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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性择与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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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类演化的过程里,视觉已经渐渐地取其他的感觉而代之,而终于成为我们接受外来印象的第一孔道。视觉的范围最广,几乎是没有限制,它有切实的用途,也有抽象的用途。好几种的艺术用视觉做基础而发挥它们引人入胜的力量;同时,我们饮食营养的功能也多少要靠视觉做帮衬,从性择的立场看,视觉更是一个至高无上的感觉,可见是不足为奇的了。人类狭义的相思病总是为了一个异性的对象生的,但广义的相思总是对于美的东西的一个不断的沉思与渴慕。

    美的观念到底怎样来的,是属于美学的一个问题,而与性心理学无干;而即在美学的范围,专家的意旨也不很一致。至于性美的标准是怎样来的,是在一般的与更基本的美的法则的影响之下发展出来的呢,抑或我们一般的美的观念之下早就有性的基础呢——我们目前也不预备做什么肯定的答复,就人类与人类的祖先的实地经验而论,美的性成分与性以外的成分是打头就交光互影似的夹杂在一起的。一件从性的观点看属于美丽的东西当然开头就有一种力量,可以打动基本的生理上反应的倾向;但一件普通的美丽的东西一定也有这种力量;我们见了美丽的东西总有一番愉快的感触,初不论这件东西是一个寻常的事物还是一个牵涉到性的事物。换言之,事物尽管有性与非性的分别,而我们的反应总归是一回事。我们讨论嗅觉的时候,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吗?有的香味有性的影响,有的香味没有,但香味总是香味,就香的感觉说,两者也是分不清楚的。总之,美之一字是内容极丰富的一字,它是许许多多错综交互的印象的一个总和,而这种印象的全部都是由视觉的一条路以达于意识。

    假如我们约略调查一下比较不大开化的民族对于女性美的标准,同时又把这些标准和我们自己的比较一番,我们可以发现这些标准往往和文明社会的没有很大的分别;他们认为美的,我们也以为美,至少也是和我们的标准不太冲突。我们甚至于可以说,所谓野蛮民族的标准在我们身上所唤起的共鸣比我们欧洲中古时代的祖宗所遗留下来的所能唤起的还要多些。近代的欧洲人可以说是特别讲究审美的,对于美的事物感觉得特别敏锐,但他在所谓野蛮民族的女子身上,依然可以找出美来,即此一端,足证无论文明的程度有多少润色的影响,美与不美大体上毕竟是一件客观的事情。文明落后的民族对于欧洲女子所表示的艳羡有时候比对于本族的女子所表示的还要热烈;这一点更足以坐实这客观的说法。

    在一般的生物界也有同样的情形。自然界里人类所认为最美丽的东西全都和性的现象或性的冲动有连带的关系或因果的关系。植物界的花开花落就是例子。动物界的事实更多。英国动物学家普尔顿(Poulton)说,“雄鸡的歌声或羽色,一面固然可以打动母鸡的求偶的冲动,但在人看来,也是十有八九认为是最可爱的”[见普氏所著书《动物的彩色》,一八九○年。]。这一类人兽相通的事实,以前很少有人解释过,甚至于很少有人理会过,但看了上文客观的说法,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男性美和女性美的标准里,性的特征很早就成为一个很重要的成分;这是事实上无可避免的。用一个原始人的眼光来看,一个可爱的女子就是性征特别发达的女子,或因人工修饰而特别显著的女子;这样一个女子是最能担当生育与哺乳的任务的,同样的,原始女子眼光里的男性美也包括种种刚强的特点,保证他在性的能力上也可以做一个健全的配偶,要在一般的体力上,可以做一个女子的保护者。因此,在所谓野蛮民族里,第一性征往往成为可以艳羡的对象。在许多原始民族的舞蹈里,男子性器官的卖弄有时候是一个很鲜明的节目;原始的舞蹈又往往本来富有性的意义,这一类的卖弄自属在所不禁。不说原始的情形,就在欧洲中古时代,男子的衣饰有时候特别要在性器官的部分加些功夫。在有几个半开化的民族里,女性在生殖器官的一部分,如大小阴唇及阴蒂,特别要用人工放大,越放得大,越是令人艳羡。

