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章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透后背的针毡感。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不说话,就已分明透露出那种意味给了他,那种早已看穿在场之人是人是鬼的锋利意味。

    也许是见他不走,她微微抬眼,没有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告诉了他日后对他而言将是一生浩劫的名字。“陆凉风。”

    徐总年逾四十,方正脸,额头饱满,西装笔挺,声音洪亮,有种久经风霜的老辣。即刻伸出手,笑容热情,“今日可算是见到唐信先生本人了啊,幸会。”

    陆凉风想了想,想得还很认真,字斟句酌了好一会儿,给了他一个自认为很正确的回答,“啊。”

    她看见地上有血。粘稠的,浓烈的,如红莲盛开,一朵一朵竞相争艳,就这样连成一片。她盯着它们,从深红变成渐黑,最后凝固,变化的过程犹如一场慢电影,镜头一如蒙太奇般一一平滑播放过去,置身其中,令陆凉风仿佛有一种错觉,无论如何努力,她都看不到这一片红黑之景的尽头。

    “……!!!”付骏整个人几乎都跳起来了,他简直想骂一句身为老板怎么能这样?!

    唐信站定,直到她的身形来到眼前,他轻轻一滑,如舞步般一个滑步,姿势华丽而轻盈,恰恰好躲过她的凶狠,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搂住了她的腰,顺手截住了她的动作。

    “我没有别的意思,”程峰“哎”了一声拉住她,笑容很和善,“昔日有说书人讲,一饭之恩,不惜吞炭纹身,毁容燔发以报的故事,你听了也是赞同的。我今日对你所做的,不过是区区不足效仿罢了。”

    冷不防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陆凉风答得随意,“程峰的。”

    定了定神,她翻身下床,动作利落,拉开房门直直走向客厅找水喝。她从冰箱的冷藏室内拿出一罐矿泉水,拉开瓶盖径直灌入口中,喝水如喝酒,令人心底陡然升起些一醉方休的豪情。清澈的纯净水顺着喉咙直入胃部,冰冷的温度带来直接的刺|激性,令陆凉风终于定下了神。

    这个人,努力朝血泊中的老人爬去,她伤得很重,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这样匍匐在地上,一点点靠双手爬挪过去,头上的血和眼里的泪混合在一起,蔓延过侧脸,淌下来,滴在地上,就这样滴了一路,就像心口上开了一刀,把心里的血都流了下来,完尽之时,就是她碰到老人身边的时候。

    早在数年前,他就已见识过最完美也最致命的一场美人计。他中毒至今,不得解法。以至于今后这多年来,他已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陆凉风睁大眼睛惊恐地转身,终于看见另一个人。这个人,是这场景之中除她和血泊老人之外唯一的人。

    “应该的,”王总很良民地配合,努力促进警民关系:“听说陆警官前不久还受了伤,不知现在如何了?”

    “原来你也读圣经,”陆凉风喝了一口水,咽下水的姿势决绝一如咽下过往:“可惜我知道这个故事,不是通过圣经。”

    “哦?”

    唐信。这个人,不好惹。只过招几回,他就懂了,这虽然只是一个年轻人,却已经是一个见过风浪、要过人命的老江湖。

    他停下车,开门下车时连他这个男人都忍不住心中不稳,却见她单手撑着他的车头支起了身体,正喘着气脱下沉重的机车头盔。

    唐信一扬手,偏头一笑,“不管是风亭还是全局,关于您提出的这次合作,都是不行。”

    程峰是个好小伙,适应能力特别强,特别能适应陆凉风这种硬石头般的物种,跨下机车,拿着一个机车帽就给她戴好,不屈不挠:“上来吧。”

    陆凉风就这样看着她抓住了老人的手,看着她整个清秀的脸庞已经全部浸染在血泊中,从眼角滑落的已不是泪,是血,但陆凉风知她分明是早有准备的,甚至是等待这一刻的,于是她一如脑中已经无数次预演的那样,紧紧抓住了老人的手,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于血光中微微笑了一笑……迎接死亡。

    凶徒忽然一个大转弯,她来不及刹车直接脚踩油门极速转弯,唐信开车跟在她身后看得清楚,在心里计算着这一弯道她应该躲得过,身手好的话还能追上凶徒。却不料下一秒,她忽然急刹了最不该刹的车,整个机车身朝他的车头横向阻挡而来,她以她整个身体阻止他的速度,纵然是反应快如唐信,也冷不防心里一沉,单脚踩死刹车,同时不忘急打方向盘避免撞上她。

