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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地峡的长腿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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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联合广场。卖光了。必须腾出地方。我们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跪在布满灰尘的沥青路上,小男孩擦亮鞋,短帮鞋和牛津鞋。太阳像蒲公英似的光芒四射,照在刚擦亮的鞋尖上。走这条路伙计,先生小姐夫人,商店后面我们有新款软呢大衣,优质低价……我们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必须腾出地方。

    正午的阳光盘旋着扭结到一起。无声的音乐烘托出印度。他吃米饭,她吃炒面。他们塞了一嘴食物跳着舞,修长的蓝色女装挤压着黑色的漂亮西装,漂白过的发卷贴着黑色的直发。

    十四街上,光荣啊光荣啊,军队来了,旁边大步走着他们的爱人;光荣啊光荣啊,四人一排,闪亮的海军蓝色的圆形救世军军章。

    优质低价。必须腾出地方。我们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必须腾出地方。

    来自利物浦的英国汽船“拉雷”号,船长凯特维尔;933个大包,881个盒子,10个篮子,8包针织物;57个盒子,89个大包,18篮棉线;156包毡子;4包石棉;100袋线轴……

    乔·哈兰停止打印,抬头看天花板。他的指尖酸痛。办公室里的糨糊、纸张和未穿衬衫的人发出陈腐的气息。透过开着的窗户他能看到通风管道墙的一角,还能看到一个眼皮发青、对着窗外发呆的人。淡黄头发的办公室听差在桌角放下一张纸条:波洛克先生将于5点10分见你。他的嗓子里有一个硬硬的肿块。他要解雇我了。他的手指又开始打字。

    来自格拉斯哥的荷兰汽船“戴夫特”号,船长童普;200个大包,123个盒子,14只小桶……

    乔·哈兰在巴特利闲逛着,然后他发现长椅上有一个空位,于是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太阳被大团的金黄色蒸汽遮住,淹没在泽西那边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坐了很长时间,一直看着落日,就像看着牙医候诊室里挂的一幅画。一艘拖船驶过,排放出大团的漩涡状的蒸汽,把落日染得黑一块儿红一块儿。他坐在那儿看日落,等待着。本来我有十八块五毛五,租房子用了不到六块,干洗花掉一块八毛四,我欠查理四块一毛五,共七块八毛四,十一块八毛四,十二块三毛四,十八块五毛五里只剩六块一毛六了,如果不喝酒,那么在找到另一份工作之前还能过3天。噢,上帝,我的运气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过去我一直走运。他的膝盖发抖,胃里感到恶心。

    乔·哈兰,你的生活被你搞得一团糟。45岁了,没有朋友,也没有钱。

    独桅艇转舵的时候帆是三角的,紫红色。窄船驶过去,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女孩急忙躲避。他们在阳光下变成青铜色了,头发是淡黄色的。独桅艇驶入红色的港口时,乔·哈兰咬着嘴唇憋回眼泪。上帝,我需要一杯酒。

    “那不是犯罪吗?那不是犯罪吗?”坐在他左边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说。乔·哈兰转过头。那个人的红色脸膛上全是皱纹,头发银白色。他的两只脏手展开报纸的戏剧版。“那些年轻的女演员都不穿衣服……她们怎么也不放过你。”

    “你不喜欢看她们在报纸上的照片吗?”

    “她们怎么也不放过你,我说……如果你没工作,也没钱,这些照片有什么用?”

    “很多人都喜欢看这些照片。过去我也喜欢。”

    “过去……你现在没工作?”他野蛮地咆哮着。乔·哈兰摇摇头。“怎么回事?她们应该放过你,不是吗?你得到开始铲雪的时候才能找到工作。”

    “你到那时要做什么?”

    老头没回答。他折起报纸,揉揉眼睛,然后喃喃自语。“都不穿衣服,那是犯罪,我说的准没错儿。”

    乔·哈兰站起来,走了。

    天色几乎完全黑下来了。由于坐得太久,他的膝盖僵硬。他疲倦地走着,能感觉到勒紧的腰带下肥胖的肚腩在抽痛。可怜的老马,你得喝一杯才能思考。转门里传来杂酿啤酒的味道。转门内,酒吧老板的脸像一个放在温暖的桃花心木架子上的黄苹果。