    不过这一类赤裸裸地拿生殖器官来炫耀的现象,普通只限于文明很落后的少数民族。在日本,性爱的图画里往往把两性的性器官画得特别大,只好算是一个例外了。此外引人注意的方法还多,事实上也是要普遍得多:一是在性器官上黥墨,二是加上饰物,三是服装上在这一部分添些特点,用意所在,有时候貌似遮掩,事实上却在引人注意。拿衣服之美来替代身体之美,也是很早就出现的一个原则,并且我们知道,到了文明社会里,更有成为一种天经地义的趋势。这趋势发生之后,我们实际上的审美观念和传统的审美观念有时候弄得南辕北辙,彼此完全不能照顾。我们的艺术家眼光短浅,也往往弄得莫名其妙,无所适从;德人斯特拉兹(Stratz)曾经再三地说,他们的造像画,时常根据一些很不健全的活人的模型,而以为天下之美,尽在于此,岂不可笑。[斯氏曾著一书,叫作《女体美与女子的种族美》,就是这句话的出处。]

    不过原始时代装饰与衣着的主要目的之一,上文已提过,是不在掩盖身体,而在使人注意,使人羡慕。同时我们也得承认,装饰以及肢体的人工毁损另外有一个作用,就是,从巫术的立场看,它们可以把原始人所认为有危险性的生理功能隔离起来而加以禁卫。这两种动机大体上是交织在一起的。在草昧初开的时代,性器官便开始成为一种神圣的东西,而性的功能也就从而取得了宗教上的尊严。生殖之事,造化生生不已的大德,原始的人很早就认识,是原始文明所崇拜的最大一个原则,原始人为了表示这崇拜的心理,设为种种象征,其中主要的一个就是生殖器官本身。这样一来,生殖器官就成为比较不可侵犯的东西,要把它特别装点起来,一面既不大可以侵犯,一面要它施行性的诱惑,也就不大可能了。阳具的崇拜可以说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即在文明很高的族类里也可以找到,例如帝国时代的罗马和今日的日本。[中国似乎也有,商代甲骨文里,祖宗的祖字作“且”,有人说就象征着阳具;晋代以后流行的饰物,叫作“如意”的,也似乎是阳具的一个象征:至今江南一带行旧式订婚礼的时候,乾宅往往向坤宅致送金属所制的如意一件,叫作“一定如意”,更见得富有性的意味;如意的对面,似乎是“元宝”。最近中国社会上有一种运动,其所用的徽号和女性生殖器官的形象最为近似。]

    除了巫术与宗教的理由而外,性器官的所以不能成为普通的性诱惑的直接刺激物,或始终保持这种地位,也还有别的理由:一是无须,二是不便。即在动物中间,性器官极难得有形色美丽而足以打动异性的视觉的;其往往可以打动嗅觉是另一回事。性器官所在的区域也是特别容易受攻击而需要保护,尤其是到了直立的人类,这种保护的需要又不免和卖弄的动机发生冲突。既不好看,又须保护,是“不便”之说了。不好看的一点,后来另有补偿的办法,就是把前半身和上半身的一些可以施展性的诱惑的要点演变得更鲜明,更可爱。这在低等的动物里也早就很普遍的成功了,到了人类,更不待说。这便是“无须”的说法了。

