未尝不许召忽之死夫能为管仲于春秋之时则可于春秋之法则不可此春秋所以不以管仲不许召忽之意也故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君子人与君子人也曾子其知之矣是三人者事不同而其义同此春秋一施之而无异辞者所以尽人臣之道也弑君未有言及其大夫者惟孔父仇牧荀息三见左氏号据鲁史宜得事本末为详而孔父仇牧事不惟甚畧兼反乱其实如孔父误以义形于色之言意之为杀孔父取其妻公怒督惧而弑遂妄为义以督有无君之心而後动于恶故先书弑君此既不知事又不知经谓宋万弑闵公遇仇牧于门批而杀之若然则孔父当以不闲其家而祸其君仇牧自为两下相杀法不当见经则何为而録之乎惟公羊得其事详故能尽经意疑必有所受之谷梁畧闻其说而不尽故皆以孔父仇牧荀息为闲也夫孔父以氏字见仇牧荀息以名氏见皆卿而执政者也国之安危君之存亡盖以身任而与之俱者焉季氏欲伐颛臾孔子责冉求不能救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彼陈力就列自一命以上犹若是而况执国之柄者乎崔杼弑齐庄公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吾亡也曰归乎曰吾死安归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已死而为已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君子不责晏子以不死者谓其非执政以公羊考之孔父正色立朝则人不敢过而致难于其君故督欲弑殇公而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皆死焉则孔父者与殇公俱为存亡者也宋万搏闵公絶其脰仇牧闻君弑趋而至遇之于门手劔而叱之万臂榝仇牧而碎其首齿着于门阖则仇牧者亦与闵公俱为存亡者也荀息立卓虽不正然荀息立之亦既踰年而国人君之矣荀息以名氏见是亦正卿也知死者反生生者不愧其言以为信而死卓难则荀息亦与卓俱为存亡者也且春秋之时弑君多矣有臣如是三人者乎夏徵舒之乱公孙宁仪行父从君于恶者也陈灵公之弑能假楚而讨贼春秋犹许陈得纳而况此三人春秋以为此与其君俱为存亡者故得与其俱见所以正万世君臣之义也左氏既误以孔父为助恶卓之弑尚以斯言之玷罪荀息呜呼尚可与言经哉

    孔父以字见学者为之说多矣谷梁以为为祖讳其陋固不待言亦尝以宋二王之後得备王官者观之乎孔子曰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以正鲁郊为周公之衰则二王得备天子之礼有自来矣故内有三媵王后之制也外有六卿王官之制也吾尝言之矣则司城司马皆得以官举与宰周公之见于周者同也然则孔父亦四命之大夫与周之家父同欤孔氏也父字也夫鲁以得置孤卿而单伯见单伯非鲁所得有也郑祭足以入为王大夫而以祭仲见祭仲非郑所得有也学者不疑二人而疑孔父其亦未之思欤

    会稷目成宋乱左氏既误载孔父妻之事固不足与言义而书以郜鼎赂公之事据史文犹得其实公羊但以讳言之夫诸侯之会多矣初未有目事者此特目成宋乱不于是求之而徒论讳之远近桓之大恶固不一岂皆以远而暴之乎谷梁以公为志成乎是乱而取不成事之辞加之以为君子无遗内恶之义春秋固未有虚加之者实不能成其乱而谓之成理岂有是哉左氏见其事而不明乎经二氏既不见事又不明经是以两失之也经目事惟宋为然执宋公释宋公宋灾故与此而四吾尝言其然矣平者成也宣四年平莒及郯传左氏固着之诸侯凡侵伐而不言胜败或伐者取成而还或受伐者行成而罢皆见于左氏而其所谓成者未必皆当也特言其己事而不终其役而今宋之乱诸侯固将讨督之罪果能诛督与蔡人杀陈佗同书善孰大焉今四国皆受其赂必归恶于殇公而录召庄公以为功庄公亦必德立已以为之请遂恕不讨而因使之相宋公是亦与行成而还者何异春秋以宋之故特目焉夫既谓之乱固不可不正而反于治岂有但平之而止者乎先王有取乱者矣乱则灭之是也有救乱者矣乱则援之是也未闻有成乱者乱而平之既不能救又不能取是与之也四国之罪尚可逃乎

