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1 不受重视的城市充满欢喜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第五大道两侧插满旗子。旗柱金色的球头下,巨大的旗子被呼啸的风吹得鼓鼓的,不断拍打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深蓝色的天空里星星安详地闪烁着。旗子上红色和白色的条纹不停地翻腾。

    裹挟着马蹄声和加农炮轰隆声的狂风中,旗子的影子好像伸出爪子的野兽,饥饿的舌头舔噬着、扭曲着、翻卷着。

    哦,这是一条很长的路。到那儿去!到那儿去!

    港口里泊满了蒸汽船,船身被涂成斑马、浣熊或梅花鹿似的斑纹。进港口堆满了金块,人们正在分装金块,把船舱塞得满满的。收音机里说美元不被看好,所有的电报里都有“美元”的字样。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到那儿去!到那儿去!

    地铁里,人们瞪大眼睛谈论着神谕、伤寒、霍乱、榴霰弹、起义、烧死、淹死、饿死、窒息而死。

    哦,从阿曼提尔到马迪莫塞还有很远,到那儿去!美国佬来了,美国佬来了。第五大道,自由女神像到红十字会两站之间的路上乐队鼓号齐鸣。医护船偷偷地泊进港,晚上在泽西的旧码头上静悄悄地卸下伤病员。第五大道上,17个州的州旗在呼啸的风中翻卷着、闪烁着。

    哦,橡树、白蜡树和哭泣的垂柳

    上帝的国度里还有青青的绿草

    旗柱金色的球头下,巨大的旗子被呼啸的风吹得鼓鼓的,不断拍打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理发师的手指轻轻拍打詹姆斯·麦利维尔船长的下颚,他闭着眼睛。肥皂泡弄得他鼻子很痒。他能闻到洗发水的味道,感觉到电动按摩器的嗡鸣和剪子的剪动。

    “做做面部按摩好吗,先生?可以去掉一些黑头,先生。”理发师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理发师是个秃子,下颚很宽,布满青筋。

    “行。”麦利维尔咕哝着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开战后我第一次正经地剃剃胡子。”

    “刚从国外回来吗,船长?”

    “是的……一直在为世界民主而战。”

    理发师用一条热毛巾堵住了他的嘴。“涂点花露水如何,船长?”

    “不,那些东西不要抹,只涂点须后水或消毒水就行了。”

    修理指甲的金发女孩睫毛上有汗珠。她抬起头朝他迷人地一笑,她玫瑰花蕾般的嘴唇开启。“我猜你刚刚登陆,船长。天啊,看你晒的。”他伸出手,放在白色小桌子上。“你的手已经好久没有修理过了,船长。”

    “你怎么知道?”

    “你看你手上的皮都长成什么样了。”

    “我们很忙,顾不上这些事。”

    “哦,你的生活一定很————可怕。”

    “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战争。”

    “我也是这么想。如今你终于熬过来了,是不是,船长?”

    “当然了,我是用对待特种部队的方式来约束我的船员的。”

    最后她顽皮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他站起来。

    他把小费放在理发师和替自己取帽子的黑人男孩的手掌里,理发师的手掌柔软,而黑人男孩的手掌粗硬。他顺着白色大理石台阶慢慢走下去。楼梯平台处有一面镜子。詹姆斯·麦利维尔船长停下脚步,注视着镜子里的詹姆斯·麦利维尔船长。他是一个外表平平的高个子年轻人,脖子下面的身体略胖。他穿着一件整洁的马裤呢制服,上面因悬挂了彩虹勋章而分外醒目,旁边还有绶带和军龄袖条。小腿上的皮绑腿在镜子里反光。他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己,一边清清嗓子。一个身穿便装的年轻人出现在他身后。

    “嗨,詹姆斯,都收拾利索了?”

