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血

    “我们在画中的时候，它们识别不了手机，充其量只能根据画的内容设置而屏蔽其中几个功能，”朱浩文凝眉思索，“但现在并不是在画中，而且就算是在画中，手机因为不被识别，也算是一个不被重视的存在了，为什么祭台内部的东西会着重盯着手机？”

    “我大概能听明白，”柯寻说，“那么你能看出它是什么形状的么？”

    “它……它没有颜色，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看到它，但我又能确定它没有颜色，或者，也可能，它本身是隐形的或透明的——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就是它，它本来是嵌在岩石里面的，但它一动，它所在的地方的岩石就像被擦除了或是掏空了，看到的就是消失的那部分岩石周围的岩石——这太奇怪了，岩石那么坚硬的东西，就被它掏空了——但当它挪开之后，那部分消失掉的岩石又凭空出现在原处了……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有没有说清楚……”吴悠急切地，有些语无伦次地述说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它会在某个时刻从祭台内部探出头来，这种时刻也许是无序的、随机的，或者即便有规律，我们目前也无从得知。而上一次它探出头来，正好被我和柯寻赶上，于是瞬间从夜晚来到了凌晨。”牧怿然说道。

    它会掏空坚硬的岩石，而那部分岩石在它离开后，又会重新出现，说明那部分岩石其实根本没有被吞噬或是被移开，岩石始终都在那里，就只是因为被它遮挡，才像是凭空消失了。

    “我想，这条时空隧道不仅能在祭台内部存在。”说话的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向着这边走过来的牧怿然，剩下的几个入画者立刻齐齐看向他，带着无尽的信赖和期望。

    “说不清——”吴悠甚至蹲下身，双手撑在被鲜血浸泡的祭台地面上，用力地向下看，“只有被鬼文覆盖的地方才能看到，所以显示不全，只能看见一部分……非常的混乱，我，我实在说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华馆长……去了。”秦赐的声音忽然低沉地传过来。

    吴悠这一次稍加肯定了回答：“就是跟着柯儿的！虽然还是似跟似不跟的样子，但它明显对你们另外三个人没有感觉，它是倾向于柯儿走的方向的！”

    “你站着别动，”柯寻说，“浩文儿邵总青青，我们四个现在往不同的方向走，吴悠你观察。”

    柯寻站起身，依言迈步往远处走，然后绕了个圈子，回到原地，看向一脸震惊的吴悠，答案写在了她红肿的眼睛里：“真的在跟着我？”

    绳子，手电，组合刀具，弹夹，打火机，相册，巧克力盒子……

    众人惊醒地循声看去，却见华霁秋已在秦赐的怀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就算我们用自己的血把祭台染遍，那又有什么用？”邵陵咬着牙道，“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还有谁能看到祭台下面的东西？看清了又能怎样？”

    这一回吴悠仍旧指向他：“柯儿，还是你！”

    随着柯寻的说话，大家仰头望向头顶，却见风体里的怪物在这段时间的流逝后再次开始冲击风膜。

    “它没有跟着！”吴悠叫道，“——是柯儿的背包？！”

    “柯寻说得有道理——”朱浩文仍难掩脸上的惊异，“它的确极可能是时空隧道，时空隧道是看不见但又客观存在的，只不过它的开放时间和地点没有定数，就像怿然说过的我们登上祭台之前谷里那些错乱的时空闪回，但岩石台内部的这条时空隧道却相对稳定，尽管依吴悠所说它在不停地乱动——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某个原因！”

    但它肯定有体积，因为它所到之处，岩石会被掏空，被掏空的这个空间，就是它的形体所在的地方。

    吴悠急得直落泪，柯寻却仍然冷静，沉声道：“别急，你先说说，它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

    众人闻言既惊又疑，齐齐看向柯寻，柯寻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偏头看向她：“确定么？”

    柯寻将背包口扯开，撑给众人看：“手机。”

    多装几部手机入画，早就成了柯寻的习惯，哪怕最后到了这真实世界的昆仑枢，登上这个祭台，他也没有丢下。

    “是‘时空’。”柯寻说。

    “那它是什么颜色？”柯寻问。

    遗憾的是，他没能为剩下的人留下只言片语，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他只在最后的时刻，像李小春一样，望向了牧怿然。

    “所以？”朱浩文看着他，看到了他眼底闪烁着的微光。

    “你站起来走几步，”吴悠指向不远处，“走到那边去，不要去鬼文没有覆盖的地方。”

    “先不说要怎么捕捉或促使它探头，”朱浩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算能进入时空隧道，能回到过去，对妖鬼又能起到什么封镇的作用？我们的目的不是保命，是为了封镇妖鬼，可能的话还要彻底终结这件事，我们回到过去，卫东他们难道白白死在这里？而且别忘了时间悖论，回到过去并不能改变现在的结果。”

    “可岩石消失后很快就又出现了……”吴悠说。

    柯寻又将蘸了血的手掌摁在鬼文上，拿开之后，并没有将鬼文弄糊分毫，他又尝试着用力在鬼文上划动手指，那些血红的鬼文却又像是岩石原本的颜色一样，根本无法被划花一丝。

    “你背包里剩着什么？”邵陵紧声问。

    秦赐没有质疑也没有多言，从卫东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沉默着，安静地目送，或是不断地把同伴们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再目送着他们离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老秦去确认一件事，”牧怿然望向秦赐，“看一下卫东他们几人现在的失血量大概是多少。”

    柯寻大步奔回来，解开背包往外拿东西。

    牧怿然是大家最后的希望，也许就算救不了这些同伴，但他说不定，说不定至少能找出彻底终结这件事的办法，就算帮不了现在，能帮得上未来，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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