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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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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确定了他今后的职业目标。在麦克马斯特小时候十分流行的作家斯迈尔斯先生[23]的书中主人公的命运和贫寒的苏格兰人可以选择从事的更为需要才智的事业之间,他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难度。挖矿的小伙子可能成长为矿主;用功、有天赋、不眠不休的苏格兰年轻人,令人无法反对也不招摇地求学深造,希望对社会有用,这样的人自然一定会取得卓越的成就,获得有保障的生活,周围的人也会向他暗暗投来敬佩的眼光。

    选可能还是一定,麦克马斯特做起决定来一点困难都没有。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他的事业将在他五十岁的时候为他带来一个爵士爵位,而在那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拥有一笔足以舒舒服服生活的财产,一个自己的客厅,一位给他低调的名声增光添彩的夫人————她在客厅里站着的那些这个时代最了不起的智识人士中间来回走动,优雅而真诚,就像是对他的眼光和成就最佳的赞赏。

    没什么意外的灾难的话,麦克马斯特对自己很有信心。灾难通常都是通过酗酒、破产和女人找上门来的。对前两样他知道他是免疫的,即使他的花销常常多过他的收入,而且他总是欠提金斯一点钱。幸运的是提金斯出身富家。对第三样,他不是很确定。他的人生一直都缺少女色,而当有朝一日,即使遵守小心谨慎的原则,女性的陪伴也将变成他生活中合理的一部分的时候,他害怕会因饥渴而过于草率地做出决定。他非常精确地知道他需要的女性是什么样子:高挑,端庄,肤色略深,衣着宽松飘逸,热情而谨慎,椭圆脸,慎重,对周围的人都很亲切。他简直能听见她衣角摆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然而……一种盲目的非理性冲动让他几乎哑口无言地被那些站在柜台后面咯咯直笑、大胸脯、面色绯红的女孩吸引。只有提金斯把他从那些最有问题的暧昧关系中拯救了出来。

    “忍着点,”提金斯会说,“别跟那个荡妇搞在一起。你能做的就是给她找一个烟草店的工作,然后她就会在住处扯你的胡子。算了吧,你承担不起的。”

    已经深情地把这个丰满的女孩和《高原的玛丽》[24]的曲调联系在一起了的麦克马斯特会狠狠地谴责一通提金斯粗野的言行,但他现在要感谢上帝,提金斯帮了他大忙。他坐在那里,将近三十岁,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任何健康问题或者任何关于女人的困扰。

    带着深深的喜爱和担忧,他望着他才华横溢的后辈,后者没把自己从感情纠纷中拯救出来。提金斯掉进了他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女人制造的最无耻、最残酷的陷阱里。

    麦克马斯特突然意识到,他并没有如想的那样沉湎在自己的行文带来的波涛起伏的感官愉悦中。他的开篇第一段就很有精神,印得方方正正、很整洁……他的出版商在印刷方面做得不错:

    无论我们把他看作神秘、感性、精确的人造美的幻想者,华丽汹涌而欢愉的线条的操纵者,文字如他的画布一样斑斓的作家,还是一位深邃的哲学家,致力于阐释和描绘从并不比他更伟大的、玄妙的神秘主义者那里得来的启示,加布里埃尔·查尔斯·但丁·罗塞蒂,这本小专著的主人公,都绝对配得上一位深深地影响了我们当今生活在其中的高等文明的各个方面————从表面特征到人与人的交流————的人物的声名……

    麦克马斯特意识到到现在为止他只读了这么多,而且没有享受到丝毫他所期待的那种愉悦。然后他翻到第三页的中间段落————绪言结束之后的段落。他的眼神散漫地循着文字向下游荡:

    这本册子的主人公出生在这座大城市西边的中心区,那一年是……

    这些话他根本看不进去。他明白,这是因为他没办法忘记早上的事。他从咖啡杯上抬起头来————从杯沿上方看过去————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压在提金斯颤抖的手指下的蓝灰色信纸,信头上用又大又粗的字体写着那个令人厌恶的泼妇的名字。提金斯盯着————像一匹被惹恼的马一样狠狠地————他的,麦克马斯特的脸!面色铁灰!难看得不成样子!鼻子像一个贴在盛满猪油的猪尿脬上的灰暗的三角形!这是提金斯的脸……

