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芝贝的家在侍骑巷,离开我们的寓所不远,轿子二十分钟就到了。我们走进去时,看门的老仆人鞠躬相迎,并引导我们到一间灯光灿亮的书房里去。我知道这老者就是胡兴。他年约六十,穿黑色棉袍,面貌诚朴,不像狡诈之辈。霍桑将帽子放在书房内后,就再走出书房,唤胡兴来私下交谈。我独自留在书房,静候主人出见,这时候已有人到内室去通报了。
书房成长方形,室内陈设精雅,满壁书画,都出自近代名家之手。几桌间参差布置着彝鼎古玩,在电灯光的照射下,更觉得琳琅满目,墙壁上悬挂着几帧照片。
一帧是主人何芝贝的父亲戴翎顶冠作满清装束,很是刺目。近窗放置一架大风琴,琴盖上面有一天蓝色的瓷瓶插着几枝月季花,嫣红悦目。瓷瓶旁边有一银边像片架。
像片上是个少女。一坐一立,风致娟好。虽然两人姿态衣装不样,但是面貌相同,似乎是黛影的化身像片。这时候好的年轻人常常喜欢利用摄影术的技巧在一帧照片上化身为二,我也曾经戏摄过一帧。
隔了相当时间,霍桑进来,从我身背后叫我。我应声回顾,见霍桑方运目向四面观看。
我问他道:“胡兴怎么说?”
霍桑道:“胡兴说从前门出入的人虽然多。但是他全神专注,以防女公子外出。他绝口说没有看见伊出去。”
“你认为他的话可信否?”
“我瞧他的神态,似乎不在说谎。况且我已经观索过后门了。”
“怎样?”
“依旧没有可疑的形迹。”
“你何不再去搜索一次?那女子会不会还隐匿在这屋子中?”
霍桑摇摇头,说道:“这有什么好处?是一个人,又不足一粒芥菜子一枚绣花针,可以被深藏起来。况且何芝贝不是说遍搜过了吗?”
何芝贝走进书房,霍桑略谈几句就提出要见见慧侠。何既十分恭敬又相当不安寸地说道:“我的外甥女正在就医之中,先生不妨问问医生,他能否同意先生得询问。”
霍桑点点头说道:“可以,请引导我们上楼。”
何芝贝同意,就领我们上去。走到一房间门口,何刚准备进室又让开,有一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手提皮包从里面出来。他就是医生。
何问道:“先生,病不碍吗?”
医生说道:“不妨害,热度已退尽,但是这时候神志还没有清,是受了惊恐而引起的。”
霍桑接口道:“究属什么疾病?”
“怔仲头昏,服药后可以逐渐好起来。”
“现在能不能容许我们和伊谈几句话?”
“这没有关系,但是要少讲一些。”
霍桑表示感谢,医生告别。接着何芝贝首先走进去,我们跟随他入内。
这间房处在左厢的楼上,也是成长方形。室中有电灯,但灯光暗淡。室内陈设简单,却很整洁有方。朝窗一面放一张榻,素色的帐子半垂着。榻前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着深青色缎料狐裘外衣,脸色苍白。后来我知道,她就是慧侠的母亲,何芝贝的妹妹。当我们走进去时,那妇人傲慢少礼,坐着不打招呼,似乎不十分欢迎我们。霍桑置之不顾,轻轻地走到床的前面。我跟在他后面,瞧见帐子里面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着黑缎子裘皮袄,头领上裹一块白纱毛巾,两脸微红,这是因为发热头痛的缘故。
霍桑鞠一躬,轻轻地说:“女士,请原谅。我有几句话相问,希望见答。”
那女子将脸侧向里面,看样子在害羞。没有多时,开始用常州土音回答,声音低而讲得很慢。
“先生,有什么要问?”
“我想问问令表妹黛影失踪的事。”
“我已经详细讲给姑丈听了。”
“这我知道,令表妹的房间中,除了你以外,有没有其他人?”
“还有小佣人兰屏。”
“这个小佣人是不是专供差遣使唤的?”
“是的。”
“那末你要取围巾,为什么不差这小佣人去?”
“兰屏不在那里,受我表妹的差遣下楼去拿茶。我因为没有人可使唤,所以自己来取围巾的。”
“你离开表妹就直接到这室中来的吗?”
女子点点头,然后回头瞧榻前的母亲说道:“这时候我妈妈在房中。”
霍桑就对那妇人说道:“夫人,请见谅。那时候令媛到这里来大约是几点钟?”
妇人慢慢地说道:“好像近五点钟。”
霍桑道:“令援进来后,约留多少时间才离开?”
妇人低声说道:“伊来向我索取围巾,我取给伊,所需时间甚短,但是我不能确切说出什么时刻。”
少女插话道:“至多不超过十分钟。”
霍桑说道:“你回到你的表妹的寝室中,室内已经没有人了吗?”
慧侠说道:“对,我只见桌上留下‘毋宁死’三个字。我大为惊异,当退身出来时,方始瞧见兰屏送茶进来。我问伊有没有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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