    “给我一杯黑麦酒。”威士忌使他的咽喉发热,真香。让我又成为一个男人。他没再喝别的酒,直接去领免费午餐,吃了一个汉堡包和一枚橄榄。“再来一杯黑麦酒,查理。酒能让你成为一个男人。我失业好多次了,那就是我的问题所在。你现在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吧,我的朋友,可是他们过去叫我‘华尔街巫师’呢,而那只不过是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我在运气方面有罕见的优势……是的,先生,不客气。又健康又长寿,但是遇到白虎星……哈,使你成为一个男人……年轻的先生们,我在想,你们当中有谁没呛过水?有多少人呛水之后变得更悲哀?多少人变得更聪明?另一个表明在运气方面有罕见优势的例子。但我没有。先生们,十年来我在商场打拼,十年来我日夜守着自动收报机,十年来我失败过三次,直到上次。先生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查理,给旁边的这些好朋友再来一杯,我请客,你自己也来一杯……天啊,她可高兴了……先生们,只是另一个在运气方面有罕见优势的例子。先生们,我走运的秘密……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可以在过去的报纸、杂志、谈话和演讲中找到证据。一个肮脏的流氓最终成为————甚至有本侦探小说是描写我的,叫《成功的秘密》,如果你们足够好奇的话可以在纽约公共图书馆里查到这本书……我成功的秘密是……你们听的时候也许要发笑,会说,乔·哈兰喝醉了,乔·哈兰是个老傻瓜……是的,你们会的……十年来我做边缘生意,我全部买进,我买下我从未听说过的股票,每次我都获利。我的钱堆积如山。我手下有4个银行。我开始吃喝玩乐,但那还不是我的全盛时期……不过你们急着要听的是我的秘密,你们觉得能用得上……不,你们用不上……这是一条蓝色钩编领带,是我小的时候妈妈为我钩的……不要笑,否则上帝会诅咒你。……不,我还没说到正题呢。另一个表明在运气方面有罕见优势的例子。我和另一个伙伴投入一千美元买一只鲁斯韦尔和纳什维尔股票的那天,我戴着这条领带。25分钟之内股票上涨25个点。那只是刚开始。然后我逐渐地注意到,我没戴那条领带的时候就是我失手的时候。它已经旧了,破破烂烂的,我就试着把它揣在兜里。没有用。我必须戴着它,你们明白吗?剩下的就是一个古老的故事了,先生们……有一个女孩,上帝诅咒她,我爱她。我想让她知道这世上没有我不能为她做到的,因此我把那领带献给了她。我假装那是个笑话,自我解嘲,哈哈哈。她说,留着没用,已经破旧了,然后她把它扔进火里……只不过是另一个例子……朋友们,你们不会让我再请一杯酒,是吧?我没想到今天中午我资金短缺……先生们,我感谢你们……啊,你们又有活力了。”

    拥挤的地铁车厢里,信差被挤得贴在一个金发的高个女人背后,那女人身上散发着玫瑰花味。每次地铁呼啸叫着加速或减速时,他们的胳膊、包裹、肩膀、屁股就撞击着贴得更近。他的汗津津的印着“西联”字样的帽子被碰到头的一侧。如果我有个像她那样的女人就好了,那样的女人能让地铁停顿、光线消失、火车出轨。如果我又有钱又有魅力就能得到她。地铁减速的时候她倒在他身上。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他的鼻子被她的脖子压扁了。地铁停下来。他被拥挤的人群裹挟着下了车。

    他走到地面上的时候,看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大楼有些头晕目眩。百老汇挤满了人。九十六街上,水手们三三两两地闲逛着。他在一家点心店吃了一份火腿和一份德国香肠三明治。柜台后面的女人长着跟地铁里的女人一样的奶油色头发,但胖得多也老得多。他嚼着最后一口三明治走进日本花园大厦的电梯。他坐着思考了一会,不断变换的绿色数字映入他的眼帘。哼,他们会觉得一个送信的穿着这身衣服很好笑。我最好离开这儿。我还是去送电报吧。

    走下楼梯的时候他紧了紧腰带。他懒洋洋地从百老汇走到一百零五街,然后转向东朝哥伦布大道走,边走边仔细地看着门牌号,消防栓,窗户和屋檐。就是这家。只有三楼亮着灯。他按响三楼的门铃。门锁“嗒”地一声开了。他跑上楼。一个长着红色脸膛、头发像杂草般乱蓬蓬的女人正从火炉边抬起身子并探出头。

    “电报,收信人是桑提欧诺。”

    “这儿没这人。”

    “对不起,夫人。我一定是按错铃了。”

