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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求爱的生物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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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内容详见霭氏《性心理学研究录》第三辑中《性冲动的分析》,第一辑中《羞怯心态的演化》和《性的时期性的现象》,第七辑中《性冲动的按月循环》等篇。]

    求爱的现象,要是我们了解得正确的话,也是一个生物学的过程。凡是有两性的区别的动物都有这现象。要是积欲的过程是生理的,求爱的过程便是心理的、行为的,两者实在是一个现象的表里两个方面,其在行为方面,求爱也是所以取得上文第一节中冒尔所称的厮磨的方法。

    就低等动物中举一个例,雌雄同体的蜒蚰或蛞蝓就有一套细腻的求爱的手续。起初是两条蜒蚰彼此慢慢地追逐,接近以后,便彼此围绕,彼此的口部休止在对方的尾部上;双方都放大量的黏液,最后彼此的生殖器官渐渐地伸张出来,进而相互的纠缠不休,形成许多很美丽的方式,同时还放出珍珠色一般的光来,一直要到积欲完成,才告一段落[这宛然是一幅“太极圈儿大,先生帽子高”的太极图;论者谓太极图及全部乾坤阴阳的宇宙观富有性的象征,可见是不为无因的。],就是蜒蚰的求爱手续了。这一套手续,等而上之,我们一直可以推到文明程度极高的人类。

    求爱的现象,在鸟类中是特别的彰明较著,历来在这方面的研究,也以关于鸟类的最为细密,并且所研究的种类也最多最广。鸟的羽毛、鸣声,这种声色的炫耀,或展翅,或翘尾,或趾高气扬地大踏步的游行,或做种种舞蹈的姿势,无非是雄性求爱的一些表现,无非是雄性的一些方法,一方面所以自己做一种交配前的准备,一方面所以刺激雌性对方,使做同样的准备。这在今日文明的人类里,也还可以找到一些相类的例子。据在海牙的一个荷兰人亲口对希尔虚弗尔德(Magnus Hirschfeld)[希氏是德籍的犹太人,八九年前曾到东方来游历,归后著游记一本。盛称中国人对性的态度的比较健全与性变态性病态的例子的比较少见。犹忆希氏在沪时,住苏州河路乍浦路桥头的某公寓,译者曾去拜访过两次,并赠予拙著《冯小青》一册,后来听说希氏归国不久,他所收藏的性研究的图书,即被纳粹党人付之一炬,《冯小青》当亦同遭焚如之惨;专制君主焚书坑儒的活剧,不图复见于今日,真是可以浩叹了。]说,当第一次欧洲大战的时候,在荷兰境内驻扎的英国兵就和荷兰女子发生恋爱关系,结果是好几百个荷兰少女变作了母亲;原来英国兵走起路来轻快的步伐是很美观的,不想这种步履竟有很大的魔力,足以颠倒荷兰的少女。[这种求爱的例子,中国记载里也有,试举一两个年代特别早的。《左传》昭公元年说:“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惟所欲与。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子皙(公孙黑)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公孙楚)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夫妇妇,所谓顺也。适子南氏。”又昭公二十八年说:“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贾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盛饰、戎服、左右射、超乘、射雉有获等,都是一些自我表白的行为,和雄鸡的展翅、翘尾、大踏步是一流的。]

    不过这种例子是不很多的。在文明状态中,懒惰、奢侈以及过度的温饱,已经使性欲的发作特别的来得容易,积欲的过程特别的来得短促,以致求爱的现象变成一种不关宏旨的勾当。话虽如此,求爱还是有它的地位,并且还相当的普遍,不过方式上很有变迁罢了。文明人的求爱是改头换面了的,是比较细微而不显露的,并且往往是限于一些心理方面的表现。

    求爱的现象又和另一个生物现象有连带关系。在动物与未开化的人类中间,尤其是在雌性的一方面,性生活是有时期性或季候性的,而不是常年性的。在开化的人类中间,这种时期性的表现也还可以找到一些,并没有完全消灭。假如没有这种时期性,即两性的性的机构随时随地可以接应外来的刺激,并且接应得很快,那么,求爱的手续可以减到一个最短的程度,而积欲的完成也不呈什么困难了。但事实并不如此。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里,性冲动是毫无声息的,因此,就有求爱的必要了。求爱可以看作一种精神与行为上的努力,目的是在唤醒静止中的性冲动,再度的活跃起来。

    大部分的高等动物有它们的繁育的季候,一年一度或两度,即在春季、秋季,或春秋两季。有的未开化的民族也有这种季候,世界上有许多分散得很远而很不相干的这种民族,在春季、秋季,或春秋两季,都有盛大的欢乐的节气,让青年男女有性交合与结婚的机会[《周礼·地官》上有一段文字是富有时期性的意味的:“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特别在这个月里会男女,奔者不禁,不用令者反要受罚,可见这大概不是周官的一种崭新的法令,而是有悠久的习惯做根据的,而这习惯自身则又建筑在性的时期性之上。]。在文明的国家,得胎成孕的频数也有它的时期性,一年中的曲线,大抵春季要高些,有时候秋季也比较的高,看来就是这种节气的一些痕迹了。无论如何,这些现象的原因同是一个的,不管这原因究竟是什么。这原因究竟是什么,各家的见解到现在还不一致。有的,例如法国社会学家涂开姆(Durkheim)认为这种季候性大半是社会的原因所造成的,好比犯罪与自杀的现象一样;有的,例如盖特肯(Gaedeken),以为真正的原因是太阳的化学的光线,这种光线在春天是最有力量的;有的,例如黑克拉夫特(Haycraft),认为和季候的温度有关;有的一面承认春初的暖气的刺激,一面也承认秋末冬初的肃杀之气也未尝不是一种刺激[《礼记·月令》里有一节文字很值得参考。在“季秋之月”下面写着:“是月也,申严号令,命百官贵贱无不务内,以会天地之藏,无有宣出。”译者疑心“务内”的内字不见得是注疏里所称“收敛”的意思,而是同于《内则》的内字,即所务是“男女居室”的事。这种号令,到仲冬之月,就变换了:“是月也,命奄尹,申宫令,审门闾,谨房室,必重闭,省妇事,毋得淫,虽有贵戚近习,毋有不禁。”]。看来最后一说比较的最为近情。

    近年以来的研究,不但发现文明社会的女子有性的季候性,男子也有,而男子此种季候性的发现之初和性交无涉。独身与守身如玉的男子夜间不免有遗精的现象,这些有趣的意见便从研究此种现象中推论得来。一八八八年,纳尔逊(Julius Nelson)最先提出事实来,证明男子有一个二十八天的性的来复或循环。佩里-科斯特(Perry-Coste)的更精密与更长时期的探讨,也认为男子也有他的月经,并且认为这月不是寻常的月,而是太阴的月,每一来复占二十九天半;同时又说这二十九天半之中,又有两个顶点,即事实上有两个小来复。但这种结论是有人加以辩难过的。到了罗默尔(von Roemer)又把不自主的遗精和自主的性交中的射精相提并论,他认为交合与射精也未尝没有一个来复;在已婚而性行为比较自由的男子,这是看不出的,但我们若就未婚而须寻觅交合的机会的男子研究,这按月的来复就看得出来了,并且这来复也有两个顶点,和佩里-科斯特所见的大同小异。罗默尔又进一步的观察到这两个顶点有大小,大的在月圆之候,而小的则在新月之时,这一点倒又是和原始民族的经验有些暗合;原始民族的狂欢的集会也是和月的团栾有关系的。这些结论虽然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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