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好兄弟要同生，也要共死

    柯寻借着手机的光亮找到了槐树下，在这微弱光亮的映照中，槐树上的千百张鬼脸如同活了一样，惨白且狰狞。

    “砸！砸开门！”刘宇飞急红了眼，抄起屋中的椅子就冲过去，抡起来狠狠砸在门上。

    这句话听在众人耳里，分外地残酷。

    睁开眼睛的时候，四下一片漆黑，正要活动手脚，却被一只手摁住，耳边递进来一个极轻的声音：“别动，来了。”

    “怎么找？现在天已经黑了，根本没法找！”刘宇飞暴躁且焦灼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脑后那根油腻的小辫子被扯得七扭八歪。

    “仅是我推测的一个办法，没有经过证实，不确定是否管用。”牧怿然声音放淡，“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只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猜想。”

    然而柯寻和牧怿然都没有动，因为那个蠕动的声音，已经近在了咫尺。

    “怎么办……怎么办……”卫东哆嗦着嘴唇，绝望地看着柯寻。

    “听着，”牧怿然松开他的胳膊，忽地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只一用力就把他扯到了面前，“你想怎么死，我管不着，但如果涉及到我，我不会同意。规定了两个人在柴房，就必须两个人都在柴房，除非有一个人事先已经死掉，否则另一个人同样会遭到成倍的反噬。当然，我会遭遇什么，你没有义务负责，那么在出现这种分歧的情况下，就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

    卫东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几乎站不稳。

    卫东迟疑地偏头看向他。

    柯寻瞬间回忆起了自己昏厥之前的事，急火上升，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被牧怿然一只手扼住喉咙，狠狠地摁在地上。

    两只手刚一接触，柯寻就愣住了，并且察觉到牧怿然的身上也跟着一僵。

    甚至连这家最后一个已经死掉的人都不放过，人都成了尸体躺在了棺材里，还要让它遭天打雷劈。

    “抱歉。”牧怿然看着他，“我想，你和他应该早就明白了，从进入画中世界的那一刻，我们的生命就已经悬在了发丝上，不死在这一晚，也可能死在下一晚。而更让人感到无望的是，即便从这幅画离开，接下去你还会进入下一幅画，就像我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如果永远也无法结束呢？”

    不是纸声，也不是风吹枯枝或是门扇的声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

    剩下的几人陆续也跟着出了门，只留下发狂的刘宇飞，仍在那里拼命地砸着那扇木头门。

    众人听得哑口无声。

    死寂中，每一秒钟的滑过都缓慢且粘滞，一股无形的、巨大的、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地向着柯寻压了下来。

    “……我……”卫东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颤不成声的一个模糊的音节。

    “晚上九点时起，正式进入十二时辰里所谓的‘人定’时段。”医生说道，“人定的意思，就是夜色已深，人们停止活动，准备安眠休息。无论我们怎么撞门，那个老头都已进入‘人定’状态，不可能再进行活动了，我们错过了可以向他询问的时段，只能等明天了。”

    入夜的村落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夹着浓稠的雾气和雷雨欲来的腥气。

    片刻后，周围的动静慢慢地传进了耳朵。

    牧怿然的手悄无声息地放开了柯寻的喉咙，在他的指尖离开柯寻皮肤的一瞬，柯寻感觉到了他指尖上的微凉。

    柯寻开始担心，这心脏跳得实在是太过剧烈，会不会被柴堆外面的那个‘东西’听到声音。

    “我再去槐树那儿找。”柯寻说着就大步出了门。

    牧怿然凝目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牧怿然一把捞住他，看向浑身颤抖的卫东。

    “什么时候就不允许在规定的地方之外走动了？”柯寻问牧怿然。

    周围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奋力地撞击着胸腔。

    “卫东死不了，你再乱动，我就再弄晕你。”牧怿然音量小得几乎听不见，但仍能感觉得到他声音里的寒意。

    “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牧怿然冷声。

    卫东失魂落魄，半天迈不动腿。

    牧怿然目送他迈出几步去，低头看了看昏在自己怀里的眉头紧皱的柯寻，眸光微闪，箍着他追到卫东的身后，在卫东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进屋之后，你找个角落躺下来，把头缩进衣领里，一点都不要露在衣领外，包括头发，然后一动也别动，不管听到什么，不管被什么碰到，绝对不要动，如果有动静到了身边，尽量屏住呼吸。”

    柯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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