    他仍能感觉到那一记重击,生理上的,在胃的深处!他以为提金斯要发疯了,已经疯了。这都过去了。提金斯装出一副懒洋洋而粗鲁无礼的老样子。但之后在局里,他向雷金纳德爵士发表了一通很有力的————也相当无礼的————演说,阐述他和局里在西部领土的人口变化数据上的分歧的理由。这给雷金纳德爵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数据是为一个殖民地大臣的演说准备的————或者作为一个问题的答案————雷金纳德爵士保证把提金斯的观点陈述给这位大人物。这种事一般会给年轻人带来点好处————因为它会给局里带来荣誉。他们得处理殖民地政府提供的数据,并且仅仅通过脑力劳动来指出他们的错误————这次他们得分了。

    但是提金斯坐在那里,穿着灰呢外套,两腿分开,体态笨重,举止笨拙,他那看起来富有才智的苍白双手一动不动地垂在两腿之间,眼睛盯着行李架下方、镜子旁边布洛涅港口的彩色照片。金发,肤色显眼,明显在放空,谁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很有可能是关于波的数学理论,或者某些人关于阿民念主义[25]的文章中的疏漏。虽然听起来很荒唐,麦克马斯特知道自己对朋友的感受几乎一无所知。对他们俩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在两人之间传递。只有两件:

    在去巴黎结婚之前一晚,提金斯对他说:“维尼[26],老哥们儿,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婊子给我下套了。”

    还有一次,比较近的一次,他说:“该死的,我都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第二个秘密毫无疑问震惊了麦克马斯特————孩子当时才七个月大,身体不好,提金斯对他表现出的笨拙的温柔令人印象深刻,就算没有这个噩耗,麦克马斯特也被他们在一起的情形深深打动————这个秘密深深地刺痛了麦克马斯特,因为实在太骇人听闻,麦克马斯特几乎把它看作一种侮辱。这不是那种男人会讲给地位相当的人听的秘密,而是讲给律师、医生或者不太像男人的神职人员。或者,不管怎样,除非是为了获取同情,这种秘密是不会在男人之间分享的,然而提金斯没有获取同情的意思。他只是讥讽地加了一句:

    “她倒好,直接让我自己决定要不要相信她了。她基本上跟马钱特明说了。”————马钱特是提金斯家的老保姆。

    突然间————就像无意识地失去理智一样————麦克马斯特评论道:“你不能说他不是个诗人!”

    这句评价是当时麦克马斯特好不容易说出来的,因为他发现,在车厢的强光下,提金斯的半缕额发和那后面的一块圆圆的地方都是银白色的。这可能有几个星期了:和一个人同住的时候,你很难观察到他的变化。约克郡的浅肤色、金色头发的男人普遍很早就长出了斑斑白发;提金斯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两根白头发了,弯腰行脱帽礼的时候,在阳光下非常引人注意。

    但是由于受到过度的震惊,麦克马斯特不由自主地认定提金斯是因为他妻子的信而白了头的————仅仅四个小时!这说明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必须得不惜任何代价地打乱他的思绪。麦克马斯特的思维活动主要是下意识的。如果经过了周密考虑的话,他不会拿画家兼诗人罗塞蒂当话题的。

    提金斯说:“我不记得我刚刚开口说过话。”

    麦克马斯特那苏格兰人的倔强觉醒了:“‘因为’……”他引用道:

    我们肩并肩站着

    只有双手能相触,

    宁可把横亘我们之间

    令人厌倦的世界一分两半,亲爱的!

    在心碎之前趁早

    挥手作别!

    你那忧伤的双眼,与我视线相交,

    把我的灵魂勾走![27]

    他继续道:“你不能说这不是诗歌!多美妙的诗歌。”

    “我没法说,”提金斯带着轻蔑的语气回答,“我不读诗歌,除了拜伦。但这是一幅肮脏的画……”

    麦克马斯特不确定地说:“我不确定我看过这画,是在芝加哥吗?”

    “没画出来!”提金斯说,“但它就在那里!”

