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回答着。
“我想总是好的时候多吧!”
里嫂子便默默地点头,嘴上漾出了记忆的微笑。金莺小姐一看到这微笑,心头象吃酸梅似的——―里嫂子竟也向我示威吗?她有些惘然了。
“哎!里嫂子!一个女人,是不是一定要个男子?”她有时竟大胆地提出这样的问题来。里嫂子现在七分有三知道了她的心事了。因为象金莺小姐这样年纪的里嫂子,在春茶可采时,也着实有过这样的梦,后来嫁了保里,才贴贴服服地把这梦打断了。
“当然是要的,非有不可呢!”她也凑着风趣说,虽然,还忘不了保里的拳头和脚踢。
“我觉得不要,独自一个儿自自在在做人不更好吗?”这样一说,她又立刻回到读《红楼梦》时的体验,从这体验发展下去,梦若又浮到心上来了!她立刻又感到愤恨起来。
入秋的天气,照例有几阵风雨。是阴历八月初的一个夜晚,室外的狂风,刮得窗槛哗啦啦地响。金莺小姐不免恐惧起来了,就约里嫂子同睡在一床上。从乡间的风俗习气看起来,这本是非常普遍的事,但金莺小姐却从另一个意味上着想,她要把里嫂子当作她的对象了。
“我怕呢!这么大的风。”金莺小姐装作孩子似地说:“索性你睡到我一头来吧。”里嫂子笑笑,睡过来了。
“不知怎么,这样暴风雨的夜里,我总睡不熟。”金莺小姐象,遮掩心情似地说。
“要是有个男子陪着你,你就会睡得非常安贴了。”里嫂子笑笑说。
“怪不得,这十几天,里哥不回来,你在长吁短叹呢。”金莺小姐也尖酸地反驳了一句。
“就是他来,我们还不是分睡在二处吗?”里嫂子慨叹了,“我也因为他这口饭吃的太坏了,所以叹气……”里嫂子突然接上了这一句。
“里哥是吃什么饭的?”金莺小姐吃惊了。于是里嫂子一五一十地述说。保里是在县里当侦探的。但他和乡间的土匪————所谓三次,又都是朋友,因之他不得不当官兵来时去通知三次先走;三次走时,又去通知官兵捉捕。虽然官兵是每次摸了个空,但官兵也正欢喜每次摸了个空,不致和三次激战起来。
“但男人家做的事,我们女人家又怎么多嘴得了呢。”里嫂子:最后的结论。便是这样。
金莺小姐一听到这些话。眼前立刻浮起了一层黑暗,她万没料到里哥是个这样的人,那么父亲呢!……她回想到自己读《新青年》时的心情,自己是如何想做个改造社会的女英雄。但一到后来被梦若挑破了、使她仍旧回到她的本性的生活里去了,因之她并没有被里嫂子的话所震动。此后金莺小姐常常和里嫂子共睡。她总爱问里哥和里嫂子之间的事情。而且由于里嫂子的教导,使她知道所谓的一切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