    老板心情不好,遭殃的自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比方说,韩慎同学。

    “没用的。我说过的,我熟悉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你也习惯我的气息和存在,这些习惯,你已经戒不掉了,”他微微一笑,拂过她额前散落的长发将之拢到耳后,“所以,放不放你,全在我;欺不欺负你,也全在我。”

    不这么认为的人,恐怕只有付骏。

    徐总大口喝了一杯酒,沉吟。

    “我十几岁时,就知道不得反抗手里有铜蛇形状之杖的人,”她那么平静,犹如说着别人的故事,“因为这是道上的规矩,想活命的人都了解。”

    当他幼时流亡至越南,连中文都尚未完全学会时,就已会说令母亲开心的话。他从当地学会当地的语言,每每在母亲一天劳作疲累归来时,他就会趴在他的膝上讲,Ba huong,Nep mot,Mia lau。这是当地最朴实的赞美,老人教会他,母亲就是自己最好的香蕉、香甜的稻米、美味的甘蔗。

    “老板,您可以要我的,我不怪您,徐总已经给过我报酬了。”

    “你是为了阻止我。”他点点头,表示懂了。他看向她,“是我令你丢了你要追的人,这笔账,你算我的。”

    他呼出一口气,忽然抬眼对她道,“可以了,你走吧。”

    “不是想,是没有办法,”她说:“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只给了我这一条路,做警察,或者混道。选择前者是必然的,即使是死,还能死得壮烈些。”

    一听这话,唐信顿时,脸色微变。

    没办法,适当的场面话还是要打的,付骏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您下午的事,需不需要我为您安排?”

    闯过风浪的年轻人,是不能惹的,因为他年轻,且已没有血性,只有血腥。这样的人有一种近乎于本性的狠,而且一旦玩起狠来,只图过瘾,不顾后果。

    徐总大概是把他自己的嗜好当成了唐信的嗜好,把来不及用来对付唐涉深的那一套用来对付唐信了。

    少女:“……”

    “也不是,我猜的。”

    直升机轰鸣,韩慎坐在飞机后座冷汗狂流,对着耳麦向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狂吼:“你这直升机哪来的!”

    他不死心,追问,“理由呢?”

    陆凉风停住了脚步。程峰叹了口气,“所以,还是不肯上来吗?”

    “我来玩跳伞,无非只是想确定我还有没有该有的感觉罢了,”唐信说着这些,连剧烈运动之后该有的情绪都没有,“我想我大概,有感觉的时候越来越不多了。”

    凭心而论,付骏并不太愿意做这一类男人的贴身下属。因为没有办法去摸清这一类人的真性情与想法,他们心中所想完全是没有章法的。而付骏这个位子,知道的秘密都会比旁人更多一些,所以,权衡间的分寸感都会更严重一些。

    陆凉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看着他,很冷静,全然是一种不带一丝私人感情的冷静,“那么,你可以来找我。”

    这屋里唯一还能淡定的也就唐信了,接连通关了几关俄罗斯方块后,系统提示他要付费才能玩后面的关卡。唐信撇撇嘴,终于放下手机,抬腕看了下手表,已经晚间十一点。

    程峰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听这名字就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唐信有些兴味,“失去记忆之后,你和其他男人倒是相处得不错。”

    唐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负手在男人面前踱了几步,然后忽然俯下身,只听得他的声音有种幽幽的诡异:“十万,嗯?你当我风亭是什么地方?”

    一个人什么时候有力气完整表达完以上这些话这些意思呢?

    这本是一句问话,可是问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句肯定句。唐信微微叹气,终于是连韩慎也看出来了吧,他不太好这件事。

    可是她确实没料想到眼前这种情况,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低头专心致志玩着手机上俄罗斯方块的男人,她想莫非这位唐信老板还有在提枪上马前通关一次游戏以振心理雄风的变态嗜好?

