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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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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们的情况。然后信才切入正题,提醒妻子记得付商店的账,询问卖什么东西的价钱,还嘱咐别忘了整理仓库,让妻子别委屈了自己,想买啥就买啥,要过得像个皇后一样,他永远是那个深情的丈夫。

    劳拉发现写这些信的时候,不像帮英国农民写信那样总是停顿。爱尔兰人说起话来不假思索,那些温暖的语句就像诗歌。哪个英国农民会希望自己的妻子过得像个皇后?他们顶多说句“照顾好自己”。爱尔兰人比英国人有礼貌,进门总是脱帽,经常说“请”,对小事也表示感谢。年轻的爱尔兰人喜欢赞美人,美好的词句谁听了都顺耳。

    常有吉普赛人在村里安营扎寨。他们离开后只留下一片寂静,地上的灰烬和树丛里彩色的布条留下他们曾经来过的痕迹。有一天傍晚,吉普赛人回来了。棚子升起,篝火闪烁,马儿们在草地上觅食,男人带着小猎狗在草丛里寻觅(劳拉希望他们不要伤害兔子),妇女和孩子们围坐在锅前叽叽咕咕,有时口里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叫男人们。

    村民们见到树间升起青烟就说:“吉普赛人回来了。他们身上的味道真难闻。这些人总是抓兔子吃。听说他们还吃刺猬!长着刺的刺猬啊!”

    劳拉喜欢吉普赛人,有时她希望不要三四个吉普赛人挎着篮子一起进邮局。村妇见到这么多吉普赛人会捂着鼻子。她们的味道的确很冲。那种味道是烟灰和湿润的泥土的气味,倒不是她们不够干净。

    今年信不送到吉普赛人的帐篷里。女人们都来邮局领信。她们问“有没有玛利亚的信?有没有斯坦利太太或是克里斯蒂娜的信?”。要是没有,她们会问:“亲爱的,你确定吗?要不再查查?我的小孩子在牛津医院里了。”“我女儿有消息给我”或者“我儿子从温彻斯特走来找我们。他这时候都该到了”。

    虽然村民们都觉得吉普赛人是流浪汉、偷鸡摸狗、偷人家的孩子,还喜欢骗人钱财。劳拉觉得他们就是正常人。她在邮局工作的时候,吉普赛人从没向她乞讨,也没向她推销梳子和花边。有天,劳拉帮一个吉卜赛老奶奶写信。作为回报,老人要帮劳拉算命。这位老人是劳拉见过的最让人过目难忘的。她很高大,黑眼睛闪烁,漆黑的头发没有一根银丝,脸上布满皱纹。她穿着一件男式的彩色外袍,戴着一顶软帽。她叫辛德瑞拉•朵儿,她的信件上没有称呼。

    吉卜赛老奶奶说劳拉的命很好。她说劳拉会得到很多爱,不落俗套的爱。“你会被人爱的,被素未谋面的人爱。”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谢劳拉为她写信的方式啊。

    来过邮件的亲友都对劳拉说:“在这工作一定真无聊。”她为了不显得太奇怪就偶尔附和一下,其实她不觉得邮局工作无聊。她未经世事,一些大人注意不到的事情都能让她高兴惊喜。每天都有让劳拉觉得有趣的人来邮局,闲下来的时候也能做些有趣的事。有时蕾恩小姐发现劳拉在没顾客的时候读书。虽然她不反对劳拉读书,但是当班的时候这样显得不职业。她会酸溜溜地说:“你确定不能从邮局规章里学点什么吗?”于是劳拉从书架上抽出那部巨大的硬皮书,逐字逐句地读。劳拉从这本索然无味的书里也能找到些乐趣。比如说,有一页上尽是艰涩的书面语。有个地方用“灰绿色”来指一种表格的颜色。在劳拉的想象里,这像一朵干花,隐隐泛着清香。

    吉卜赛人和爱尔兰农民能激起劳拉的想象力,因为他们特别。她对普通的村民更感兴趣,因为对他们更了解。劳拉知道那个爱上自己姐夫的女孩,女孩的手颤抖到无法打开信封,劳拉帮她打开。那个老妈妈三年没有听到在澳大利亚的儿子的消息,仍然每天来邮局希望能有儿子的来信。一个干练的劳工,结婚后十年才知道妻子有个十六岁的私生女,这个女孩得了肺结核。他对妻子说:“你把这孩子立刻带回咱家,好好照顾她。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家就是她的家。”劳拉知道哪家每周往账户里存钱,哪家被人讨债,爱时尚的小姐买伦敦哪家店的衣服,谁给多管闲事太太寄了一只死老鼠。可是这些都是劳拉不能说的,当初签的那份声明里规定了不能透露客户信息。

