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拿什么?”
苏南对小孩儿感兴趣,池叶一进门,她就把近半岁大的谷小少爷接过来。
陈知遇收起手臂,一手插|进口袋,笔直站着,“你自己去安检,我不送你进去了。”
苏南抬头,“……春夏秋冬,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苏南摇摇头,微微偏了一下头,把浴室门关上,“哒”一声,锁上。
还剩半截,灭了。
苏南捉着她衣襟,指节都快泛白,“陈老师……”
那一道身影,已经汇入了排队的人流之中,瘦弱的一道身影,随着队伍慢慢往前挪动。
这一夜有月。
苏南捏着他手指,“很小的时候,读三毛,她说,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撒哈拉。”
缘分是三千落雪拂面,恰有一瓣,融在你手心。
站着,看着她。
如今呢?
排进队伍,再回头。
陈知遇手指绞了苏南的一缕头发,“回来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清晨,整个机场已是人潮如织,进口出口,白人黑人……繁忙熙攘。
陈知遇还是那样站着,看着她。
早十岁,或者早上六七岁,他兴许还能抛下一切,奔着即将远航的苏南而去。
“嗯……”
立了片刻,离开航站楼,往地下停车场去。
“嗯。”
池叶冲她挤挤眼,凑近低声说:“……我帮你看着陈先生啊,有什么情况就和你汇报。”
苏南乘上两碗米饭,又去拿两罐喜力。
陈知遇把她随身背着的行李包递过去,“进去吧。”
响起敲门声。
谷小少爷长得像池叶,眉目很是清秀,不认生,脾气也好,逢人就笑,跟谷信鸿粗犷的画风一点不沾边。谷信鸿满意得不得了,说自己儿子才半岁,就已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以后不知道多少姑娘为他倾倒。
陈知遇看一看时间,掏出纸巾,把她脸上泪擦干净,伸出一指竖在她眼前,“不准哭了。”
沉默片刻,听见他低哼一声,“别臭美,我是嫌你在我跟前碍眼。”
苏南也不争辩,低着头说:“……我很快就很久不会碍你眼了,很久很久……”
“……我呢。我想你的时候,南山终年落满雪花。”
两个大箱子,立在客厅里,没了一半苏南的东西,公寓一下就显得空了。
苏南捏着谷小少爷幼嫩的小脚,听池叶细声问:“你真的要去非洲啊?”
年幼他曾向往从军,后来阴差阳错学了建筑,又转行做起传播。程宛想去制造航母,却学了法律,最后做起了政客,又在平步青云之时,自愿折戟沉沙。谷信鸿想当宇航员,后来入了伍,又变成了一身铜臭的商人。
相较于陈知遇闲散的暑假,苏南的整个夏天,就繁忙得多。
顿了一下,就朝他走过来,边走边脱衣服。
苏南哑然失笑。
陈知遇把她紧攥的手捏过来,抵在在自己胸膛上,“记得我说的吗?线在这儿。”
晚餐,老鸭汤,剁椒虾皮小白菜,荷塘小炒,清炒虾仁,冰糖南瓜。
浴室门打开了,苏南立在门口,没进来,目光看着她。
陈知遇顿了一会儿,提步,往门口走去。
苏南愣一下。
外面晨风裹着热气扑过来,车流人声鼎沸。
苏南看着他。
苏南飞快点头。
“去。”
谷信鸿和程宛齐声:“装模作样。”
辜田笑得不行,“好小啊,抵不上中国一个省。”
她飞快奔出队伍,又几步跑回陈知遇跟前,扑进他怀里,一把将他抱住。
“去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可以坦然接受别人荫蔽的那种人。”池叶笑说,“年轻有年轻的选择,撞上南墙的痛,放肆拼杀的血,不都是年老之后的故事吗?”
给程宛的这顿践行酒,多少让他触景生情。
把两年以来的时光,在脑子飞快地过了一遍。
“没事。”
而他们的认识,真是因为一场寻常的会面。
陈知遇沉着脸,“……你是不是讨打?”
离开餐馆,夜已经很深。
幸运在坦桑尼亚和马拉维挨一块儿,两人一同过去,多少算是个照应。
“注意安全,遇到有人搭讪,提高警惕。”
一蔬一饭,味道清甜可口。
浅黄色灯光将他墨色头发的发尾,染出点儿暖色的调子。整夜的欢爱之后,他神情有一点倦怠的懒散。
“……现在知道哭了?”
苏南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终于,她把登机牌递上去,走进了安检门,彻底看不见了。
半晌,没听见吭声。
他们彻夜未眠,东边的靛青天色裁出一线暖光,两人起床,吃早饭,开车去机场。
都是熟人,很不拘着。
陈知遇抿口茶,懒得理他。
“没哭……一个虫子撞进我眼睛里了。”
谷小少爷脚腕子上戴了一个银制的脚环,缀着两粒铃铛,一动就叮铃响。
很迟疑的一声:“……嗯。”
“……想在安静一点的地方定居,大学城公寓这样的,就可以了。”
热气腾腾,朦胧之中,苏南已经走到他面前,把身体靠过来,轻唤一声:“陈老师……”
陈知遇捏着苏南的手,走一阵消食。
苏南笑笑,“嗯。”
生怕勇气一生即灭,她飞快转身,向着大厅门口飞奔而去。
他立在厨房门口,拿着烟,很慢地抽。
“还有呢?”
在车里,他点了一支烟,很慢地抽完了。
苏南接过,拿上登机牌和身份证,脚步一顿,往安检口走。
陈知遇心里一紧。
“再给你哭十分钟,然后去安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