    门摔上了,砸到他的鼻子。他吓得一激灵,松弛的脸一下子绷紧。他踮起脚尖轻轻地跑上顶层,然后爬上一个小梯子来到一个活板门口。他在钉死的木板上往前爬,一片漆黑。他屏住呼吸。他一爬上铺着煤渣的房顶就把活板轻轻地放回原位。烟囱在他周围矗立着,在明亮的街道的映衬下显得乌黑。他蹲着走到房子的后面,顺着排水管落到消防栓上。落地的时候他踩碎了一个花盆。一片漆黑。他从一扇窗户爬进一间有浓重女人气息的房间,手伸到一张被褥乱糟糟的床上,摸摸枕头底下,又沿着一个衣柜摸索,弄翻了一个粉盒之后,他用了点劲儿轻轻地拉开衣柜的抽屉,一块表,一根针刺了他的手指————那是一个胸针,里面的角落里卷着什么东西;钞票,一卷钞票。跑吧,今晚就偷这一笔。顺着消防栓到隔壁去。没有灯光。另一扇窗户开着。爬过去,跟从婴儿手里拿走糖果一样容易。相似的房间,有熏香味和狗味,还有点油彩的味道。黑暗的房间里他的身影模糊。他摸索着衣柜的玻璃门,手伸进一罐冷奶油里去了,在裤子上擦擦。见鬼!脚下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发出一声尖叫。他站在狭窄的屋子中间发抖。小狗在角落里狂吠起来。

    房间的灯亮了。一个女孩站在开着的房门口,用一把左轮手枪对着他。她身后有一个男人。

    “你在干吗?咦,那不是‘西联’送信的吗?”灯光在她头发上撒下金色,使她穿着红色丝绸睡袍的胴体清晰可见。那个年轻男人瘦长结实,头发棕色,衬衫的扣子没系。“你在屋子里干吗呢?”

    “求您了,夫人,我是饿得挺不住了才来的,饥饿,我可怜的老娘要饿死了。”

    “很有趣,是不是,斯坦?他是个贼。”她挥动着左轮手枪。“过来,到大厅里来。”

    “是的,小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请别把我交给警察。想想我可怜的就要饿死的老娘,她会伤心的。”

    “行,但是你必须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偷到东西呢,真的。”

    斯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停地笑。“艾莉,你中了头彩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去年一整个夏天我不是都在表演这个场景吗?放下你的枪。”

    “不,小姐,我没带枪。”

    “我不相信你,不过我想我会放你走。”

    “上帝保佑你,小姐。”

    “但是你是个送信的,你能赚到钱。”

    “上周我被解雇了,小姐,我太饿了,所以才干出这种事。”

    斯坦站起来。“让我们给他一美元,告诉他滚出这里。”

    当他走到门外的时候,她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他。

    “上帝,你们是好人。”他抽噎着说。他伸手夺过那张钞票,亲吻着它。弯腰亲吻她手的时候他瞥见宽松的红色丝绸睡袍中腋下的胴体。当他浑身发抖走下楼梯的时候,他回头看见那男人和女孩挽着手臂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他。他的眼里充满泪水。他把那张钞票塞进钱包。

    小子,如果你因为女人而变得心软,你就会发现你完蛋了……不过,那只手倒是相当柔软。他吹着口哨走向街车站,上了一辆开往市区的车。他不时地把手放在后兜上摸摸那卷钱还在不在。他跑上一栋公寓的四层,那里飘着炸鱼味和煤气味。他在一扇油污的玻璃门外按了三遍门铃。等了片刻,他轻轻地敲门。

    “是你吗,麦克?”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我是尼基沙茨。”

    一个头发红褐色的刀疤脸女人开了门。她在打褶并镶有蕾丝的衬裙外套了一件毛皮大衣。

    “怎么样,孩子?”

    “上帝,我干活时被一个漂亮女人抓住了,你猜怎么着?”他兴奋地说着,跟在那女人身后走进一间墙皮剥落的餐室。桌子上摆着用过的玻璃杯和一瓶绿河牌威士忌。“她给我一美元,还告诉我做个好孩子。”

    “真的?”

    “这儿有一块表。”

    “这是一块英格索尔,算不上是好表。”

    “好吧,拿着灯看看这个。”他掏出一卷钞票。“那不是一卷钞票吗?天啊,有好几千!”

