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没哭，我是怕……”

    只有烟味，没有酒味。

    是被热醒的。清醒的一瞬间，感觉到有什么很坚硬地抵着她。黑夜里一团模糊，什么也看不清。陈知遇手环过来，抚摸。

    苏南别过头，“干吗？”

    林涵手指用力，从休息室里拿出来的矿泉水瓶子快给她捏出一道凹痕，“……那杨洛呢？”

    “不信？我给你背一段……‘我爱那个人，他便在受伤时灵魂还是深邃的，而一个小冒险可以使他死灭；这样，他将毫不迟疑地过桥……’”

    她抬眼看着他。

    苏南闷声笑：“……没错啊。”

    一进二楼休息室,立即有接待组的学生递上矿泉水。

    洗过澡了，两件套的卡通睡衣。

    林涵沉默半晌，“……石头你还要吗？”

    外面有很模糊的风声，夹杂着陈知遇沉沉的呼吸，思绪海绵一样，浸了水，很快往下沉。

    “我没跟她闹着玩。”

    苏南慢吞吞过去，没走两步，手臂被他一抓，整个人往他身上倒去。

    陈知遇没动。

    “好好写论文。”

    灯下的脸立时模糊了，“……我不喜欢看到男人喝醉。”

    林涵就站在那儿,也不过来,把穿胸牌的带子绕了又散，散了又绕,看着她,“……陪陈知遇过来的？”

    陈知遇目光扫过来，“关杨洛什么事？”

    林涵不作声，直起身，从茶几上放的一排矿泉水瓶里拿起一瓶，拧开喝了。

    她父亲，是酗酒去世的……

    “有吗？”陈知遇动动鼻子，“没闻到。”又问，“我嘴里也有？”

    陈知遇：“话你记着，一会儿跟你算账。”

    陈知遇规规矩矩地抱着她。

    陈知遇望着她笑，一股子纨绔的气质。

    上午两人在座谈会上见过,本来约定了一起吃中饭，两个人分别被M大的老师给领走了。

    苏南：“……哦。”

    被子里被汗水浸得泛潮，又热。

    苏南跑过去，闻见一股酒味，“喝醉了？”

    “怕什么？”陈知遇低头瞅她，故意把她思绪岔开，“……我能干得出强|奸这种事？”

    苏南一下午心都悬着，晚上待酒店里看了会儿文献，给陈知遇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吃完饭。回复说快了，让她困了就早点睡。

    他没有带套。

    陈知遇“嗯”一声，然而迟迟没动。

    林涵瞅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奶白色的日光灯，不咸不淡说：“我听旦大有人议论过，没当这个真……”心里觉得没滋没味，很不舒坦，但也不知道这不舒坦的劲儿到底是冲谁，“……谁主动的？苏南？”

    陈知遇差点一口呛住，伸手，捏她脸。

    他抬脚，碰了碰她衣袖，“你睡衣真土。”

    苏南窘然而立，没甚底气地喊出一声“涵姐”。

    “涵姐跟你说什么了？”

    苏南惊出一身冷汗。

    到十点，听见门口“滴”的一声，忙放了笔记本起身。

    “脱了吧。”

    洗完澡，给她裹上酒店的浴袍，就放在书桌上。开了两罐啤酒，递给她一罐。

    林涵笑了。

    “没打算瞒着你，”起了阵风，烟雾荡起来，一时笼住他的眼睛，“怕苏南心里有负担。”

    “……你来尝尝，有没有。”

    陈知遇翻个身，抱住她的腰，脑袋靠在她肚子上，“……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淡青色烟雾后面，他一双眼睛极深，看不出情绪，“真拿她当膏药使，用完了揭下来，是会要了她的命，还是会要了我自己的命？”顿一顿，“……我不年轻了。”

    苏南笑了，“……您背的什么？”

    教学楼后面一条林道，金灿灿银杏叶落了一地。

    脚背将她腰一勾，“过来。”

    “……你不要看啊。”

    “你脸皮厚了，自己没发现？”

    陈知遇应付完提问的学生，又被围着签了几个名字,总算顺利从报告厅逃脱。

    “……”

    陈知遇挑眉，笑得十足孟浪，“我教你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学以致用？”

    “沐浴露的味道吧……你也去洗个澡。”

    陈知遇脑袋里一下就清醒了，那时候，在镇上的时候，苏南怎么说的？

    “苏南啊苏南，”陈知遇叹声气，“喜欢你就这么难？怎么成天到晚都有人跳出来批评我。我就那么不像好人？”

    陈知遇手臂搭在额头上，微微偏了偏头，看她。

    林涵心里生出一股暗火：“苏南这孩子耿直，在我跟前待了快三年，我一直看着护着，要不是我不是博导，铁定是要让她继续跟着我的。你上回问我要人，我还高兴呢，心想跟你去崇大是条好出路，也不算明珠暗投。你的情况我多少了解，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发表评论，可你这……且不说苏南是我学生，即便她不是，换成别的什么小姑娘，你来这一手，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停下来的时候，她声音都哑了，手指动不了，“陈老师……”

    林涵没话说了，叹声气，“我一个外人能插得上什么嘴。非要我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把她打发去给你当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