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没听见动静。辜田抬头，却见苏南一双眼睛深水一样的平静。

    “苏南？”

    苏南退后一步，站立片刻，又猛地向前一步，把柜门重重合上。

    “车是谁的？”

    “怎么了？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

    一辆白色轿车稳稳当当停在对面，辜田探出车窗，大喊：“苏南！”

    司机有点儿踌躇。

    辜田一愣，“……为什么？他得负责吧？”

    几步跑过去拉上了窗帘，立在窗户那儿，与耸峙的立柜遥遥相对。

    辜田开车的风格倒是和她本人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大一样，十分规矩谨慎，“我本科干过可多事，做棉花糖，盗卖蓝光膜，开网店……一直在折腾，穷一阵富一阵的。”

    “你……疼不疼？不是大姨妈吗？怎么……”

    顾佩瑜声音带笑，“起了吗？是不是打扰你了？”

    苏南笑一笑，“您就跟陈夫人说已经把我送到了就好了。”

    恰好跟平常正常来大姨妈的日子撞上了，不然她不会疏忽大意到现在才来医院。

    苏南愣住。

    有一口气突然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记得那时候陈知遇搁在书桌左边抽屉里了，拉开一看，果然在里面。

    穿透了时间的眼睛似的，把或明或暗的光泽，投进她的眼里。

    辜田把车内暖气开得更足，“吃点儿止痛片？我这儿有芬必得。”

    金色阳光裹着细粉一泻而入。

    来迟了，只能清宫。

    辜田赶忙过去，轻轻碰一碰她肩膀。

    苏南头靠着玻璃窗，脑门上冒冷汗。

    屋里拉着遮光的窗帘，白天也昏昏暗暗。

    顾佩瑜笑一笑，“今天有空吗苏南？有空的话，你可以来我这儿坐坐。”

    绿帘石：单斜晶系，晶质体；质量，1.23kg；密度，3.40g/cm；摩式硬度，6-7；双折射率，0.032……工业用途，透明晶体可磨制为刻面宝石。

    苏南莫名其妙，细问才知道顾佩瑜说的“家”，是指陈知遇在市中心的房子。上回程宛来送的钥匙，大约就是那边房子的。

    上午瞧见的，那些五光十色的石头，又像是整齐地罗列在她眼前，睁着眼睛一样，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眨了一下眼，垂下目光。

    剧痛再次袭来，她在那儿蹲了一会儿，眼前发白。

    “不吃了，忍忍就好了。”

    “不要打。”

    这是她听过最奇特的来H司的理由了。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创业？”

    “没，大姨妈……”

    苏南左右张望，过了马路。

    玻璃柜门反光，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第一回来，免不了好奇。

    过了一小时，顾佩瑜又打来电话，说呼了门没人应。

    苏南回过神，“阿姨。”

    苏南“嗯”一声，缓缓地转过头来。

    苏南跟辜田道别，刷门禁卡，顺利进去。

    浅绿、深蓝、暗红、曜黑……

    忍不住，让司机拐去附近最近的医院。

    “你不要打……是我自己犯贱。”

    苏南在门口停下，摸出口袋里钥匙，插|进钥匙孔试了一下，打开了。

    高天流云，旷野深谷，千万年呼号的风，都停息于此。

    那一团微微地动了一下。

    辜田眼都直了，“我也去市中心啊！我捎你一程？”

    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一小时公交，再坐半小时山区观景巴士，赶到顾佩瑜住的别墅，递上从公寓里拿来的三份文件，已经是下午一点。

    推开门，就看见病床上白色被子里，微微拱起来一团。

    以前生理期也疼过，但没这么厉害,她思前想后,估计是昨天没忍住，馋嘴喝的一罐酸奶害的。

    手机上显示是个崇城的号码,苏南以为快递或者猎头,没多想，接起来听那边温和地喊了一声“苏南”,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想起来是谁,急忙放下杯子,“阿，阿姨。”

    这儿太静了。

    静。

    “你昨天不是疼过了吗？今天还疼？”

    “没……”苏南勉强笑了笑，“晚上导师要跟我通话问论文的问题，我没太准备好，心里没底……”

    长辈都发话了，她当然不好说不。

    “你知道怎么来吗？要不要我派人来接你。”

    辜田接到电话的时候直接吓傻了，什么也顾不上，赶紧开着车赶去医院。

    叹声气，穿得暖暖和和出了门，往地铁站去。

    车沿着林道缓缓往下，叶间光线一道一道地爬过车窗。

    一张脸纸一样的白，显得眼睛格外的黑，深不见底。

    苏南不大舒服，本来就不愿意挤地铁，当然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