    他带着突如其来的怒气继续说道:

    “见鬼。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劲为私通辩解?全英格兰都为之疯狂。好吧,你有你那帮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和乔治·艾略特去搞高雅的玩意了。别细究啦!或者至少别把我混进去,我得告诉你这让我感到厌恶,光去想想那个肥胖、油乎乎又从来不洗澡的家伙,穿着沾满油渍的睡袍和睡觉穿的内衣,站在一个五先令雇来的鬈毛模特或者某个隐名埋姓的W夫人旁边,凝望着镜子里臭烘烘的自己,闪着金光的翻车鱼,枝形吊灯,还有盛着冷掉的培根油、让人直犯恶心的盘子,喉咙里咕噜着,谈着所谓的激情。”

    麦克马斯特变得面色煞白,他的短胡须都竖了起来。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说话!”他磕磕巴巴地说。

    “我敢!”提金斯回答道,“但我不该说……不该对你说!我承认这一点。但你也不该,至少不该说这么多,对我谈这种事。这是对我智力的侮辱。”

    “当然,”麦克马斯特生硬地说,“时机不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提金斯回答,“时机永远不可能对。让我们承认成就一番事业是个肮脏的活计————对你对我都是!但是正派的占卜师在面具后面咧着嘴笑[28],他们从不互相布道。”

    “你越来越难懂了。”麦克马斯特小声地说道。

    “我强调一下,”提金斯继续说,“我很能理解克雷西夫人和德·利穆夫人的赞赏对你来说至关重要!她们的意见那个老学究英格比很听得进去。”

    麦克马斯特说:“见鬼!”

    “我很同意,”提金斯继续说,“我很赞成。这游戏一直都是这么玩的。这是传统,所以它是对的,自《可笑的女才子》[29]那时候起就被认可了。”

    “你说话真有一套。”麦克马斯特说。

    “我没有,”提金斯回答,“正因为我没有,我说出来的话反而在你这种整天推敲句读的家伙脑子里挥散不去。我要说的是这个:我支持一夫一妻制。”

    麦克马斯特惊奇地吐出一个字:“你!”

    提金斯以一个漫不经心的“我!”作为回答。他继续道:

    “我支持一夫一妻制和贞洁。还有,不要谈论这事。当然,如果他是个男人,想要个情人没什么问题。再说一次,不提这事。毫无疑问,他结局会更好,好得多,如果他不提的话。就像如果他不喝第二杯威士忌或者苏打水会更好一样……”

    “你管这叫一夫一妻制和贞洁!”麦克马斯特插了一句。

    “是的,”提金斯回答,“而且这可能的确是,不管怎么说这样处理得很干净。恶心的是边在扣眼里乱摸,边废话连篇地以爱情的名义为之辩解。你支持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夫多妻制。如果你能让社会改变规则,这倒没什么问题。”

    “你深奥得让我捉摸不透,”麦克马斯特说,“而且你这样真讨厌。像在给淫乱找借口。我不喜欢这样。”

    “我可能是令人不快,”提金斯说,“流泪的先知通常都是如此。但是关于虚伪的性道德的讨论真该暂停个二十年。你的保罗、弗兰切斯卡[30]————还有但丁————都,很正确地,下了地狱,没什么可反对的。你不能让但丁给他们找借口。但是你们的人哼哼唧唧地说要摸进天堂去。”

    “他没有。”麦克马斯特叫起来。

    提金斯镇定地继续说:“现在你的小说家写一本书,将他的每十次或五次勾引普通的姑娘诡辩成看店的小伙计的权利……”

    “我承认,”麦克马斯特接茬说,“布里格斯的确有点过分了。我上周四在利穆夫人那里刚跟他说……”

    “我没有在特指任何人,”提金斯说,“我不读小说,我只是在假设。这个假设比你那些拉斐尔前派的恐怖画作还干净点呢!不!我不读小说,但我推导人性的倾向。如果一个家伙以自由和人权的名义给自己引诱风情万种的年轻无聊女性找理由的话,还多少值得尊重。如果他直截了当、欢欣鼓舞地吹嘘他如何俘获女人就更好了,但是……”

