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跳出算计外

人，徐武富作为族首，要是不管不问，就任官府将无辜之人拘走，他凭什么服众？”

    “我已被你拽入火坑，你不要瞒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柳琼儿才不相信徐武江会束手就擒，认定徐怀有事瞒着她。

    陈桐作为经略司派驻唐州的监粮官，上下逢源，下与地方宗族，上与枢密使蔡铤都能搭上线，不是难以想象的事。

    “要是官府派大队人马进玉皇岭抓人呢，徐武富难道不可以将一切都推到官府头上？”柳琼儿问道。

    “是啊，其他徐氏族人都是讲道理的，只要徐武富‘尽力’了，他们就不会再苛求徐武富，也不会有谁真敢站出来跟官差对着干，”徐怀笑着说道，“但是，不是有我这个不懂道理的‘憨货’吗？”

    徐武江率二十多名武卒去守青溪寨，多为出身徐氏或投附徐氏的异姓庄客，他们在巡检司唯徐武江马首是瞻，但徐武江真要带着这些人落草为寇，柳琼儿都怀疑武卒更可能是一哄而散，又或者一起揪住徐武江押运回巡检司冶罪。

    “有人看到你进入邓珪的住所，你此时回军寨，会否太凶险？”柳琼儿担忧问道。

    柳琼儿周旋这些人之间，对朝堂及州县的人物、秩事乃至种种官场潜规则，可要比徐怀想象的熟悉得多。

    徐怀都亲眼看到陈桐写给邓珪的信函，柳琼儿当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一切，解释给徐武良知道：

    “我听人说徐武江颇有豪气，他不会坐以待毙吧？”柳琼儿盯住徐怀问道。

    “没有什么说不通的，从陈桐给邓珪的信函看，邓珪是不愿担下王禀在他眼鼻底下意外死去的罪责，所以要先安排徐武江所部武卒去送死，那他就能会因‘剿匪不力’调任他地。巡检使的流调，恰恰是枢密院直接管制的，只不过到任之后会受州县的节制罢了——邓珪一走，蔡铤便能直接插手安排一名嫡系过来，担任这个巡检使，也最终由这人背下王禀‘遇匪身死’的罪责。蔡铤手下有死士，找一人背下这罪责，自然轻松。而所有事情都发生在淮源镇，与州县无关，知州陈实、知县程伦英等人当然也就乐得装聋作哑。”

    “我不回去，邓珪才会起疑心，那十七婶就难以脱身了；我等会儿径直回去，邓珪哪只眼睛会瞧得起我这个‘憨货’？”徐怀笑道。

    “再有豪气，猝然遇到这等事，又能如何？”徐怀叹气说道。

    “你愿随我们回玉皇岭？”徐怀问柳琼儿。

    柳琼儿怕徐怀不清楚朝堂之上的诸多细节，耐心解释道，

    即便唐天德去邓珪房里窃银这事，听上去也不大可能，但怎么都比徐武江安排去他这个“憨货”去邓珪房里窃看密信，更令人信服！

    “徐武富绝不敢承认他与邓珪勾结安排徐武江他们去送死，所以不管官府如何质疑，他都得咬死徐武江他们为贼匪所害而死不见尸，他有责任保护众人家小不受官府滋扰，甚至还要帮着跟官府讨抚恤！”

    “……”柳琼儿震惊问道，“你们二人，凭什么跟徐武富斗？”

    “怎么，徐武江他们要落草为寇？”徐武良惊站起来，问道。

    “他大爷的，杀个人玩这么些花招，比打铁复杂多了。”徐武良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吐廊下。

    就算邓珪与刺客没有暗通曲款，徐武江与二十多武卒被虎头寨贼兵掳走或杀死，连具尸体都没有人见到，邓珪以及州县会相信？

    “因为他们要杀的，不是普通人啊——他们又想杀人，又想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哪里是容易的事情？”柳琼儿轻叹道。

    徐怀他能理解这些规则，但当世很多具体的细情却不懂。

    穷凶极恶之徒冷血无情便也罢了，但徐武江手下武卒，多为常人，他们又熟知衙门之事，有几人敢坐看家小被带到衙门里讯问？

    舍得花几两银子到悦红楼，只为找柳琼儿喝茶的，都是能吹几句牛逼、自诩清流之人。

    “在邓珪他们的棋盘里，怎么都是死，想活只有跳出去。”徐怀说道。

    柳琼儿又问道：“王老相公那里呢，他也同意如此安排？”

    当世官府可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讲究，甚至只要怀疑，就有权力将徐武江等人|妻儿父母抓入牢狱暂押问案。

    徐武良不听柳琼儿分析还好，听柳琼儿说过这些，就头大如麻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而徐武良则跟听天书似的坐门槛上，瓮声说道：

    甚至以家小为人质，逼迫贼匪出山投案，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自古以来，哪个不是走投无路，才去刀口舔血的？

    落草为寇，真以为过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逍遥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