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子是久美子始料未及的——
即使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久美子仍觉得像在观看一部悬疑剧那样——剧情跌宕起伏,主角不是自己。这件事演绎出的结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用“脚底打滑”、“坠入深渊”来形容她此时的感觉最贴切不过了。
要论久美子有何闪失,就是之后与平井忠二的交往过于密切。
“鬼迷心窍”,此时此刻她真正体会到这句古老成语的含义。
久美子无可救药地对平井忠二产生炽热的眷恋,对他的爱远远胜过对丈夫的爱——尽管这是她当初绝对不会想到的。否则,无法解释她为何瞒着丈夫与平井忠二频频幽会。每每踏上回家之路,久美子总会被懊悔和歉疚折磨得心力交瘁,总是痛下决心、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然而,身体不会撒谎,情感与理智背道而驰——她已经无力自拔,与平井忠二的情人关系居然已经一年有余,她变得麻木,对丈夫的罪恶感和歉疚感在慢慢消失,心中的懊悔在慢慢淡薄,她渐渐地把对自己的诅咒转化成了炽热的情感全部投向了平井忠二。
所谓《新锐作家三人集》最终证实为一场乌龙,南柯一梦后的信夫依然故我,继续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每天十页——这是他给自己确定的任务。只是枯槁的脸上平添几分憔悴,变得老态龙钟。活着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对文学的执念,而是担心一旦不写小说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为摆脱这份恐惧他只能不停地写。
久美子依然是早上十点出门,晚上十点过后才回来,信夫也不再过问她的任何行踪——他不仅对这些的兴趣丧失殆尽,好像连问的勇气都没有了。这样,也让久美子轻松了许多,对他的负罪感也随之大大减少。试想一下,倘若信夫明察秋毫,继续对她白天和夜里的行动刨根问底,锱铢必较,想必久美子是能够抵御平井忠二的勾引而不致于发展到这一步的。唯一能够解释的是:信夫以前是把自己处于人生低谷的沮丧和愤怒伪装成对妻子的嫉妒,从大肆宣泄中激发自己的写作斗志,一旦对未来绝望了,他也失去了折磨妻子的动力。
时间在久美子的忙碌中一晃就是半年。
当她得知她只是平井忠二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之后,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便开始折磨她,这种痛苦远比当初对丈夫的那种愧疚感来得强烈得多。难道是之前的愧疚感淡忘了,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感受吗?不!这两种痛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对丈夫的愧疚大多是精神和道德层面上的,而对平井忠二不仅如此,还有生理上和肉欲上的,后者的折磨更让她变得狂躁和急不可耐。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信夫离开家后就再也没回来。久美子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在天麻麻亮时轻轻出门来到后山。
越过丘陵的山脊,久美子站在对面斜坡下的洞口前。
人迹罕至的后山仿佛隔断了世间的喧嚣,即使大白天也人影寂寥。三个洞穴的入口被茂密的树枝和蔓延的杂草交错遮盖,掩得严严实实。久美子掏出手电,拨开草丛,借着手中的光亮朝洞里望去——第一个洞口,久美子看见一条大青蛇盘踞扭动;第二个洞口什么也没有,第三个洞口,她窥见里面隐约露出一双脚。
久美子猫腰进入洞中。
只见土砌的洞顶角落里有一群大大的飞虫落在那里盘旋,信夫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嘴巴像在打鼾一样大张着,白色的呕吐物布满嘴的周围和脖颈,鼻孔已经变得乌黑。肩膀旁边倒放着三个安眠药瓶,两瓶已经空了,剩下的一瓶尚存五六片白色的小药片。在手电筒的光线下,久美子发现他灰色毛衣和褐色裤子上都粘满了红色的泥浆,可能是地下水的渗出使得红土变潮湿的缘故。
信夫此时是三十九岁零十个月,如果细算,享年应该四十岁。
久美子在丈夫身边守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色大亮。
此时,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借丈夫之死来完成自己的复仇。
她沐浴着晨曦下了山。山上、路上以及回到公寓都没有人看见。大家都沉浸在梦中。
远处街道上停着一辆卡车。
久美子回到房间躺了一会儿。时钟指向九点时她起来洗漱打扮。出了公寓门,看到走廊里站着一位小女孩。
“阿姨,叔叔呢?”
这个七岁的小女孩用一种大人的口吻问道。
“他还躺在被子里睡懒觉呢。昨晚熬夜写作到了天亮,今天不睡到黄昏他是不会起床的。”久美子莞尔一笑,弯下腰摸摸小女孩的头——这番话,屋里女孩的母亲应该能听到。
又是紧张工作的一天。晚上七点她还要采访一位著名的妇女问题专家。采访进行了两个小时,久美子不仅做好了采访笔记,还吃了美味的蛋糕。
晚上十一点,久美子站在了平井忠二家的玄关处。她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手连续按了三下门铃——这是久美子和平井忠二幽会的暗号。这一带是豪华住宅区,很多住户都有高大的围墙,坐落在胡同深处的平井忠二宅子,有一堵厚厚的石墙与邻居隔开。平井忠二和前妻分手后一直独居,女佣白天来做家务,晚饭后离开。
大门敞开一条缝隙,露出平井忠二的脸来。
“啊?是你啊。”
平井忠二打开门,他依旧穿着格纹毛衣和蓝色裤子。
“出什么事了?事先也没有电话。”平井忠二紧跟着久美子进到屋里。
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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