    “你有时候把笑话扯太远了,”麦克马斯特说,“我提醒过你的。”

    “我像猫头鹰一样严肃!”提金斯接上,“下等人吵哄哄的。他们不应该吗?他们是这个国家仅剩的又精神又健康的人了。他们能拯救这个国家,如果这个国家还有救的话。”

    “就你也好意思叫自己托利派!”麦克马斯特说。

    “下层阶级的人,”提金斯平和地继续说,“刚上完个中学,只想要不规律的、来了就去的关系。逢年过节他们自己组织去瑞士之类的地方旅游。潮乎乎的下午他们走进铺了瓷砖的洗手间,滑稽地互相拍背,把白色的白瓷漆甩得到处都是。”

    “你说你不读小说,”麦克马斯特说,“但我听出这是从哪里引用来的了。”

    “我不读小说,”提金斯回答,“我知道里边写了什么。十八世纪以来,除了一个女作家以外全英格兰都没写出什么值得一读的……但是那些甩白瓷漆的人想看见自己在五光十色的文学作品里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不呢?这是一种健康的、符合人性的欲望,而且现在印刷和纸张也很便宜,这种欲望很容易满足。这很健康,我告诉你,健康得多了去了,相比于……”

    “相比于什么?”麦克马斯特问。

    “我在想,”提金斯说,“想怎么说才不那么无礼。”

    “你就是想无礼,”麦克马斯特愤愤地说,“冲着那些过着收敛的……那种谨慎生活的人。”

    “就是这样。”提金斯说。他引用道:

    她走着,我心上的姑娘,

    一位放羊女郎;

    她如此小心和谨慎,

    不会沉湎于幻想。[31]

    麦克马斯特说:“去你的,克里斯,你什么都知道。”

    “嗯,对。”提金斯沉思着说,“我觉得我应该对她粗鲁点,我不说我应该这样。当然我不应该,如果她长得好看。或者她是你的知己,你可以指望这个。”

    麦克马斯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提金斯庞大而笨拙的身躯在他的,麦克马斯特的,女人身边,很愉快,当有朝一日,他终于找到了这么个女人————一起在悬崖边的高草和罂粟花从中行走,提金斯谈着塔索[32]和契马布埃[33],显得很讨人喜欢。同样的,在麦克马斯特想象中,这位女士不会喜欢提金斯。像条法则一样,女人都不喜欢提金斯。他的长相和沉默令她们惊恐。要么她们恨他……要么她们实际上非常喜爱他。麦克马斯特让步了,说:

    “好吧,我觉得我可以指望那个!”他又补了一句,“就像我不觉得……”

    他差点说:“我不觉得西尔维娅说你不道德是很奇怪的事。”

    因为提金斯的妻子声称提金斯令人厌恶,让她感到厌烦。她说是因为他的沉默,他一开口,她又憎恨他观点的不道德……但他没说完这句话,提金斯便接下去:

    “同样的,当战争打响,又是这些小势利眼会拯救英格兰,因为他们有胆量去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也敢说出口。”

    麦克马斯特高傲地说:“你有时候老派得真是不一般,克里斯。你该像我一样清楚明白,打仗是不可能的……再怎么说这个国家也不会参与,就是因为……”他迟疑了一下,壮起胆子接着道,“我们————谨慎小心的人————是的,谨慎的阶层在碰上问题的时候会指引国家渡过难关。”

    “战争,我的好伙计,”提金斯说————火车正在减速,准备进入阿什福德车站————“是不可避免的,而这个国家恰恰陷在正中央。正因为你们这些人是他妈彻底的伪君子。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相信我们。我们总是,像一直以来那样,忙着通奸————就像你那家伙那样,嘴上还念叨着天堂不放!”他又开始嘲笑麦克马斯特那本专著的主题了。

    “他从来没有!”麦克马斯特简直要结巴了,“他从来没有发过关于天堂的牢骚!”