    “让我看看。”她从他手里抢过钞票。她的眼睛突然睁大。“嘿,你是个傻小子。”她把钱扔到地上,绞着双手做出一个犹太人的手势。“那是舞台道具。你这个猪脑子,那是舞台道具!你他妈的……”

    他们咯咯笑着肩并肩坐在床边。在充满丝织品气味的房间里,放在衣柜上的一束黄玫瑰的香味渐渐消失。他们的胳膊紧紧搂着对方的肩膀。突然他猛地挣脱开,俯下身子吻她的嘴。“一个小贼。”他气喘吁吁地说。

    “斯坦……”

    “艾莉。”

    “我还以为是约约呢。”她从发紧的嗓子里挤出一句低语。“偷偷摸摸走来走去就跟他一样。”

    “艾莉,我真是不能理解,你怎么能和他一起跟这么多人一起生活呢!你是这么可爱。我真是不能理解。”

    “在我遇见你之前,很容易理解……约约很不错,真的。他是个怪异而悲伤的人。”

    “但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你应该住在伍尔沃思大楼的顶层,住在一间堆满雕花玻璃和樱桃花蕾的公寓里。”

    “斯坦,你后背的棕色皮肤在脱落。”

    “游泳造成的。”

    “这么快?”

    “我猜这些是去年夏天留下来的。”

    “你是个幸运的年轻人,是不是?我一直没学会正确地游泳。”

    “我教你。如果下周日天气晴朗,我们早点起床,跳进‘丁戈’开着它去长滩。沿着海滩走到尽头,那里从来没人去过。你甚至用不着穿泳衣。”

    “我喜欢你这样的身体,瘦却有力,斯坦。约约皮肤白,肌肉松弛,像个女人。”

    “看在上帝的分上,现在别提起他。”

    斯坦分开腿站着,扣上衬衫。“艾莉,我们收拾收拾,出去喝一杯。天啊,我讨厌在这个时候遇到认识的人,还要对他们说谎。我敢打赌我会把椅子扣在他们头上。”

    “我们还有时间。住这儿的人没有12点之前回家的。我在家是因为我头疼。”

    “艾莉,你喜欢这样的头疼吗?”

    “喜欢极了,斯坦。”

    “我猜那个‘西联’小贼知道……天啊……盗窃,通奸,悄悄爬上消防栓,像猫儿似的溜下排水管。犹大啊,真是不错的生活!”

    他们一起走下楼梯的时候,艾莲紧握着他的手。走到破旧的门廊上信箱前面时,他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压着她的脸亲吻她。他们几乎没喘气就走上了通往百老汇的街道。他的手放在她腋下,她用手肘夹着他的手使之紧贴着她的肋骨。她看着人群,橱窗里的水果,蔬菜罐头,装橄榄的罐子,一家花店里的藤兰,报纸,变换的电气标志,一切都像是透过水族箱的厚玻璃看似的那样遥远而模糊。他们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阵河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草帽下忽然射出的墨玉似的目光,下巴的神态,薄嘴唇,四方形的后背,颧骨下方饥饿的阴影,无数张女孩和年轻男人的脸,他们呼出的气息喷到她脸上。她跟他保持一致的步伐在这清凉的黄色夜晚散步。

    他们坐在一张餐桌旁。一支交响乐队演奏着。“不,斯坦,我什么也不能喝。你请便。”

    “可是艾莉,你不像我一样觉得这很棒吗?”

    “比你还觉得棒,再棒我就没办法承受了。我没办法集中精神在一杯酒上,然后把它喝下去。”她在他明亮的目光下退缩了。

    斯坦喝多了。“我希望土壤里有你的身体,结出果实,”他不断地重复。艾伦一直拿叉子使劲扭着有弹性的威尔士冷兔肉。她开始像一艘将沉的不幸轮船一样摇晃着歪倒。在地板中间的一块四方形空地上,四对舞者正跳着探戈。她站起来。

    “斯坦,我要回家。我今天起得早,又排练了一天。12点往剧院打电话找我。”

    他点头,又灌进一杯加冰威士忌。她在他椅子后面站了片刻,低头注视着他浓密的头发。他正在自言自语温柔地对自己念诗:“看见身穿白袍的好战的阿芙洛狄蒂,真美。看见她披散的头发和赤裸的脚,天啊……像落在西边海洋里的落日一样发光。看见不情愿的……真他妈好啊,萨福(Sappho,希腊女诗人。————译注)的诗。”

    再度走上百老汇,她感到非常快乐。她站在街中间等待去住宅区的街车。偶尔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嗖”地开过去。河上的暖风中传来汽船长长的鸣笛声。她的心里有几千人在大合唱。电车响着铃开过来,停了。上车的时候她想起斯坦的身体在她的手臂间散发出的令人陶醉的汗味。她坐下来,咬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上帝,陷入爱情真可怕。对面的两个男人长着青鱼似的短下巴,拍着大腿兴高采烈地交谈着。