    “我就知道是你。喂,让咱们系武装带真是个愚蠢的规定,不是吗?把整个制服的效果都给破坏了。”

    “要我说,他们可以把所有武装带都挂到将军屁股上去。我现在是个平民。”

    “你还是特种部队的军官呢,别忘了。”

    “让他们带着他们的特种部队沿小溪前进一万英里去吧。我们去喝一杯。”

    “我得走了,去看看老朋友们。”他们已经走到四十二街上了。“那么好吧,再见,詹姆斯,我要去喝个一醉方休。想想吧,我们现在自由了。”

    “再见,杰瑞,别捣乱生事。”

    麦利维尔沿四十二街向西走,两边的窗户里伸出旗子,它们在九月的微风中懒洋洋地飘动。他在人流中边走边看商店橱窗。闪闪发光的橱窗里陈列着花朵、女人穿的长袜、糖果、衬衫和领带、礼服,和彩色的布料。男人们的脸上有刮胡子的痕迹,姑娘们涂着口红,鼻子上扑了粉。这一切让他觉得激动而兴奋。他走进地铁的时候开始烦躁起来。“看那人身上的绶带!他获得了十字勋章。”他听见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他在七十二街站出了地铁,挺胸抬头沿着十分熟悉的、两边是褐石房子的街道往河边走。

    “你好,麦利维尔船长。”开电梯的人说。

    “啊,是你吗,詹姆斯?”他妈妈大叫着冲进他的怀抱。

    他点头,亲亲她。她穿着黑衣服,看起来苍白憔悴。梅茜也穿着黑衣服,很快跑到她身后。她个子很高,两颊粉红。“看到你们两个都还好,真叫人高兴。”

    “当然,我们……好得不得了。亲爱的,我们一直在担心……现在你是一家之主了,詹姆斯。”

    “可怜的爸爸……就那么离开人世了。”

    “当时你不在……光是纽约城里就死了好几千人。”

    他的两只胳膊分别拥抱着梅茜和妈妈。没有人说话。

    “好了,”麦利维尔说着走进客厅,“这是一场大战。”他的妈妈和妹妹跟着他走进客厅。他坐在皮椅里,伸出长腿。“回家真好。”

    麦利维尔太太把椅子搬到离他近的地方。“现在,亲爱的,把你的经历对我们讲一讲吧。”

    门口黑暗的角落里,他伸出手抓住她并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别这样,鲍伊,别这样;别这么粗鲁。”他的手臂像打了结的绳子一般紧紧抓住她后背。她的膝盖在发抖。他的嘴在她的脸颊上沿鼻子向下摸索着找她的嘴。她简直无法呼吸。“哦,我受不了了。”他抓着她把她推开。她靠在墙上,在他的大手里摇晃着喘息。

    “用不着担心。”他轻声说。

    “我必须回家,很晚了。我明早6点就得起床。”

    “我也没打算睡懒觉。”

    “妈妈会抓到我的……”

    “让她见鬼去吧。”

    “有一天我会的……甚至比这更坏……如果她还是这么挑剔的话。”她捧起他的面颊,很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挣脱开他,一步迈4个台阶,沿肮脏的楼梯跑上去了。

    门仍锁着。她脱掉舞鞋,小心翼翼地穿过厨房。隔壁的房间传来她叔叔和婶婶的双重鼾声。某个人爱我,我不知道是谁。……她全身上下都在唱着歌,她的脚酸痛,后背因为刚才跳舞的时候被他紧紧抓着而感到刺痛。安娜,你必须忘掉,否则你没法入睡。安娜,你得忘掉。她碰到了餐桌上用来盛早餐的碗碟,发出了讨厌的丁当响声。

    “是你吗,安娜?”从妈妈的床上传来睡意蒙的声音。

    “我想喝杯水,妈妈。”那个老太太从牙缝里发出一声呻吟,翻身的时候床的弹簧吱嘎作响。总是在睡觉。

    某个人爱我,我不知道是谁。她脱下晚会礼服,穿上睡袍。然后她踮着脚尖走到衣柜那里,把衣服挂起来,最后慢慢地把衣柜门合上,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我不知道是谁。狐步舞,明亮的灯光,粉色的脸,交缠的手臂,结实的大腿,跳动的脚尖。我不知道是谁。狐步舞,轰响的萨克斯,鼓,长号,黑管。脚,大腿,脸贴脸,某个人爱我……狐步舞,狐步舞。我不知道是谁。