    在邮局工作的日子,劳拉的生活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见到美好事物的欣喜若狂;她对宗教的怀疑和信仰;她发现人们并非她所想象时的破灭感;认识到自己缺点的如坐针毡。她为别人也为自己的悲伤而难过。她不小心见到一具动物腐败的尸体,连续几个星期沉思人类身体的命运。她仰慕一个贵族老先生,以为这就是爱。要是这位老人注意到劳拉,一定觉得她是邮局里最尽心尽力的人。她学会了骑自行车,开始对衣着感兴趣,形成了自己的阅读品味,写了不少蹩脚的诗歌。

    这本书里写了很多一个敏感、富有想象力的女孩对生活的感悟。有趣的是,无论环境和背景区别有多大,同一类孩子的思想和精神发展都是一样的。

    很多顾客骑马去邮局。邮局的门边上有个铁钩用来拴缰绳。孩子放学的时候,六七个孩子会跑到顾客面前喊“先生,让我帮您牵马吧。让我来!让我来!”。只要不是太难驯服的烈马,大家都会选个高壮的男孩牵马,然后给一便士的报酬。很多顾客经常冲到门前看看“那小子到底要干吗”,他们在邮局里办业务的时候也是心神不宁。但是没有人拒绝孩子们,这是当地的习惯。孩子们把这样的工作和报酬当做自己的权利。

    骑马的男人们有红润的面庞,穿着马裤和外套,动作帅气。其中有些人的妻子是贵族,孩子在寄宿学校上学。这些人的农舍装修精致,桌子上有精致可口的食物和饮料。农场主的日子过得很好。有些人是周围宅子的马夫,他们寄完信后会和蕾恩小姐喝上一杯。厨房里有个酒柜装着白兰地和威士忌,这是“马夫的酒柜”。邮局里的人都不碰这些酒,这也是为了铁铺的生意。

    偶尔有自行车倚在墙上的声音。后来自行车越来越普及。在周六的下午,一群自行车呼啸而过,刹车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群小伙子冲进邮局发电报。这群人是最早的自行车俱乐部成员,他们统一地身着藏蓝上衣,黄蓝相间的外套,头上藏蓝的帽子上绣着自行车俱乐部的徽章。队长挂着一把小喇叭。当时骑自行车是件危险的消遣,青年们每到一站就发电报回家报平安。他们发电报也为证明骑了多远,因为骑自行车的会谎报里程向同伴炫耀。

    “骑了两小时四十分钟。只压到两只鸟、一只猪和一个马车夫”这是自行车俱乐部的人经常发的电报内容。这些都是吹牛,骑车的人可能没有压到任何动物和人。他们在路边还会避让通过。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包装得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骑自行车的男孩多是从镇上来的。他们在旅店吃完点心后,在绿地上做跳蛙或是踢罐子的游戏。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体系。他们形容普通的东西却用夸张的词汇比如“无与伦比”“好得要命”“坏得没余地”。他们叫香烟“烟卷儿”,叫自行车“机器”或“我的小钢马”,烛镇绿里的人被称作“原住民”,劳拉被叫做“漂亮的小闺女”。这群人最喜欢大叫“什么世道啊!”

    很快,这群少年不再是先锋了。几乎每个男孩和男人都有了辆自行车。男性想把骑车这一特权独享,对骑车的女性总是百般打击“真是太不像女人了!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女人们不为所动,抓住这一机会。烛镇一个医生的妻子是当地第一个骑车的女人。一个老人愤怒地说:“我真想把她从车上揪下来,拍拍她后背告诉她别骑了。”一个性格温和的男人说:“要是我妻子也开始骑车,我真要心碎了。”

    男人们的抗议无效。一个接一个的女人骑上了亮闪闪的自行车。她们穿着长裙,开放些的连衬裙都不穿了。不骑车的妇女也获得了些自由:以前两三件笨重的衬裙被丢到一边,她们穿上了衬裤。虽然还有不少扣子,穿起来也麻烦,和衬裙相比是巨大的进步了。

    这种交通工具的进步带来多大的便利啊!骑在自行车上,清风拂面,仿佛插上了翅膀,时间和空间都被大大的缩短,以前一天的距离如今几个小时就能到达。以前见到熟人要停下寒暄好久,现在只要在路边“叮叮”地响铃几下,挥挥手就算打招呼了。

    最初只有相对富裕的女性骑自行车,很快,几乎四十岁以下的女性都骑上了自行车。那些实在买不起的可以用六便士租上一个小时。男人们的抗议变成了过去式,他们只能用小调安慰一下自己:

    老妈骑在车上玩得欢

    姐姐和爱人跑得快

    女仆和厨子都骑在轮上

    爸爸在厨房煮饭忙

    以前只有一家之主才能享乐,现在也轮到妻子和女儿了。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宣告着自私、不做家务、观念传统的父亲时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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