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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捕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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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古心发现死尸一喊,左邻郑好婆和媳妇杨氏,右邻倪阿根首先跑出。左近两名地保也被惊动,一边披着衣服,一边揉着睡眼,匆匆跑来。另外一些邻居听说出了人命,也相继赶到。秦古心指手划脚喘吁吁说了几句。

    众人正往里走,老地保顾四忙伸手一拦道:“慢!现在还没相验,先不要进去。让我同了秦家伯伯和左右邻到里面谈几句话就出来。大家当心点,莫受连累!”跟着,回顾另一地保道:“阿福!你还不快报官去!”阿福应了一声,回头就跑。众人被顾四的话吓住,不敢再进,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涌在门前往里张望,人是越聚越多。

    顾四带了四人进屋看了看,便问:“谁先发现死尸?”

    秦古心把昨晚尤葫芦约他买猪,今早发现人已被害之事说了。忽听有人接口道:“尤二叔穷得连饭都没得吃,人又和气,会被人害死,这叫什么世界!我们非得替他伸冤报仇不可!”

    顾四抬头一看,只见娄阿鼠气愤愤地由人丛中挤了进来,不禁眉头一皱。因是赌场朋友,拿过他的彩钱,不便得罪,忙拦道:“先听秦家伯伯说,请你不要多开口!千万不要乱走乱动,挨近死人!看热闹最好到门外去。阿弟!你也是常外面跑的人,这时候不要惹事。”

    娄阿鼠故意气愤道:“我和尤二叔是老朋友,照这样随便杀人,简直要造反!姓娄的不怕受连累,我倒要看看凶手是啥人。”边说边拍胸脯,看去理直气壮,神气活现。

    顾四因县衙门近,急于在县官未到以前摸一点底,好脱干系,也没有再理他。问完左右邻,又向秦古心问道:“尤家的戌娟呢?怎么不在?见到过没有?”

    秦古心也说:“方才连喊她几声,没答应,我没敢到屋里去。莫要也被害了吧?”

    顾四闻言,忙往里屋走。屋内无人,床上旧被头也还没打开。耳听远远鸣锣开道之声,不顾仔细检査,忙又赶了出来。

    娄阿鼠一进门,便在暗中仔细偷看,想找那两粒灌铅骰子,偏未找到。心疑滚落在尸首旁边,又不敢就过去。忽然发现右床脚有两枚旧制钱,想起杀人后逃得太慌,掉了些钱,没顾得捡,大概这两粒骰子随同先捡的钱落在床后也未可知。正打主意见顾四已进里屋,秦古心正和邻家婆媳谈论方才之事, 平日爱管闲事的倪阿根也正听出了神。知道这些邻居都讨厌他,想乘机溜到床后细看一下,想法子把它拿走。方说:“我看看床后头有没有可疑的形迹。”心里打着鼓,外面却装着挺神气似的,要往里走。

    顾四由里屋退出,见娄阿鼠要往床后走,忙拉住道:“阿弟!你没听外面锣响!县太爷就到,你随便在尸场乱走,阿是要给我找麻烦?大家都快请出去。”

    锣声越来越近,门口众人纷乱处,冲进两个差人,张口便喊:“闲人快走!地保快摆上公案,太爷随后就到!”

    顾四诺诺连声,忙对众人道:“秦家伯伯和左右邻出去,千万不要走开。太爷验完了尸,还要问话呢。”

    屋里的人全都到了门外,门外的人也被差役赶向一旁。顾四连忙托人去搬桌椅。

    无锡县知县过于执是个老吏。他做了多年临民之官,办起事来大刀阔斧,很有胆子,也很认真,讲究案无留牍,多么口硬的犯人,至多经他问过三堂,没有不招供的,并且从不贪赃,因此得了上司的赏识,所任都是首县和冲繁大邑,什么疑难案件,他都有把握,认为“天下无难事”。半月前,到省里去了十多天,前天才回无锡,刚由内宅走进“签押房”,师爷便抱了一大叠卷宗请他阅看。这是过于执素来的势派,任何事都要“速战速决”。师爷们也乐得事完早淸静,才闹了他个“席不暇暖”。