    性器官的不美观还有一个解释。它和别的器官不同,因为功能的关系,阳具所以插入阴道,阴道所以接纳阳具,事实上根本不能不保留动物界原始的状态。性的选择与自然选择的修改的力量在这一方面是势必很有限的。因此在情欲的驱策之下,无论性的器官对于异性如何的可爱,要从心平气和的审美的立场看,我们总不容易加以称赞。在艺术的影响之下,我们甚至于不免加以贬薄,因此,在反选择的影响之下,说不定我们的生殖器官已有缩小的趋势;在我们的文明里,艺术家要用一种作品来表示标准的男性美时,他绝不会把勃起的阳具安排进去。女子的性器官也不能算美,但在寻常裸体的姿势之下,比较隐而不现,所以一般的看法总以为女子的体态比男子的为自然美丽,而值得鉴赏。一般人口口声声讲曲线美,艺术家造裸体像也多喜欢造女的,这便是一个主要的原因了。假如撇开了这一点显隐的区别,而从严格的审美的立场说话,我们不能不承认男子的体态之美至少不在女子之下。女子体态之美,很容易越过一个顶点,而降落下来,男子的却不然。

    文明进展以后,最初所以引入注意到性器官的种种方法终于改变了用途,而成为遮掩性器官的工具;我们讨论到此,也就可以搁过不提了。用第二性征来做性的诱惑的种种方法毕竟要普通得多,不但打头在动物界就很流行,就是到了现在,在文明大开的社会里,绝大多数的人口还是在这方面用功夫;在发育健全的人身上,凡属主要的第二性征也确乎是很美观的。我们不妨分别地缕述一下:

    欧、亚、非三洲的土著民族大都承认女子肥大的臀部是很美的,这一个第二性征本来是女性型在结构上和男性型分歧得最清楚的一个,也是女性的生殖功能所必需的一个条件。美的东西既受人拥戴,就和性择发生了关系,生殖功能既为种族竞存的前提,就和天择发生了关系;所以这一方面,天择和性择是完全同功的,而其结果是女子的臀部越来越肥大。这种肥大的趋势,过了相当程度以后,是和审美的标准不合的;不过这总是陈义过高的话,若就一般的眼光而论,大臀总比小臀为美[希腊关于爱神阿佛洛狄忒(Aphrodite)的雕像最多,流传到今日的也不少,其中有专门表示臀部之美的一尊,叫作Aphrodits kallipygos,kalli是希腊文的美字,pygos是希腊文的臀字。几年前译者为德人利希特(Hans Licht)所著的《古希腊的性生活》,作一书评,曾经把kallipygos译作“佳丽屁股”,音义两合,可称奇巧。]。男子的臀部是组织得很紧凑的,和女子的恰好相反。这种大小的相形,加上臀部和活动有连带关系的观感,再加上臀部的健全发展是胎养与母道的基本条件——这些事实并在一起,就使大臀为美的标准越来越牢不可破。同时,我们不要忘记,世界上高级的族类都是有大的臀部的;臀部大,表示骨盆也大,骨盆大,才可以容许大的头颅的通过,而高级族类的头颅也一定是大的。

    一部分的黑种人很羡慕有的族类的大骨盆,并且进而就自己的骨盆的部分加以后天的培植,而成为所谓“脂肪肿臀的现象”(steatomata of the Buttooks或steatopygia);这一部分黑人的骨盆本来最小,有小骨盆的因,才有这种欣羡的心理与人工培植的努力的果,可见不是偶然的了。所谓脂肪肿臀,顾名思义,是由脂肪造成的,女子臀部及大腿上部的皮层下,本来有一片很厚的脂肪,这层脂肪的畸形发展可以成为一种脂肪性的瘤,那就是脂肪肿臀了,真正的脂肪肿臀,现在只有非洲的布什曼(Bushman)与霍登图(Hottentot)两族以及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部落的女子才有。在其他的非洲民族里,骨盆虽小,臀部却也异常的发达,唯不到脂肪肿的程度罢了。有时候一个赞美大臀的民族也往往赞美一般身体的肥胖。这也是很自然的,女子的肥胖,假如不太过分,也可以说是一个第二性征,自有其引人的力量[我们到此很容易联想到唐代杨太真的美。]。这种对于一般肥胖的爱好也是一部分非洲民族的一个特点。大臀的爱好与对妊娠时大肚子的赞美也有些连带关系,中古时代的欧洲人把怀孕的女子看作女性美的登峰造极。而形诸绘画,便是一例了。