    婴儿躺在床上睡着,粉色的小脸绷着,握着小拳头。艾伦倚靠着一个黑色皮箱。吉米·赫夫穿着衬衫,正透过舷窗向外望。

    “哦,那里是自由女神像。艾莉,我们应该到甲板上去。”

    “我们已经好久没到甲板上去了。你先上去吧。我跟马丁马上就上去。”

    “哦,来吧,我们一起把婴儿绑好,这样即使船动他也掉不下来。”

    他们走到甲板上。这是一个9月的下午,阳光令人目眩。海水深蓝绿色。高高的天空是深蓝色的,海风一直朝一个方向吹着。向被煤灰污染了的地平线望去,驳船,蒸汽船,发电厂的烟囱,锭盘和桥梁一片混乱,下纽约就像是用粉色和白色纸板剪出来的上细下粗的金字塔。

    “艾莉,我们应该把马丁抱出来,让他也看一看。”

    “那他就会像拖船的汽笛一样嚎个不停。他就待在那儿更好。”

    他们绕过绳子,经过吱嘎作响的绞盘,走到船头。

    “上帝,艾莉,这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景观。我没想到还能再回来,你呢?”

    “我一直就打算回来。”

    “但不是这样回来。”

    “是的,我没想到我会这样回来。”

    “夫人,请您……”

    一个水手示意他们向后退。艾伦转过头,让风把金发从眼睛里吹出来。“真美,是不是?”她朝那个红脸膛的水手微笑。

    “我更喜欢哈佛港。请您向后退好吗,夫人?”

    “好吧,我们下去,把马丁解开。”

    拖船的轧轧声同吉米的回答一起传入她的耳朵。她从他身边走开,回到船舱。

    他们挤在即将登上跳板的人群里。

    “看,我们得等行李搬运工来。”艾伦说。

    “不,亲爱的,我来拿。”吉米满头大汗,双手各拎一只皮箱,胳膊底下还夹着几个包裹,摇摇晃晃地走着。婴儿在艾伦的怀抱里咿咿呀呀,向旁边的人伸出小手。

    “你知道吗?”走过跳板时吉米说,“我真希望我们现在是要上船。我讨厌回家。”

    “我不讨厌回家。那是海……我会跟在你后面……我要找弗朗西斯和鲍勃。你好。”

    “嗨,我要……”

    “海伦娜,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吉普斯在哪儿?”

    吉米正在摩擦双手,因为刚才提了很重的皮箱,手感到麻木和刺痛。

    “嗨,赫夫。嗨,弗朗西斯。这儿太挤了,不是吗?”

    “上帝,看到你真高兴!”

    “吉普斯,我现在要带宝宝去布莱福特。”

    “真是个宝贝儿,不是吗。”

    “你有没有5块钱?”

    “我只有一块钱的零钱。有100块钱是支票。”

    “我有很多钱。海伦娜和我去饭店,你们带着行李过去。”

    “检查员,我跟宝宝一起接受检查可以吗?我丈夫会看管行李箱。”

    “当然可以,夫人,走吧。”

    “他好玩吗?哦,弗朗西斯,太有趣了。”

    “走吧,鲍勃,还不如我自己来呢,还能快点。你陪同女士们前往布莱福特饭店。”

    “噢,我们不想留下你一个人。”

    “去吧,我自己没问题。”

    “詹姆斯·赫夫先生及夫人和婴儿,对吗?”

    “是,没错。”

    “一会儿就能见面,赫夫。所有行李都在这儿了?”

    “是的,都在这儿。”

    “他真有意思。”弗朗西斯和希尔德布兰吃吃笑着跟随着艾伦上了出租车。

    “谁?”

    “当然是宝宝。”

    “哦,你真该看看他别的时候什么样。看起来他喜欢旅行。”

    她们下车的时候一个便衣警察打开出租车的门往里看。“想闻闻我们的呼吸?”希尔德布兰问。那个男人的脸像块木头。他关上门。“海伦娜不知道禁酒令,是不是?”

