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一路冲到了寿殿之前,随着紧急的勒马,骏马或许是力竭,或许是受力太过,发出了一声哀鸣,随即摔倒,而马背上的人直接被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石阶上的柱子上,那柱子都被砸的碎裂。
刘长在这一刻就泪崩了。
为首的正是刘长,他身后则是郎中与诸多近侍。
此刻,陆陆续续接到消息的人都在往这里赶,最先赶来的就是曹姝等人,她们哭着,想要进去,却被吕禄挡在了门外。
“我就一直觉得,好像你才是我生下来的,你大哥却是抱养的……”
刘长仰起头来,犹如一个无助的孩子,嚎啕大哭。
来的人越来越多,可却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入内,乃至吕后的亲妹妹,吕禄的亲姑母,都被吕禄给挡在了门外。
“我知道,我不是你生的……但是,你就是我的阿母……永远都是。”
“阿母……您不要怕,有我在这里呢,谁也不能将您带走……就是阿父也不能。”
吕禄有些茫然,却还是挥了挥手,骑士们当即让出了道路来,小鹿惊慌失措的逃走,在刘长等人的注视下,那头小鹿回到了那头雌鹿的身边,亲昵的将头贴了上去,两头鹿摩擦着脑袋,彼此发出欢快的叫声,迅速消失在了远处。
“我怕是要不行了……我很累。”
远处的鹿群停止了逃窜,有几头朝着这边张望着,也有几头已经开始埋头吃草。
天空中乌云密布,明明是午时,却显得格外阴沉,风不断的吹动着树林,发出阵阵声响。
郎中从两旁出发,在为皇帝拦截猎物,免得猎物逃脱。
刘长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委屈,他不断的擦着眼泪,“阿母……你吓死我了。”
“长啊……”
当众人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刘长正紧紧抱着吕后,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吕后安静的在儿子的怀里躺着。
刘长亲自喂吕后吃了水,粥。
却不想,皇帝起身很快,一瞬间就站起身来,踉跄了几下,随即稳住了身体,飞速冲向了殿内,众人从未见过皇帝跑的这般迅速,他仿佛要飞了起来,冲过了台阶,因为速度太快,再次摔倒,却又迅速起身,压根就不给甲士们搀扶的机会。
“比你阿父可强多了。”
“本来想把你养到三岁,就送给别人……可是你这厮,从小就不听话,连我都管不住你,那些人能管的住吗?”
他的世界从此失去了光。
当太医们走出去的时候,门外的人急忙问起了情况。
刘安倒是一直都没有离开,守在了外头。
“长啊……”
“陛下可亲射之。”
他再次把脉,却发现太后的脉搏再次出现,尽管还是微弱,却不像方才那般消失。
王触龙的脸色苍白,紧张不安的看着刘长,“陛下……太后情况有变……”
“我不能没有你……”
太后躺在了床榻上,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那匹白色的神马,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将所有的骑士们都甩在了身后,速度越来越快,吕禄等人不断的挥舞着马鞭,却怎么都跟不上。
“太后年高,此喜葬……”
众人无奈。
吕禄猛地站起身来,带着骑士们就冲了出去,守在了殿门之外。
头发略微凌乱,挡住了额头,脸色苍白,眉头紧皱。
“你阿父刚把我递给我的时候,你只有这么一点点,我当时恨死你了,巴不得你死掉……可是很奇怪,别人抱着你,你就哭,我一抱你,你就不哭了……”
吕后挣扎着要起身,刘长却扶着她,“阿母……先养好了身体再躺着吧。”
甲士们目眦欲裂,皆朝着这里冲来,想要扶起皇帝。
“陛下……节哀。”
“长啊……这些年里,你将大汉治理的很好,比我所想的都要好。”
太后的身体已经到了最后,这并非是人力所可以改变的。
上林苑之中,数位骑士正在纵马狂奔。
樊卿哭红了双眼,想要硬闯进去,却被曹姝死死拉着。
“刘赐在夏国已经稳住了局势,刘启在西庭国也是如此,扶南国的盗贼问题解决了,四哥打击了几个为富不仁的商贾……今年又是大丰收,身毒那边运来大量的粮食,足以让百姓们都吃得上饭菜……”
其余太医全部跪坐在了刘长的周围,皆做出了跪拜状。
吕后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太医,只是温柔的看向了面前的儿子。
就在骑士们期待的眼神中,刘长却缓缓收下了强弓。
吕后没有再挣扎,她只是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刘长,“长……”
只是在这个瞬间,那白色骏马就化作了雷电,一闪而过,骑士们看着皇帝纵马狂奔而去,急忙看向了吕禄,吕禄的脸色在此刻也是难看到了极点,“追!!”
太医此刻也是目瞪口呆,方才,他分明看着太后的脉象消失……这又是什么情况??
刘长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刘长缓缓握着了剑柄,太医们不敢多言。
“咱还是去找危害百姓庄稼的野兔,或者熊罴什么的……今天这天气,似乎也不太适合狩猎。”
吕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面前那欣喜若狂的刘长。
骑士一身的戎装,手持强弓,牢牢的贴在马背上,拉起了手里的强弓。
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刘长说着说着,便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刘长说着,仰头看向了天空。
而这句话成为了太后最后的遗言,刘长并不知道阿母为什么会这么说,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吕后说着,脸上不由得出现了笑容。
刘长只觉得一切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他死死拉着阿母的手,“阿母……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阿母,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陛下有令!!谁也不许进去!!”
“我守在这里,就是太一要带走我阿母,我也非要将他劈成两半。”
“我年幼丧父,是阿母将我拉扯大的,实在不忍心当着它阿母的面将它射杀……算了,放过它吧。”
殿内,刘长跪坐在了吕后的身边,轻轻为她将挡住额头的头发撩起。
太医们站在周围,皆低着头,看着几乎崩溃的皇帝,为首的太医鼓足了勇气,直接跪坐在了刘长的面前。
刘长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强弓,对准了面前的小鹿。
在这期间,他们轮换着进去了几次,单独见太后。
“阿母,我求你了……我求你了……看看我吧……阿母……我求你了……”
“胡说!!!胡说!!!!”
刘长站在不远处,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阿母!!!!!!”
“陛下!!!”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
“唉……看看你这衣袖……何以如此脏乱?”
吕禄持剑,一动不动。
吕禄再次高声呵斥道。
直到第三天,刘长依旧跪坐在阿母的面前,他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平日里那些美味的饭菜,此刻都无法下咽。
太医想了片刻,随即看向了吕禄。
众人一路冲出了上林苑,又朝着长安狂奔而去,一路上,行人纷纷退让,完全不敢阻拦,就这么一路冲进了市区。
太医们再次起身,为首的太医令擦着自己的汗水,“陛下……太后的脉象已经稳定了,但还是很薄弱……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能按时给太后吃的,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