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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劳工运动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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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范围较广)。卜立哲斯和来恩的最大异点,也是最容易看出的异点,便是他仍然做着码头工人;他的收入和生活状况仍然和任何码头工人一样(不但他自己,凡是他的一班同志都这样);他专为码头工人群众谋利益。在别一方面,来恩却过着官僚化的生活,和一般码头工人群众隔离;他的薪水每年达一万五千金圆,而在西岸的码头工人,虽在一九三四年大罢工以后的工资,每人每年还不过二千圆或以下的金圆;他不但不为工人群众谋利益,反而帮助资产阶级来压迫工人。结果,同是美国的码头工人,东岸的码头工人所得的待遇便远不及西岸的码头工人。

    东岸由来恩主持了八年,码头工人每星期只赚得工资十块金圆,有的时候才赚得十六块金圆。他们仍过着无定的生活,时常要受到流氓的恫吓,要受到来恩所把持的机构的压迫。卜立哲斯被公举为西岸的领袖,不过一两年,西岸码头工人每人每星期的工资,就有三十五金圆到四十金圆,不像东岸那样有的工人每星期做六十小时,有的一点工作都没有。在西岸一切码头工人都有工做,每人每星期至少可以得到三十小时的工做,每日只要做六小时,每星期只要做五天;每件货物以前重到二吨至四吨的,现在只许重到一千八百磅;每群工人至少须雇十六人;如果有病或死亡,都有规定的医药费和埋葬费。西岸码头工人也不必受种种勒索或不公的苛刻待遇,每个人都得到平等的待遇。他们不必在下雨或寒冷的天气,还要在码头上等工作做。他们有着自己工会所主持的雇用事务所(他们叫做hireling hall),由该所用很适当的方法支配工作。在这样的制度下,“工奸”没有存在的余地,失业也没有了。

    但是这种种待遇却是经过他们团结奋斗的结果,不是坐享其成的。他们经过十四五年的奋斗。自一九一九年起,他们经过好几次的罢工斗争,虽都因为联合阵线做得不好,又被官僚化的“领袖”出卖,所以都遭到惨败;然而在实践中所得到的教训和经验却是很丰富而极可宝贵的。自从他们用种种方法推翻了旧金山分会的官僚化的领袖,公推卜立哲斯和他的一班同志出来领导之后,才着着胜利。一九三四年七月间的大罢工,虽仍被来恩等用种种阴谋破坏,但是参加这次大罢工的别业的工人虽只支持四天,而码头工人因团结巩固,又得到真正领袖的英勇主持,坚持了一星期,终得到相当的结果。旧金山码头工人的英勇奋斗,成为全美国劳工运动的模范,这在美国,是研究劳工运动的人们所公认的。

    我曾经到他们的雇工事务所去参观。这事务所里有大厅,里面四边都有椅子,有几百个码头工人在这里等候出发工作,因为他们当时立刻就要派到的。我去时,他们的领袖卜立哲斯刚巧因事赴华盛顿去参加会议,由他的助理许密特(Henry Schmidt)招待谈话,并由他陪着参观。他穿着粗鲁的衣服,粗手粗脚,老老实实,完全是个工人的模样,同时忠实诚恳和蔼能干的精神和态度却引起我的敬意。我们一踏进了那个大厅就有数十工人围着我们问这样,谈那样。他们都欣欣然笑容满面,有的拍着许密特的肩背,叫着他的小名亨利,表现出很自然而亲密的样子;有的笑眯眯地问我:“你看!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务所,多么好!这岂是以前在码头上流荡着的情形可比?”旁边有一个工人大声笑着插句这样的话:“你看我们的亨利多么好!”许密特也很和蔼地夹在里面周旋着,并告诉他们“这是由中国来的极表同情于美国劳工运动的新闻记者。”他们那种高兴的友爱的神情,实在使我受到很深的感动。我暗中想,这种情形,以前只在苏联看见过。他们里面有的忙着阅看他们自己的机关报,叫做《联合会的呼声》(“Voice of the Federation”),报名下面有一句标语很有意思:“对于一人的伤害就是对大家的伤害”(“An Injury To One is An Injury To All”),这实在是他们所以获得胜利的团结精神的写真!

    讲到美国的劳工运动,有一件发生于旧金山的冤狱也值得附带地谈到。这是美国研究劳工运动人人知道的穆尼(Thomas J. Mooney)案件。他是二十年前就热心于劳工组织的一个铁厂工人,是当时劳工界的一个非常英勇的领袖,于一九一六年,被畏恨他的旧金山的资产阶级所诬陷,说在当年国防纪念日那一天的炸弹案是由他犯的,甚至用贿赂买证人来证明他的罪状。其先他被判死罪,引起全美国和世界劳工界的抗议,改判无期徒刑。但是后来发现贿赂证人的铁证,证明穆尼的冤枉,因案已判决,依加利福尼亚州的法律,只有由州长特赦之一法;可是州长因受资产阶级的阻挠,始终不肯特赦,现在已关于牢狱里二十年了,年龄已近五十岁了!这个案件虽为时已久,在今日仍然是美国劳工界时常提起的一件痛心的事实;直到现在,他们还在继续设法营救他,从种种方面去推动州长执行特赦。这个冤狱和亨顿的案件同样地引起了全美国劳工界的愤慨。我在旧金山时曾经去访问穆尼的家属,遇着他的妹妹和兄弟,特对他们慰问了一番,并请他们把我的敬意转达给穆尼。

    在旧金山还参观了那里的唐人街(或中国城),规模比纽约的更大,占了好几条街,但是几年来的商业已逐渐被日本人所侵夺。例如在大路(Grand Avenue)原来都是中国商店,但现在中国商店只剩九家,而日本商店却一家一家增加,已有四十家之多。这种商店大概都卖东方的杂货,如丝织品及漆器等等。日本货比中国货便宜得多;例如我自己看见,一件日本人造丝的寝衫(dressing gown)只售一圆七角半美金,一件中国的丝寝衫却要售二十五圆美金,质地尽管不同,表面上看来却差不多,因为日本货也制得很精致,上面也有着很好看的绣花,这在经济恐慌的今日的美国,销路当然要比中国货畅得多;甚至中国人开的商店为营业起见,亦不得不兼售日货,这是很可痛心的。我曾和旧金山的侨胞唐锡朝先生详谈美国华侨的前途,他认为华侨必须设法参加美国的劳工运动,才有光明的前途,我觉得他的意见是很正确的。

    我于八月九日由旧金山乘胡佛总统号回国,一到船上,踏入房间,就有一封电报在那里等我,拆开一看,原来是纪因和赛意的来电,祝我一路愉快,平安到家;他们大概预算我此时刚可上船,所以直接打这个电报到船上来慰问;他们的至诚的友谊深深地铭在我的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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