    “我要告诉你,吉姆,打动我的是艾莉娜·卡索……看她在台上跳舞,我好像听到天使在哼唱。”

    “不,她太瘦了。”

    “但是她在百老汇造成有史以来最大的轰动。”

    艾伦下了车,在一百零五街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向东走。床垫和睡眠的臭味从狭窄的窗户里飘出来。垃圾箱在排水沟边散发着恶臭。在一处门廊的阴影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紧紧抱住对方的手臂摇摆着,正互道晚安。艾伦幸福地笑了。百老汇有史以来最大的轰动。这句话像电梯似的把她载到空中,那里的电灯信号闪着红色、金色和绿色,那里的屋顶花园散发着兰花香气,她穿着金绿色的裙子和斯坦随着跳跃的音乐跳着探戈,几百万人在周围鼓掌,掌声热烈得像下冰雹一样。百老汇有史以来最大的轰动。

    她走上白色的台阶。在写着“桑德兰”的门前,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她站着拿钥匙摸索锁洞,心脏不停地狂跳,她摸索了很长时间。然后她猛地将钥匙插进锁里,打开了门。

    “怪人,吉米,怪人。”赫夫和露丝·普莱恩坐在一个天花板很低又咔嚓作响的餐馆里。他们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两人的脸在糕点盘上方咯咯地笑着。“看起来世界上所有的笨蛋演员好像都到这儿吃饭。”

    “世界上所有的笨蛋演员都住在桑德兰太太的房子里。”

    “巴尔干半岛有何最新消息?”

    “巴尔干半岛一切都好……”

    越过露丝插着深红色花冠的草帽,吉米看见一些脸上有青紫斑点的人坐在拼起来的餐桌旁边。两个面有菜色的侍者在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挤过去。露丝咬了一口芹菜梗,睁大了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他。

    “噢,我觉得喝醉了,”她胡乱说着。“酒上头……太可怕了,不是吗?”

    “一百零五街上发生过哪些惊人的勾当?”

    “噢,你没赶上。真滑稽……大家都跑到大厅,桑德兰太太头上还贴着卷发纸,凯西哭喊着,托尼·亨特穿着睡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他是谁?”

    “一个小青年。可是吉米,我必须把托尼·亨特的事情告诉你。怪人,吉米,怪人。”

    吉米觉得脸发烫,他低下头看碟子。“那就是他的问题所在,是吗?”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被吓着了,吉米,承认你被吓着了。”

    “不,我没有,接着说,从头到尾说一遍。”

    “噢,吉米,你真趣……凯西抽泣着,她的小狗叫着,那看不见的精灵卡斯蒂洛正在呼唤警察,然后在某个未知男人藏在大礼服里的双臂下隐去了。约约挥舞着一把左轮手枪————一个镍制的小东西,照我看可能是一把水枪……唯一看起来神志正常的就是艾莲·奥格勒索普……你知道那金色的头发在你幼小的心灵里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说真的,我幼小的心灵没留下多大的印象。”

    “最后,奥格勒对这场闹剧感到疲倦,他用响亮的声音大叫,‘拿走我的武器,否则我要杀了这个女人!’托尼·亨特夺走他的枪,把它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艾莲·奥格勒索普像谢幕似的微微鞠了一躬,说‘大家晚安’。接着冷静得像根黄瓜似的走进房间去了……你能想像到吗?”露丝突然压低声音,“餐馆里每个人都在听我们说话……我觉得真是讨厌。但是更糟的还在后头。奥格勒砸了几次门但都没人开。然后他去找托尼,像《哈姆雷特》里的弗比斯·罗伯森似的转着眼珠,手臂搂着他,说,‘托尼,一个心碎的男人今晚可以在你那里找到容身之处吗?’真的,我真是被吓坏了。”

    “奥格勒索普真是那样的吗?”

    露丝点了好几下头。

    “那她为什么嫁给他?”

    “哼,只要对她有利,那女孩甚至能嫁给电车。”

    “说真的,露丝,我觉得你把整件事情搞颠倒了。”

    “吉米,你太天真了。让我讲完这个悲惨的故事吧。那之后,那两个人消失了,锁上房门。他们在大厅里举行你能想像得到的最可怕的巫术仪式。当然,一直有些歇斯底里的凯西在那儿只能是添乱。当我从浴室给她拿一些阿摩尼亚(ammonia,一种无色刺激性气体。————译注)然后出来的时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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