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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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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里波的既归,谒查尔斯王。王惮之,不敢纳。因去之米兰,米兰市民欢迎之,四方义勇之士,驰集麾下者,络绎于道。不数日,兵数已达三万以上。此时人民热望,悉属于彼之一身。当时有边多氏者,目击军队状况,曾为记录,述之如左:

    军队中所含人物,种类甚杂。有十三四岁之少年,有老兵。有为功名心所驱者,有欲乘战争时,为不义之事,以逞其欲者。然主将皆能统一之,使服己命令。且制其欲,俾不得遂。主将及将校,皆跨马,马饰美利坚鞍,着深红外套,无上下着别;冠形殊诡,无定制(中略)。其阵营与敌相距远时,加里波的常伸张其肢体,仰卧天幕中。敌近时,则跃跨马上,号令军士。时为农夫,以侦敌情,多坐高丘上,以望远镜窥察四周地势。喇叭一鸣,传出阵之令,则群起加鞍辔于战马上。进军令,率先一日定。出发时,一军皆不知当赴何地。其号令务为简便,谓之为一军之将,不如谓之为亚美利加土族酋长也。顾加里波的行军,猝遇危险时,泰然不稍动。其行事机敏迅速,三军之士,望之若神焉。

    千八百四十九年二月八日,意大利全国代议士百四十五人,集于罗马会堂,议独立事。加里波的方病,扶掖而至。临席演说,意欲罢法王(即天主教教主)政权,而建共和政府。最后厉声言曰:“自今以往,吾辈非孤立的罗马市民,当勿自忘其为合众的意大利国民也。”语语皆含热泪,闻者感动,乃定共和政府假设之宪法。

    独立之报,传于欧洲,法、奥、西三国,咸谋干涉其乱。法国以保护法权为借口,遣兵至意。加里波的闻之,请于玛志尼,假与一军,直趋揑布尔,以蹙法军。玛志尼不可。加里波的曰:“今敌国内侵,吾若不早为之备,设一旦罗马僧侣,应三国之军而迫我,悔何及乎?”玛志尼因别有所计,不用其言。

    法将奥特诺,将兵数万,入意大利,所向无敌,猝迫罗马府。加里波的据卑拉马宫殿,伏两翼以待。侵晨,获一斥候,麾于戏下,斥侯战栗伏,连呼乞命。加里波的笑顾左右曰:“虏在我足下矣,乃贷其生。”法军渐集前门,将进薄二门间,行未半,两翼突起击之。法知有备,退据小丘,已复进击。加里波的军因路狭进退不便,左右受敌,死者甚众,加里波的亦身受敌刃数处。正危急间,忽尘沙大起,呼声振天,一军直贯敌阵,敌人披靡。视之,则意大利大学学生军也。加里波的因挥兵与学生军相应,夹击法军。法军走且仆,意军追逐数里外,杀伤甚众。

    法军既败,气大沮。奥特诺乞休战。加里波的语玛志尼曰:“法人请休战,实欲缓师以待援也。援至,更与我剧战,我不如乘机追逐之国外。”玛志尼不听,因与法将约休战数月。是时尼亚与奥、西联兵来袭,警报达罗马,加里波的乃率师赴援。战方酣,玛志尼忽遣使者来召,谓法军得援,复来促战,当急归谋应敌。加里波的乃敛兵归。玛志尼以前此不用加里波的言,深自敛抑,欲迎其意,乃问所欲。加里波的答曰:“余惟望得一独立独断之权,不然,则宁令余为一下士。”盖彼深愤朝士之掣其肘也。

    法将奥特诺,既以休战欺玛志尼,乘间整理兵备。兵备既整,与意军约六月二日开战。先战期二日,乘深夜袭罗马府。加里波的从睡梦中,闻变惊觉,乃急勒阵以待。时外廓卫戍,已为敌所歼,并夺意军要塞一。加里波的力战复之,十五分间,再为敌据,将士战死者甚多。是时敌势甚盛,罗马府陷落在旦暮间。而加里波的终不少挫其志气,励士卒进军,垒于高邱之上,弹丸注射敌垒。敌不能支,稍引退。此时一片加里波的万岁之声,振动天地。二十九日,敌又大举来攻,战甚剧。加里波的决以身殉,挥刃出入敌阵中,奋迅如狂猘,敌人当之辄靡。方事之殷,政厅忽遣急使相召,加里波的乃休战,随使者归。入议场时,袍夸尽赤,刀缺口,且作曲形,半在鞘外。援刀斫案,数当局者不用其谋,致有今日;且谓当移政厅于别地,更造罗马,以与敌抗。慷慨而谈,声泪俱下。徒以军无斗志,不用厥谋,卒遣降表于法军。官吏中居重职者,咸惧诛,悉遣妻孥居乎境外。加里波的愤懑不可遏,乃自率所部决战,效死勿去。顾其时降表既上,城楼上白旗临风而飘,夕阳返照,益呈黯淡之色。加里波的见大势已去,计无复之,乃集兵士说以降敌之可耻,不如逃入山野,为再举计,且告之曰:

    余愿与诸君辟一新战场,开一新面目,以与世人相见。夫世之人,必以为与余同行者,终必受我国民之报。虽然,吾辈宁望报耶?吾所求于诸君者,惟爱国之至情,与夫不灭之精神而已。若乎俸糈及休息之事,诸君不能得之于余,惟随地觅食耳。苟不能堪此境遇者,不如勿与余俱。余今者出此庄严神圣罗马之都门,再归之时,必不见法人有只影之在我罗马也。吾人之双手,亦既染法人之鲜血矣,何不再纵横于奥军中,而啜其血耶。

    加里波的演说既竟,闻者莫不泣下。步兵骑兵愿从行者,凡五千人。咸以手指天,高呼加里波的名,誓与同生死。夫人马尼他,亦男装而列于行间。部署至于日暮,加里波的,始率其同志之五千人,离罗马而去。

    加里波的之将去罗马也,美国公使克氏访之,且语曰:“已至此,足下倘有意,愿赴我国,余必为足下有所尽也。”

    加里波的致谢,谓今者罗马虽陷,所部兵尚可用,将乘机一决死,谢公厚意。语毕,遂辞去。

    加里波的既行,法兵追之,奥国亦以军要之于路。所部且斗且走,多死伤,存者仅千五百人,已而又减为二百人。逾白尼斯河,则存百五十人,更为奥军所虏。八月三日至海岸,只余从者数人,及其夫人。乃令从者分途而遁,己则与其夫人俱。夫人时方孕,加里波的欲其寄宿人家,而己则间关亡命。夫人不听,颠顿道途中。第三日,敌追愈急,夫人不能行,晕于地。载之以车,更历数时,至河滨。夫人胎堕,气息奄奄,卧于地上。加里波的伫立其侧,不知所为。适有所部一人来,乃共扶夫人入一民家,招医者。至则加里波的遮道语之曰:“愿以足下力,使马尼他得生。”

    医者颔之,因请加里波的扶夫人卧床上。加里波的拥其背,抱置床间,抚之已冰。加里波的抚尸大哭,至于失声。左右劝慰之,乃草草埋之荒野而去。

    其后加里波的卒为法兵所虏,投于节诺亚狱中,又送置超尼斯(法地)。既而脱走,道中为侦骑所窘。至礼吴马池,忽患剧疾,几殆。愈后,因变名曰邱西波,以制烛为业。至千八百五十四年,遂流寓卡布礼岛中,为农夫。此四年间,备受艰苦,凡人所不能忍者,加里波的悉忍之。嗟乎,动心忍性,天之困苦加里波的者亦可为至矣。

    【批评】

    一国三君,吾谁适从?事权之不一,其足为业务之害,岂浅鲜哉?加里波的之言曰:“余惟望得一独立独断之权,不然宁令余为一下士。”是何慨之深也。夫委人以事,非可以轻易。倘既委之,则非有至显至大之害,决不能丝毫侵其权限。不然则疑信靡常,爱憎屡变,其不为事之贼者几希。观于加里波的之失败,吾不能不为玛志尼咎,吾尤不能不咎当时罗马之政厅。

    临财勿苟得,临难勿苟免,此不必圣贤能之,自好之士,亦可以勉强也。观加里波的攘臂一呼,从者数万。至危急之际,而所部之士,犹与共生死。然则田横五百,所以不复见于今者,毋亦在于上流社会之人,奖脆弱而励苟且,遂使风俗颓废,不可复振。苟能反其道而行之,则移风易俗,亦非难事。世人动谓举世腐败,纵我一人热心,有何益处?岂非贼群之言?

    加里波的归来后,去拜会查尔斯王。查尔斯王害怕他,不敢接纳他。因此他离开去了米兰。米兰的市民十分欢迎他,四面八方的勇敢人士,起来投奔加里波的,还在路上的络绎不绝。没几天时间,他帐下的士兵数量已经达到了三万多。这时候人民的热切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当时有一姓边多氏的人,目击了军队的状况,曾将它记录了下来,具体如下:

    军队中所包含的人,种类十分繁杂。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有老兵;有为了功名利禄所来的,也有想乘着战争时,做些不仁不义的事情,以此来达到自己目的的。然而主将都能统一领导他们,让他们服从自己的命令,而且可以制止他们的欲望,使他们不能得逞。主将和将校们,全都骑着马,马装备的是美利坚的马鞍;他们都穿着深红色的外套,上下级没有着装的区别,帽子奇形怪状的,也没有定制(中略)。他们的阵营和敌人之间的距离还很远时,加里波的经常张开四肢,仰卧于天空下。当敌人临近时,则跳到马上,指挥号令全军士兵。一次,他装扮成农夫,以侦查敌情,大部分坐在高山丘上,用望远镜来窥探四周的地势。只要喇叭声一响,发出列队的命令,则所有人马上行动,将战马的马鞍、缰绳套好。进军的命令,是在前一天率先安排好的。出发的时候,全军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他的号令,要求一定要简单、便利。与其说他是一军之将,还不如说他是亚美利加土族的酋长。但加里波的行军,突然遇到危险时,能够安然不动。他做事机敏迅速,三军将士,对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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