    陆凉风沉默数分钟,脚步一旋,戴好了机车帽,姿势漂亮地跨坐上机车后位,声线清冷:“开快一点,我不习惯慢吞吞的速度。”

    屋内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一个低眼玩着手机一个像个树桩那样杵在一旁一声不吭。

    醋味啊。这么重的醋味,要是陆凉风再听不出来,她也实在是白混了。

    唐信答得理所当然,也答得十分欠揍,“因为我知道你恐高。”

    唐信答得很快,“不用了,辛苦你。”

    末了,唐信完全是一种打工不易的口吻了,“我也是为老板做事,要守的规矩我也没办法。”

    话音未落尽,一行人的脚步就都齐刷刷地停住了。

    他一个口令她就一个动作,立刻坐下。少女慌里慌张的,来之前她就知道,这一行里进行这种交易的男人大多都是有些变态的,只要自己高兴什么都会让她们做,反正是旁人送的,不玩白不玩么。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从前只觉王国维写这句未免夸张,这世间何来窈窕燕姬那般不作纤纤步也倾城的女子,然而当唐信看到陆凉风的第一眼起,他就推翻了之前数十年来自己所下的结论。

    陆凉风大怒,“放开!”

    看着这个男人又笑着低头翻文件的闲适姿态,付骏忽然有一种颈项一凉的感觉,只觉眼前这个男人骨子里有一种很令人恐怖的东西,轻易不示人,示人便是杀。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一些痕迹,一些画面,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无动于衷的。比方说老人,比方说孩子,比方说弱者。

    她检查着摔破的机车,一身劲道的污衣破布,扬一扬手,皱一皱眉,低一低头,无一不显示出她对身旁男人的漫不经心与不在意。

    “因为我知道我欠你,而且,欠你的还不少,”她淡淡地讲,“虽然失去了关于卧底的记忆,但整个故事是怎样的,我也已经听你方面的人讲得够清楚了。我为了得到SEC的机密文件,接近掌控SEC旗下风亭的你,成为你的妻子,事败后我父亲卷款逃离,而我则为了让他顺利离开,不惜牺牲自己制造了一场车祸阻止了你的追捕。如何,唐信,我讲得没错吧?”

    付骏是唐涉深的人,现在也是唐信的人,这些年来付骏见惯妖鬼蛇神,已经太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好人这一个道理。夜深人静时付骏也曾自问,唐信这般待人的,也不是好人么?随即他就摇头了,仿佛是一种直觉,付骏只觉情愿承认唐涉深是好人,也不轻易对唐信其人做出判断性的评价。毕竟他曾见过唐涉深七情六欲的常人姿态,而唐信,仿佛都是没有这些的。

    月光下,唐信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夜凉如水,唐信的双手骨节泛白,像是用了一生的力气去制住她,恨不得穿透她的肌肤,渗透到她的血中去。

    这天下,陆凉风只有一个,冷情冷性,却有着热的血,旁人学不来,更假不了。

    时过境迁。当唐信想起这些事时,纵然如今落得一个满目伤痕的结局,他对她依然是没有太多怪罪的。唐信这一生对女人的致命一刀与致命温柔就在于此,他宁可折磨她,也不怪罪她。

    陆凉风因公受伤,组织上给了她三天休假,谁知陆警官却不领情,休假一天后便返身动工,惹得她的上司老方指着她的鼻子骂了一句“你是傻的吗!”。

    陆凉风连辩驳都再没有,转身举步欲走。

    唐信代替唐涉深接手公司之后,展现给外界的完全是另一种管理风格和行事姿态。唐信没有唐涉深那样“小田吹秋风,百草皆披靡”的张狂,接触不深的人对唐信的印象往往美好得不得了。他给你时间,听你讲话,和你谈,之后还会送你一程,该插手的事他倾听,不该过问的事他绝不干涉。古人常说量才适性,说的就是唐信这种人。

    徐总眯着眼睛,叫了声助理,助理应声,开门出去了一趟,几分钟后,带进来一个少女。

    “信少爷,意外地也是过谦之人啊,”徐总也笑,沉声道:“现在谁人不知,这地界,早已是信少爷的天下了。”

    陆凉风独自思考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那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一场相遇。

    陆凉风脚步一旋,准备抽身离开。唐信眼色一收,忽然出手单手抓住了她单薄的肩膀,他压制着她,不让她动,全然是两种力量的抗衡。

    这样的女孩子。说出这样一句话。忽然就让他心里的某一个地方隐隐疼了一下,不揪心,却要命。

    对如今的陆凉风来说,这几乎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解释和主动了,几乎让唐信有些受宠若惊的感动,同时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普天之下做丈夫做到他这个“只要老婆愿意和我说话超过十个字我就很高兴”的地步,也只有唐信一人了。

