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四个瞬间

p; 他就坐在客厅和阳台的边界处，头埋在双臂之前。

    眼看着蒋西池目眦欲裂，提前拳头就要落下去, 梁堰秋赶紧上去劝架, “别打！我的生日我的地盘，给个面子，给个面子……”一把抱住蒋西池的腰，使劲往外扯。

    “我不是。”

    他渐渐意识到一件事，他被当年被侵.犯的回忆彻底影响，他可能，一辈子无法……

    “阿池？”方萤去他身旁坐下，手放在他头顶，停了一瞬，把他脑袋抬起来。

    方萤眨了一下眼，眼泪就这样滚落下来。

    “你怎么知道？你还护着她……”

    蒋西池在打量她，声音艰涩地又问了一遍：“……阿萤，你相信我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康复。

    痛苦之后，蒋家平把最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开始无暇操心他的生活，就把他放在了姑姑蒋家莉家里。

    那之后，他就染上了时不时想要洗手的毛病。

    丁雨莲回荞花巷给吴应蓉帮忙了，因听说他俩中午晚上都会在梁堰秋家吃饭，便也决定今天就不回来了，一早嘱咐他们自己回了家早点睡，还让蒋西池看着点方萤。

    于是他报了整个市离家最远的青野中学。

    “我的计划里，要在高考结束，跟你一起离开墨城，一起读大学，一起找工作……然后，永远在一起……”他手一顿，脱下了她身上最后用以蔽体的衣物，“……可我没这个资格。”

    姑姑和姑父都很随和，两人也很恩爱，是从大学就在一起的模范情侣和模范夫妻。

    他强迫自己看了大量的小电影，试图用“脱敏疗法”，让自己去适应，去相信这是一件寻常的事，结果都宣告无用。

    蒋西池沉默着，许久，终于艰涩地开口。

    她解开了衣服，捉住他的手，往下去，她说，“西池，你安慰姑姑好不好？姑姑很痛苦，姑姑除了你，什么人也没有了……”

    到小区门口，方萤又被蒋西池拉着下了车，上楼进屋。

    变成了隔着衣服的抚.摸，变成了把他放在她大腿上的，不再隔着衣服的抚.摸……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蒋家平。

    那一天，在他的记忆里，是潮湿的，腥膻的，肮脏的。

    “不是她说的。”

    蒋西池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你觉得我脏吗？”

    但是好景不长，那看着谦谦有礼，温润如玉的姑父，居然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

    结果显而易见，他反感的是这件事本身，和性别没有任何关系，观看同性的性.行为，甚至加剧了他的反感程度。

    大抵都曾陷在绝望而不见天日的深渊，他对方萤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那之后，她就有些变了，有时候怔怔地发上一整天的呆，有时候又疯狂地购物、做菜、健身。

    “阿池……”方萤总算明白了蒋西池为什么说喜欢她，却又不能和她在一起，“没关系的，即便你是同……我还是你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方萤脚步踉跄了一下，就这样被拉去了蒋西池的卧室。

    方萤咬着唇，眼里漾着泪花，在等他把屈辱至极的“没有能力”四个字说完，也等着他向她证明他的“没有能力”。

    方萤：“你放屁！”

    终于有一天，蒋家莉洗过澡，去他的床上躺下。

    里面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内衣，她别过头，抬手往胸前一掩。

    蒋西池窘迫地退后一步，抄起床上的空调毯，将心爱的姑娘一裹，紧紧盖住。

    从那天看见方萤穿睡衣心猿意马却戛然而止；到班上同学放着《色戒》，自己被里面的床.戏恶心得再度忆起往事；再到后来，他有意识去下了一部日本A.V，却在正戏开始时，被恶心得难以继续……

    她无能为力，只能这样地抱一抱他。

    扯皮了一年之久，姑姑还是被迫离婚。

    报了地址之后，蒋西池一路沉默。

    然后，他在一些书上看到，同.性.恋的几个表现症状，其中之一就是对异性的性.行为感到不适。

    提问的那个男生耸耸肩, “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上回你们班里放《色戒》，他不是吓跑了么；还有，不止一人看见他MP4了装了好多同.性.恋电影, 一部两部不说了，一个菜单里全是……”

    他急忙凑过去，大拇指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心疼又慌张地说：“……你先穿衣服好不好？”

    蒋西池把她手睁开，掀起了她的T恤，方萤声音有点慌了，却还是顺从地抬起了双手。

    蒋西池走近一步，顿了片刻，这一次，伸手按住了方萤牛仔裤的扣子。

    满目的泪水。

    他一个人，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的黑夜里，绝望地跋涉了多久，才能有勇气把那些晦涩不堪，污浊肮脏的往事都倒给她听？

    似是听见她的脚步声了，他哑声说：“……别开灯。”

    她在光里。

    “……可以告诉我吗？”

    方萤一愣，忙捉住他的手，“阿池……”

    他不得不认命。

    那片月光仿佛有点冷，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阿池……”

    男生挑衅似的瞪着蒋西池, “你要不是你证明给大家看看？屋里这么多女生, 你挑一个……”

    远离了蒋家莉，蒋西池觉得自己渐渐在康复，尤其遇到方萤之后。

    方萤：“……所以顾雨罗……”

    此问一出登时哗然, 顾雨罗惊恐万状地看向蒋西池, 似乎急于辩解什么。

    方萤就站在那片白霜之中。

    方萤心脏颤了颤，走去他跟前，“阿池？”

    没开灯，窗户开着，一线室外的月光斜进来，在地板上散落成一片，像是结了一层白霜。

    他神情一片颓然，“……我不是同.性.恋，我……”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

    方萤正要抬手去摁门边客厅灯，忽被一把拽住，往前一带。

    “我是一个没有能……”蒋西池咬紧了后槽牙，借着月光凝视方萤赤.裸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