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过去了,信夫的稿子仍没有改好。
尽管暗夜已经绽露出一丝曙光,但他愈觉不安,一种即将大功告成的欣喜和功亏一篑的担忧在内心难解难分地交织着,一刻不停地煎熬着他——这份稿子藏匿着他的珍宝,那种远比时乖命蹇的现实生活更为美好的梦想,自己的命运就押在这本书上了。因此,信夫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两三行的文字竟用了五个小时来修改推敲,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信夫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场关系到身家性命的改稿战斗之中,他全天闭门不出,沉溺于他的文字世界,时而兴高采烈、自言自语,时而垂头丧气、面壁沉思。此时,久美子在外的行踪、见了何人等等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即便久美子回到家中,他也毫无问候,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是一段极其短暂的宝贵的和平时光。
这两百页的修改稿一旦再被退回,狂风暴雨将骤然而至,而且会更加猛烈,更加难以招架。久美子惶恐不安,不知自己能否在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中幸存下来。她祈祷丈夫的修改稿能够顺利通过,但又觉得在劫难逃,退稿的概率很大。此时此刻,只要谁能够把编辑们搞定,让久美子奉献一切她都心甘情愿。
一天,久美子在银座与守山嘉一邂逅相遇。身材魁伟的守山嘉一独自一人从对面走来。
久美子与他寒暄,就那天的采访和他的款待表示谢意。
“客气话就不说了,访谈的内容什么时候刊登出来?”守山嘉一捋了捋掺杂着银丝的长发,问道。
“下月初刊登,出来了我就给您送去……”
久美子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去吃饭吧,换个餐厅。”守山嘉一说。
守山嘉一的再次邀请令久美子的表情即刻严肃起来,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脸凑过去说道:
“守山老师……嗯,……那个。”
“嗯?”
“那个,我知道很失礼,但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就是那个……之前我和您单独在餐厅见面的事,因为某些原因,希望您能保密。”
久美子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守山嘉一吃惊地看着久美子,但他马上领悟了其中的奥妙。
“啊?哦,你是有丈夫的人了。好,好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看来我的名声比想象的恶劣得多啊,都说我道德败坏,玩弄女性,这确实令人很无奈。”说罢仰天大笑,露出不齐的牙齿,眯起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同情。
“实在抱歉。”久美子向守山嘉一匆忙鞠了一躬,迅速离开了。
久美子小跑般地快步走过几个街口,想尽快驱散这份羞耻感。话一说出口,久美子心里痛快多了,仿佛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画家守山嘉一和作家丈夫没有交集,但是守山嘉一那放肆的调侃和不负责任的自我吹嘘不知会以何种方式传开,然后就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一定传到丈夫的耳里。尽管久美子与他纯粹是工作关系,毫无其他任何瓜葛,但这次见面仍应守口如瓶,不说为妙。守山嘉一不愧是情场老手,很快就心领神会。
“你是有丈夫的人了。”画家的笑声依然在久美子滚烫的耳旁回荡。
或许自己多虑了。但久美子每每想到丈夫那种非正常人的心理状态,就会告诫自己务必处处小心,避免不测事件的发生。
信夫仍沉浸在他的世界中——全神贯注、夜以继日地修改稿子;久美子仍是整日忙忙碌碌——专版的稿件准备就绪,就待最后定稿。这短暂的宁静至少能够让丈夫的狂躁和自己的恐慌稍稍平息,她十分珍惜。
然而,一件始料未及的小概率事件瞬间打破了久美子心中这种宝贵的宁静。
那天,久美子走进书店。
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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