    崔杼弑齐庄公晋侯济自泮会诸侯于夷仪伐齐齐人以庄公说使隰鉏请成庆封如师男女以班赂晋侯以宗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帅三军之大夫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赂晋侯许之使叔向告诸侯鲁使子服惠伯对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国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春秋书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此与宋督弑殇公诸侯同讨宋督以郜鼎赂公齐陈郑皆有赂遂相宋公春秋书公会齐侯陈侯郑伯于稷者何以异同以赂免也然春秋目宋不目齐吾然後知春秋致意于宋者与他国异也夫弑君见讨而以君说必有加之辞者矣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为霸主者其可受其辞乎为其赂也于是乎释之左氏载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嘉为司马督为太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马则然已杀孔父而弑殇公此宋人之辞也齐亦犹是乎春秋挈之曰以成宋乱以之为言谷梁所谓不宜以者可施之于此矣未有弑君可以成而平者也春秋之意子服惠伯独知之故言君舍有罪而惠小国虽叔向不能答焉其畧而不言者齐贼不讨而崔杼得存知诸侯之无能为也虽有异于宋之辞而其罪则与宋等矣胥命三家皆以为善故荀子亦曰诗讥屡盟春秋善胥命荀卿之学学者以为出公羊故云也即春秋之时言之诸侯以好见于国中则曰朝有不协而相见于郤地非盟则曰会今以好则非朝以不协则非盟会曰结言而退谨言而退者何所言耶且既谓之命则必有事曰不盟可也而命之当否春秋安得不正而但以其不盟遂以为美耶书曰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命天子之事非诸侯所得更相为故曰为天下主主者天也继天者君也君之所存者命也为人臣而侵君之命而用之是不臣也为人君而失其命是不君也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倾也谷梁亦既言之矣今诸侯而两相命独不以不臣正之乎以吾考之齐侯者僖公也卫侯者宣公也管仲对楚之辞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此齐之旧也诗旄丘言责卫伯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卫卫不能修方伯连率之职黎之臣子以责于卫毛氏谓康叔侯爵今曰伯时为州伯此卫之旧也盖方是时周室既衰天下无伯诸侯无所从僖公宣公各因其旧不请于天子自为方伯之职而更相命此春秋所以讥尔旄丘之作疑在受命之後是以诗谓之卫伯而黎之臣子得以责之不然孟子曰齐桓公葵丘之会自一命至于五命束牲载书而不?血春秋但书会而不书盟何以不与其命乎桓公之霸受于天子所谓命者盖以天子之命命之则无嫌其称命也故与郑伯与虢叔同谋纳周惠王事云胥命于弭其意亦若以为结言不盟者其不知经可知矣

    公子翬如齐逆女鲁使其宗卿逆女者桓之公子翬宣之公子遂成之叔孙侨如也然其至也桓则曰夫人姜氏至自齐而宣则书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成则书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翬不言以而遂侨如言以何也以之为言制之在我也故乞他人之兵而已用之言以刘子单子挈王子猛居于皇言以尹氏挈王子朝入皇城言以夫人者吾君之配而国之小君也岂大夫所得制哉翬受命于桓奉之而归也故以重书夫人至而不及翬宣公遂之所立也遂既私于敬嬴欲杀其嫡恶及视而立宣公为之请于齐则将以结齐援而请昏者遂之为也故不待终丧而亟请于齐穆姜之逆其在遂而不在宣公乎叔孙侨如亦通乎穆姜者也成公立十四年而未娶侨如方逼穆姜使请于公以去季孟虽仲孙蔑季孙行父莫如之何其亦必假穆姜之故以亟求于齐出姜之逆其亦在侨如而不在成公乎故春秋皆特书以见制之在二人也鲁之治家所谓不可道者也而莫甚乎遂侨如盖与卫公子同恶而皆专其国政虽其君不自为而听命之不暇故夫人也将与共承宗庙社稷之重古之人盖冕而亲迎而大夫得以制之尚何以治其国乎

    古者岁与年异于文步戌为岁则岁者以戌一周为言也故凡论日者皆举岁书以闰月定四时成岁记朞有三百有六旬有六日是也年以禾为节则年者以禾一熟为言也故凡论月者皆举年礼三年之丧记二十七月之类是也然则年者适在未熟之时矣故有年言年而不言岁也

    古之帝王莫严于事天故凡言人事未尝不以天道参之如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天乃不畀洪范九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之类着其必然其辞尽而不隐至商而其俗积弊舍人事而证于鬼所谓商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礼其民之弊荡而不静者也故天人之学孔子始畧而不尽言使学者以意求之而已春秋所以书灾祥而不着其应如有年大有年终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才各一见有年在桓公之世大有年在宣公之世夫有年者无年之对五谷熟为有年大熟为大有年自非凶荒饥馑无非有年者故曰匪今斯今振古如兹今以大熟为不常得而书者也然亦不应止一见若有年则不胜书何独见于桓公乎盖桓宣皆弑君而自絶于天宜天降之殃而不畀以有年者适幸见之故各因其事而一见尔不专为有年大有年设也与诗甫田刺幽王而言倬彼甫田岁取十千继之言自古有年而终篇但言有年者同此乃孔子之深意学者初未尝论其世不然岂终春秋独此二年为五谷熟乎吾微发其端而不敢尽亦以存春秋之旨故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春秋考卷六

    <经部,春秋类,春秋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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