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山简直没有她们的座位。一棵树也没有,一块石头也没有。琴子很想坐一坐。只有那两山阴处,壁上,有一棵松树。过去又都是松林。她站的位置高些。细竹在她的眼下,那么的蹲着看,好像小孩子捉到了一个虫,————她很有做一个科学家的可能。琴子微笑道:
“火烧眉毛。”
细竹听见了,然而没有答。确乎对了花而看眉毛一看,实验室里对显微镜的模样。慢慢的又站起身,伸腰————看到山下去了。
“你喜得没有骑马来,————看你把马拴到什么地方?这个山上没有草你的马吃!”
她虽是望着山下而说,背琴子,琴子一个一个的字都听见了,觉得这几句话真说得好,说尽了花红山的花,而且说尽了花红山的叶子!
“不但我不让我,马来踏山的青,马也决不到这个山上来开口。”
话没有说,只是笑,————她真笑尽了花红山。同时,那一棵松树记住了她的马!玩了一半天,休憩于上不去的树。以后,坐在家里,常是为这松荫所遮,也永远有一匹白马,鹤那样的白。最足惜者,松下草,打起小小的菌伞,一定是她所爱的东西,一山之上又不可以道里计,不与同世界。它在那里————青青向樵人罢。
细竹掉过身来,踏上去,指上拿着一瓣花。两人不能站到一个位置,俨然如隔水。
“坐一坐罢。”
说坐其实还是蹲,黑发高出于红花,看姐姐,姐姐手插荷包。
“春女思。”
琴子也低眼看她,微笑而这一句。
“你这是哪里来的一句话?我不晓得。我只晓得有女怀春。”
“你总是乱七八糟的!”
“不是的,————我是一口把说出来了,这句话我总是照我自己的注解。”
“你的注解怎么样?”
“我总是断章取义,把春字当了这个春天,与秋天冬天相对,怀是所以怀抱之。”
只顾嘴里说,指上的花瓣儿捻得不见了。
琴子一望望到那边山上去了,听见是松林风声,无言望风来。细竹又站起来,道:
“要日头阴了它才好,再走回去怕真有点热。”
“我说打伞来你不肯。
“我不喜欢那样的伞,不好看。”
“一阵风————花落知多少?”琴子还是手插荷包说。
“这个花落什么呢?没有落地。”
细竹居然就低了头又看一看花红山的非树的花。
“是呵————姑娘聪明得很。”
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了手来。她刚才的话,是因为站在花当中,而且,今天一天,她们随便一个意思都染了花的色彩,所以不知不觉的那么问了一问,高兴就在于问,并不真是想到花落。细竹的话又格外的使得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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