    “他有,”提金斯说,“你引用的那首烦人得要命的诗是这么结尾的:

    宁可心碎,

    我们也不畏惧爱,

    分离吧,我们还会相会,

    在高高的天堂之上。”

    麦克马斯特一直为了这致命一击担惊受怕————他永远都不知道他的朋友能把随便一首诗背出来多少————麦克马斯特崩溃了,大惊小怪地把他的梳洗盒和球杆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他平时都是把这事留给行李员做的。提金斯则无论火车离目的地有多近了,仍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地坐着,直到火车停得死死的才说:

    “是的,战争无法避免了。首先,你们这种家伙没法信任。其次,还有那么多人想要自己的盥洗室和白瓷漆。上百万人都这么想,遍布全世界,不光是这里。这世界上的盥洗室和白瓷漆根本不够分,就像你们这种支持一夫多妻的男人对于女人一样。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女人来满足你们永无止境的欲望,世上也没有足够多男人,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得到一个,大部分女人都想多要几个男人,所以就会有离婚案。我想你不会以为,就因为你很谨慎很正当,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离婚案了吧?这么一来,战争就像离婚一样不可避免……”

    麦克马斯特把脑袋伸出车厢窗子,正招呼一个行李员。

    在站台上有一群穿着可爱的貂皮大衣、拿着紫色或红色的珠宝盒子的女人,轻薄的丝绸纱巾从乘车戴的帽子上飞扬起来,飘向朝莱伊开去的火车的方向。站得挺直、提着重担的男仆们照顾着她们。她们中的两位向提金斯点头致意。

    麦克马斯特认为他得体的打扮非常合适,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会在乘火车的途中遇上什么人。这让他更确定不该像提金斯那样,提金斯宁可穿得像个挖土工。

    一个高个子、白头发、白胡须、脸颊红扑扑的家伙一瘸一拐地跟在提金斯后面,提金斯正准备把他巨大的行李包从守车里拿出来,他拍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说:

    “你好!你岳母怎么样?科罗汀夫人想知道她的情况,如果你准备去莱伊的话,她让你今晚去找她好好聊聊。”他有一双湛蓝湛蓝的、无辜的眼睛。

    提金斯说:“你好,将军。”又补了一句,“我相信她好多了,恢复得不错。这是麦克马斯特。我应该这两天就去把我妻子接回来。他们都在罗布施德……一个德国的矿泉疗养地。”

    将军说:“不错。年轻人独自待着不太好。替我吻一下西尔维娅的指尖。她真不错啊,你这个幸运的浑蛋。”他又有点焦急地补充了一句,“明天来场四人赛怎样?保罗·桑德巴奇会来。他跟我一样瘸。我们都没办法一个人玩下一整轮的。”

    “那是你的问题,”提金斯说,“你该去看我的正骨医生的。你跟麦克马斯特商量一下吧,好吗?”他跳进了昏暗的守车里。

    将军以一种迅速的、直指人心的、审视的眼光看看麦克马斯特。

    “你就是那个麦克马斯特啊,”他说,“既然跟克里斯在一起,就应该是你了吧。”

    一个响亮的声音叫道:“将军!将军!”

    “我想跟你说件事,”将军说,“你写的关于庞多兰[34]的那篇文章里的数据,数据不错,但是我们会丢掉那整个讨厌的国家,如果……不过我们可以今晚晚饭后再说。你会来科罗汀夫人的……”

    麦克马斯特再次暗暗庆幸自己打扮得够得体。提金斯打扮得像个流氓倒是无所谓,他天生属于这个群体;他,麦克马斯特,则不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必须是个权威人士,而权威人士都戴着金质领带环,穿厚黑呢质地的衣服。爱德华·坎皮恩勋爵将军有个儿子,任财政部的终身大臣,管理所有政府部门里的薪金增长和职位晋升事务。

    提金斯追着去莱伊的火车跑了一会儿才勉强追上车,把他巨大的旅行包从车窗里丢进去,闪身跳上了踏脚板。麦克马斯特想,如果他这么干的话,半个车站的人估计都会大喊:“离那里远点。”

    但因为是提金斯,一个站长从他身后飞奔而来,为他打开车厢门,微笑着闪到一旁:

    “好身手,先生!”因为这是一个板球郡。

    “的确。”麦克马斯特自语道,

    上帝给每人分配了命运:

    有的从正门踏入。有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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