    “他吓了我一跳……看。”

    “天啊!”她从包婴儿的毯子下面拿出一个棕色纸包,“两夸脱我们特制的白兰地!‘赫夫家酿’……我腰带里还有一夸脱烈酒……所以我看上去像是又怀了一个孩子似的。”

    希尔德布兰她们大声笑起来。

    “吉普斯腰上也有一瓶烈性酒,裤子后面还有一瓶查特酒。没准我们得去监狱把他保释出来。”

    她们笑个不停,以至于到饭店门口时,她们都笑得眼泪顺着脸往下流。乘电梯的时候,婴儿嚎啕大哭起来。

    房间里洒满阳光。她一关上房门,就从衣服底下掏出那瓶烈酒。“喂,鲍勃,打电话要点碎冰块和苏打水。我们要来一杯白兰地,掺点水和苏打。”

    “我们最好等等吉普斯吧?”

    “哦,他马上就到。我们没有需要报关的。一文不名,什么也没有。弗朗西斯,你在纽约干得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呢,海伦娜?”弗朗西斯·希尔德布兰红着脸走到窗边。

    “好吧,现在又该喂他吃饭了。他一路上都表现不错。”艾伦把婴儿放在床上。他躺在那儿踢着小腿,亮晶晶的黑色圆眼睛四处张望。

    “真是个小胖子。”

    “他太健康了,我敢说他一定很聪明。哦上帝,我得给爸爸打电话。家庭生活就是这么复杂,不是吗?”

    艾伦把她的暖酒炉放在盥洗台上。听差用托盘送来玻璃杯和一碗丁当响着的冰块。

    “先从热水瓶里倒点喝的吧。我们都那么做,要不烈酒会伤胃。而且我们要像在达库特酒吧那样喝。”

    “当然,你们没有意识到,”希尔德布兰说,“在禁酒的环境里保持清醒有多难。”

    艾伦笑了。她站在灯下,深深地吸了一口镍皮和烈酒的气味。

    乔治·鲍德温夹着轻便雨衣走在麦迪逊大街上。秋日的夕阳微光闪耀,使他精神一振。出租车在楼群之间呼啸着穿梭。朦胧的尾气中,两个穿着硬翼领黑外套的律师争论着。如果你回家,坐在图书室里会很舒服。房子里阴暗宁静,你可以穿着拖鞋坐在皮椅里看书,旁边是大西庇阿(Scipio Africanus<公元前236-前183>,古罗马共和国的伟大人物。————译注)的半身像,然后吃送到身边的晚饭。内华妲漂亮,性子粗鄙,一肚子有趣的故事。她肯定知道市政厅那边所有的传闻。也好,但是你再也看不到内华妲了。太危险;她让你筋疲力尽。西西莉坐在那儿,文雅纤弱,咬着嘴唇,她恨我,恨生活。上帝,我该怎么澄清?他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住脚步。里面散发出一种浓郁的温暖而甜蜜的气息,并在街上扩散开来。如果我至少能先稳定住财政状况就好了。橱窗里有一个小模型,是一个日式花园,有小桥、池塘,池塘里的金鱼看上去有鲸鱼般大。比例问题。像个谨慎的园丁一样安排你的生活,要犁地,还要播种。不,今晚不去找内华妲了。只给她送花。黄玫瑰,那些金铜色的玫瑰。只有艾莲才配得上那些花。她居然又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他走进花店。

    “那是什么玫瑰?”

    “黄金玫瑰,先生。”

    “我要两打,马上送到布莱福特饭店,艾莲小姐,不,是詹姆斯·赫夫先生和太太。我来写张卡片。”

    他坐在桌旁,拿着铅笔。玫瑰的香气,她头发的香气……看在上帝的分上,别胡思乱想了……

    亲爱的艾莲,

    我希望你允许一位老朋友来拜访你和你丈夫。请记住,我一直衷心盼望着————你我相识已久,所以也许你以为这是一句客气话...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