    女子的臀部而外,在比较有高级文化的社会里,最能够引人入胜的第二性征,要推女子的乳峰了。在欧洲人中间,乳峰的特别受人重视有一个很简单的证明,就是,社会生活一面严禁肉体的裸露,一面却又容许女子,在雍容华贵衣冠齐楚的场合里,多少把乳部暴露于外。反之,在所谓野蛮的族类里,乳部却不大受人注意,有的甚至于认为坟起的乳部是很丑的,而设法把它压下去。这种看法,在近代的欧洲间或也有,而在中古时代的欧洲,还相当的流行;中古时代以苗条瘦弱为女性美应有的标准,当然是不欢迎坟起的乳部的,所以当时女子的衣服也趋于逼窄一途,使坟起的变为平坦[不多几年以前,中国通商口岸及女学生界也盛行束胸的风气,把发展中的乳部用所谓小背心强压下去,显而易见是一个退化。]。不过,到了文明更近的今日,这种看法是没有了,这倒又是和半开化的民族一样,在这种民族中间,乳峰的发展是很自然的。因为重看乳部,同时也注意到肥大的臀部,这一类的民族又用束腰的方法,使两部分变本加厉地突出[相传战国时代,楚王好细腰,宫中竟有饿死的女子,其实所好并不在腰,而在腰的上下两头,和数十年前西洋所流行的是一件事。],古代流传下来的紧身褡便是此种方法之一了。紧身褡的利用在欧洲人中最为普通,在有的时代里几于普及全部的妇女界,在别的族类里也有。[近年来中国女子用此种紧身褡的也渐多,但主要目的似不在束腰,而在束肚,至少已婚而已生育的女子注重的是后一个目的。]

    还有一个显著的第二性征,就是男子的须。它和女子的乳部与臀部不一样,它的发达与否,虽和性的功能不无关系,此种关系却不显明,而不能用作一个指标。因此,我们只能把它当作一个纯粹的性的点缀品,可以和许多雄性动物在头部所生的毛羽互相比较,例如牡马的鬣。须髯的培养是因时代与文明程度而有不同的,但在未开化的民族里,培养的功夫最为精到;这种民族甚至于把个人的须髯认为与人格的神圣有关,不许侵犯。但一到文明社会,须髯的一般的价值便渐渐地减少,至于性择的意义便更没有人过问了。在古代的文明里便已经有这种情形。初期的罗马人是很讲究须髯与长发的美观的[中国男子向亦崇尚须髯,三国时关羽有美髯公的称呼。晋王育、刘渊须长三尺,渊子曜长五尺,但只百余根。六朝时,崔琰须长四尺,谢灵运须美,其长过膝。明石亨、张敬修须皆过膝。清初有陈国忠,湖北公安人,其须亦长过膝,行则自两肩搭于背上。以上各例先后见《三国志》《晋书》《宋书》《北史》,明徐应秋《玉芝堂谈荟》(卷十四),及清王士祯《香祖笔记》(卷三)。《香祖笔记》又引二例——赵统《诗话》:“杭人陆涛,言其乡有役为老人者,须长委地,行则辫而绕之颈”;《白醉璅言》:“攸县有徐寨主者,须十余茎,以囊盛之,舒之则其修二丈。”专说须长,多少已失审美的真意,而涉及了好奇爱怪的心理。],但到了后期,风气一变,须髯成为从事于学问的人的一种专利的点缀品。只有读书人才配有这种庄严的标识,其他行业的人就没有了。同时在罗马,女子阴mao的拔除,也曾经成为一种时髦的习尚。在希腊人雕塑的女像里,我们固然也找不到阴mao。但这不过是艺术上的一种习惯,显然与实际的生活无干;在同时代的花瓶上的画里,所有的女像是有阴mao的,甚至于在艺妓的裸体像上,阴mao也还存在;特洛伊的海伦(Helen of Troy)是希腊女性美的典型人物,她的画像里也有阴mao,其他就可想而知了。总之,人类对于毛发的估价,因民族而大有不齐,而在一个民族之中,又往往因时代而各异其趣[关于这一点斯托尔(Stoll)曾经有过一番详细的讨论]。有时候它的价值极高,在男子,它代表着人格的尊严华贵,在女子,它是美貌的一个至高无上的标识;但有时候它不免遭人厌弃,以至于被截短,被薙光,甚至于被拔净。[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说,梁朝子弟,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所谓剃面大概是不利于须的存在的。]