    唐涉深原本打算把自己的办公室留给他,唐信却淡淡地说了声不用,自己一个人提了桶水,花了一下午把自己那一间万年没用过仿佛储藏室般的办公室打扫了一遍,以至于那一天负责打扫的清洁阿姨把他错认成了新来的清洁工,见他一身纯色衬衫卖相斯文,热心的清洁阿姨套着近乎要把自家闺女介绍给这个年轻人。

    可是事实证明,陆凉风这些年混道混警界混卧底,就是没怎么认认真真混过情场,所以当她遇到感情事时,还真是白混了。非但没有听出来唐信言语间的意有所指,反而想偏了去。

    一旁的陆凉风倒是从容得不得了,也大度得不得了,说出更劲爆的一句话,“你有需要的话,平南路40号,适合你去。”

    她的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移,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完全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仿佛已经中毒,根深蒂固,固执到近乎疯狂,她想看清这场景中的每一个存在,哪怕是后悔。

    这一晚,不知何故,陆凉风陷入梦魇的绝境。

    “如何,”陆凉风因看见他不常有的怔楞而莞尔,“之前身为卧底的陆凉风,没有同你如此坦诚相待过吧?”

    “知道方才以你的车速转弯会发生什么事么?”她忽然开口,是一种比山涧流水更清冷的音质:“你会撞上它们,你来不及刹车的,你的车胎只会碾过它们的头,脑浆迸裂,身体撕碎,一个都不剩。”

    陆凉风的视线望着远方,没有焦点,一把清冷声线徐徐讲着故事,“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摩西向上帝祈祷请求饶恕顽民,被告之造一条铜蛇挂在杆上,被毒蛇咬的人只要一见铜蛇就能保存生命。”

    “哪里,”唐信起身站着,伸出左手单手相握,斯文一笑,“是我的荣幸才对。”

    在这狭长风月场所,她哪里来的好运气,竟然能让她堵见这一幕。

    “……”

    就是在那一天,在唐信处理完风亭的事开着莲花回郊外私人住宅的路上,他遇见了此后一生都忘不掉的一个人。

    陆凉风点点头,“警方扫黄的时候,我去扫过。”

    唐信心情转好,连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想和我说说吗?”

    “没有,”陆凉风声音清冷,但并不厌世,只当是在讲一个事实:“我这样的人,是没有欢心这种东西的,所以根本无须你费力来讨。”

    “感受得到害怕是一件好事。”

    唐信:“……”

    这一晚,夜凉如水,连星辰也无,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大片大片的清亮。他和她就这样席地而坐,赤脚裸足,两个人各自拿着两瓶纯净水,如喝酒,在月色下竟也有些醉意。

    想了想,身为一个合格的特别助理,适当关心老板的私事也是一种必要。虽然对唐信的私事,付骏着实不想过问,更不想沾染,这些年来付骏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潜意识,过分危险的事他不问,涉及黑白的情况他不沾。

    唐信拉开门离开。然而,前脚刚跨出去,唐信只听得走廊里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正在说:“王总,谢谢你们配合,查完这一趟我们这阵子的工作也可以算结束了。”

    “可惜,调查来的,始终是假的,”男人淡淡漠漠地,扫了少女一眼,“知道你今晚最失败的地方在哪里么?你不该开口说话的,一开口,就失去了全部的形似。”

    付骏:“……”

    她不动。她像是不打算和他玩下去了,忽然开口,直截了当,“你缺女人么?”

    如果婚内强|暴不犯法,那他简直是,想直接把眼前这个女人按进房间如同小说中写的那样限制级个三天三夜再说。

    “来,来,”徐总引着少女,像疼爱女儿一样对她说道:“这位是唐先生。”

    韩慎愣住,只见唐信一个侧身,嗖得一下,便直直降落了下去。

    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下脚踩油门发动引擎。轰地一声,绝尘而去。

    从前他就是知道的,明明是寻常女孩子不应该懂的事,不可以随便受的教训,有时候,陆凉风也不得不懂,不得不受。从这个角度讲,陆凉风已注定做不了寻常女孩,有不得寻常快乐,无论她在不在乎,反不反抗,这都已是一件十分悲伤的事。以至于如今的陆凉风,用风尘二字形容固然夸张,但经风吹打受尘扑呛却是一定有的,性情间那一股对世事对人情的不在乎,的的确确是很有些浪子情怀的。

    思此及,徐总脸上方才那种强硬的表情迅速退去,换上了一种谦逊的恭维,“哈哈,你看你看,光顾着说话,把今日最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唐信大笑,“好大方啊,陆凉风。这叫什么,牺牲精神,啊?”