    案卷特别多,民刑诉讼就有十来件。过于执暗骂:“无锡县真是难治。哪来这许多打官司的‘刁民’?讨厌!我既然要学庞统治耒阳县的才干,这比当年庞统当着张飞所判的案卷要少好些倍,算得什么?”一赌气,废寝忘食地连阅卷带坐堂审问,随审随判,一天多的工夫全都办完。民、刑两造,“谁也没敢不服”,再听幕宾们照例一恭维,心想:“我办的案,还会有错?况且尽是些斗欧、赌博和闹家务的案子,几句话就完,有什么不了的事?”高高兴兴带着疲乏的身子倒向床上,本打算当晚睡个足觉,明天晚点起来。刚一天亮,就有人来报,说西门外有一个开肉铺的人被杀,还未发现凶手。地方上出了人命案,是件大事。如果逮不着凶手,过于执二十多年的能吏名望非但要垮,弄巧还要受处分,自然越想越冒火。忙命:“准备执事,打轿,传仵作,本县当时就去验尸,非抓住这凶手不可!”刚急匆匆擦了把脸,一听人轿齐备,忙穿上公服,三步两步赶出,上了轿子。一路盘算如何捉凶手,轿子已到尤家门口放落。刚一进门,便见朝阳斜射处,血泊中倒着一具死尸,血已将凝,胸前钉着一柄肉斧,死状极慘!一股血腥味,使得人凡乎要呕。忙把鼻子一捂,急退了出来,忙道:“公案摆在外面!”

    地保回道:“公案已设在街上,屋里小,血腥味太重。”

    过于执将头微点道:“传仵作,验尸!”

    仵作在旁,应了声“是”,便往里走。

    过于执坐在那里,暗中向看热闹的人察言现色,留神静听,微闻人群中有人在说:“尤家穷,不会有人偷他,只有一个‘拖油瓶’,长得满标致。不要是奸情出人命吧?”另一妇人忙说:“娄阿鼠!你不要随便乱说。戌娟满孝顺她父亲,连鸡都不敢杀,怎会有这类事?”随听一个老头说道:“昨天夜里,他酒醉回来,却带着十好几贯钱呢。”过于执心中一动,忙喊:“传左右邻和见证人!”

    地保忙带秦古心、郑家两婆媳,倪阿根和另外几个邻人由人丛中走出,一同跪下,说:“回太爷的话,左右邻和见证人传到。”

    娄阿鼠也凑过去,跪向一旁。

    过于执见那三十来岁的瘦子,正是方才头一个背后谈论的人,另外还有两个也开过口。心想:“有线索。我最擅长的就是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便问:“谁先发现的被害人?”

    秦古心照实说了。

    过于执一听,人被杀了,借来的十五赏钱不翼而飞,被害人亡妻带过来的“拖油瓶”不知去向,人又年轻!“哦”了两声,暗中点了点头。

    娄阿鼠暗中留神,看出县官对苏戌娟似乎起了疑念,心中暗喜,仍装着气愤怀疑神气。

    过于执又问:“你们和被害人是紧邻,应该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他养女苏戌娟,平日可有男子来往?”一面却朝下跪诸人察言观色,并不指定何人先答,特别注意娄阿鼠的神情。谁看了都觉得这位县太爷精明强干,二目有威。

    倪阿根年轻气盛,听出县官有怀疑戌娟之意,首先回答:“尤葫芦虽然爱吃老酒,人缘很好。戌娟年才十七八岁,平日规矩,也是人所共知。她只不过因为她的‘晚爷’不好好做生意,有时埋怨几句,人是再稳重没有。”

    过于执“哦”了一声。

    郑氏婆媳和另外几个邻人也是异口同声接说:“戌娟人很规矩勤谨,尤葫芦全亏她料理家务,每天要做不少的事。我们日常相见,从没见她和男人说笑。她什么事都做,遇到他‘晚爷’杀猪时,却要躲开,连看都不敢看,也许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呢。”

    过于执鼻孔里“嗯”了一声。他觉着娄阿鼠还有頋虑。这些邻居所说,更不对他的心思。

    娄阿鼠越看县官神气,越觉有了办法,故意在旁低声咕哝着说道:“天下事难说,做坏事的人,谁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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