    这种爱恶无常的主要理由是不难寻找的。全部的毛发系统当然和性的现象有连带的关系,但虽有关系,却又没有什么确定的生物的价值,有之不足为多,无之不足为少。因此,好恶的心理就可以自由地发挥,而形成种种不同的习尚。宗教中的禁欲主义的成分显然是和毛发作对的,在古代的埃及就有这种情形,古尔蒙(Remy de Gourmont)说过一句很能够揣摩着政教家的心理的话:“人体的不道德必有所寄托,而最大的窝主是毛发的系统。”[古尔蒙著有一书叫作《恋爱的物理》,大概就是这句话所从出。]基督教是富有禁欲主义的色彩的,它当然也不免和毛发作对,所以早年则极力反对须髯的培养,后来又主张阴mao的芟除。就英国而论,即降至维多利亚女皇的时代,一般人以为把阴mao在人像画里描绘出来是可以让人作三日呕的事。总之,毛发的存在在文明社会的眼光里本来是一件不很雅驯而有伤风化的现象,宗教既以维持风教自任,自不免在这方面多用一些功夫了。到了今日,男子刮胡子,女子拔腋毛以至于阴mao,男女双方又就一般的毛发系统,努力的设法缩减,相习成风,愈流愈广,其实还是这种见地的结果。

    上文说过,美的标准是多少有客观的根据的,所以不论东西古今,至少就最有智识的一部分人说,这方面的经验是可以共通的。不过共通的标准并不根本排斥各民族的地方色彩。不同的民族里,或一个民族的不同的时代里,性冲动活动的结果,总有一种倾向,一方面把这个第二性征抬出来,另一方面把那个第二性征压下去,而这种故为轩轾的行为就未必都合乎审美的标准了。

    此外还有一个趋势,可以使共通的审美的标准发生比上文所说的更大的变化,那就是种族型或民族型的影响。一个种族或民族总有它体格上的特点,爱护这种特点的心理很容易变为赞美与颂扬的心理[霭氏尝引斯特拉兹的见解,认为中国的观音像是代表中国的女性美的,观音的崇拜虽来自西方,观音的面貌体态却是中国民族的。斯氏的见解见其所著书《女体美与女子的种族美》,而霭氏的讨论则见《研究录》第四辑,页一五四。]。在一般民族分子看来,凡是最足以代表民族型的,即这种特点最多与最发达的人,大约是最美的了。一部分人工的肢体的毁损与形态的畸变目的往往就在于使原有的特点变本加厉地显露出来[依霭氏及斯特拉兹的看法,中国人缠足的风气就属于这一类,中国女子的足本来比较的小,如今中国人喜欢叫小的变作更小,甚至于认为越小越可爱。见斯氏所著另外一本书,叫《女子的衣着》,霭氏自己的讨论则见《研究录》第四辑页一七六、一七七。至于裹足的由来演变,可以参看清钱泳《履园丛话》(卷二十三)。]。东方的女子本来就有很大与很鲜明的眼珠,这种大而鲜明的程度,东方人却犹以为未足,还要在艺术上加以渲染。日本北海道的虾夷是毛发最多的民族,所以虾夷的美的标准里,发是最重要的一个成分。紧密而圆满的乳峰,确乎是一个很美的特点[中国人的女性美的标准里也有这一点,“嫩红新剥鸡头肉”一类的诗句可以做证。],但在非洲的黑种女子,这种乳峰很早就松弛而下垂,因此,非洲民族里往往有认为下垂的乳峰是最美而最可爱的。非洲人这一类的美的观念就不免和共通的标准离得太远了。男女所属的种族型太不相同,彼此之间不容易发生性的吸引,美的观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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