    交代完事情,唐信显然没什么心情再继续呆下去,拿了桌上的车钥匙拉开房门就准备离开。

    付骏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嘴里却快得很:“哪里,不辛苦不辛苦。”

    一句话,令少女彻底失去了辩驳的力气。

    韩慎真是有点好奇了,“你对女人……真的没兴趣啊?”可是也不见他对男人有兴趣啊。

    “以前的我不是好人我知道,以后的我也不打算大彻大悟做一个好人这我也知道,”说这话时的陆凉风何其坦诚,坦诚到冷血的地步,“我留在你身边,不过是为了找寻失去的那些记忆,毕竟医生说过,和曾经相处的人在一起,恢复记忆的概率就有百分之二十。为了这百分之二十,我也不会走。所以,你对我想做什么,想玩什么,你来就是,我反抗整个世界,也不会反抗你。”

    徐总手掌一挥,酒杯重重放在桌面上的同时,声音也变得些许重量起来,“先前唐信先生毫不犹豫拒绝了我方接连提出的两个续约方案,我方近日来尊重贵公司的意见,已做了重要的修改,不知唐先生现在的立场是?”

    男人自认为很豪爽地说出一个极其符合暴发户身份的数字:“十万。我赔她十万,够了吧?”

    强权,往往就是胜者。就算只是一时的胜者,在男女情事这回事上,也足够了,足够欺负,足够嚣张。

    “我叫唐信,”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呢?”

    那是什么地方,唐信在半黑半百的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简直太了解了。唐信笑,笑意中有明显的讥诮,“你对那种地方,倒是很熟悉啊。”

    “被你看出来了?”

    然而现在这个陆凉风,已经不会再那样了。毫无瓜葛的冷漠,咫尺天涯的距离。

    “你不用责怪自己的不警惕,”他的这句话,又是令陆凉风震惊的洞察力,“我说过了,无论你记不记得,有没有记忆,你的身体和意识,早已是习惯了我的。”

    韩慎痛苦得简直说不出话,觉得此生认识唐信这种神经病一定是他上辈子的造化。韩慎抹了一把脸,脸色惨白,“你要跳机你就去跳,你要跳伞你也就去跳,你干什么总要非拉上我呢?!”

    此时的付骏正在唐信的办公室内和唐信商量着这几天的行程。

    “是我,”唐信这才发出属于唐信才有的那一丝音质,静定、深不可测:“好兴致啊陆凉风,连解渴的姿势都如喝酒一醉解千愁。”

    她沉默了一会儿,意外地主动开了口,“睡得不太好,所以才出来找水喝。”

    “桌上的头盔是谁的?”

    全然是豁出性命的一种追法,令唐信想起幼时流亡的那段日子,也曾这般追追逃逃,只求能寻得片刻的安身。而眼前这个人,就像是存心要打破他生命洪荒中的认定般,忽然在他眼前出现,以身手以速度向他倾诉了一场何谓潇洒的女子。

    “……”

    唐信的语气很讥诮,“如果我说,我正缺呢?”

    “话不能这么说,”唐信一派斯文,完全是一副‘我是正经人’的神情,“你欺负女人,也要看欺负的是谁的女人。动我风亭的人,没点表示的话,我也不好向上头交代。”

    他一退,唐信也不再步步紧逼,笑了笑,接下了话锋:“哦?”

    他妈的。这是完全没法谈下去了啊。徐总怔愣数秒,当场在心里骂了一句娘。他心想老子好歹是个公司老总,这么卖着面子卖着笑来跟你谈,你一个小青年装什么酷。

    沉默了一会儿,唐信语气倏然变冷,“陆凉风,你要我去嫖妓?”

    徐总一愣,更进一步,“呵呵,之前听说唐信先生负责的是风亭事务,对公司总部并不参与过多,唐先生可能不了解,总部的生意该怎么谈……”

    “我不是你老板,”唐信打开一瓶纯净水,直直灌了两口。一晚上和那些个老江湖打哈哈,喝酒喝得累死他了,“所以,你可以走了。今晚的事,就当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回去吧。”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