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入流的押司老爷

    老头被问住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觉得自己被孙子辈的李逵给鄙视了。没好气道：“你小子要不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头子今日就要和你拼命。”

    “逵娃子，你说的难道老夫就不知道吗？”老族长显然还有气，但至少没有动手的迹象，显然消了不少：“但是捕快这个行当能捞钱，收税的时候还有便利，你看看我们的村子，是像缴得起税的样子吗？村子里有了一个捕快，至少寻常年景就能糊弄过去。与其给大户做短工，谁不想在自己的家里找营生？往年老夫厚着脸皮谎报村子里招灾了，说的多了，老头子的也有点没脸开口啊！”

    就算是他今后顺风顺水，但是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几乎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为自己所用。

    老族长流年不利，数次准备大干一场的雄心壮志刚起势的时候，突然间被泼了一盆冷水。如果是外人也就算了，可这次是儿子，做儿子的也太实诚，说话没有考虑父亲的感受：“爹啊！你那副寿材是最差的木料，也没有上过大漆，蒙山镇的棺材铺最多出两贯钱收，还差六贯呢？”

    老头呼哧喘着气，甩脸对李逵道：“你小子想好了说，老夫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小子是个做老爷的命？”

    在恨不得将一肚子的晦气都吐干净的叹息声中，李逵听的头皮发麻。他在宗族会议之后，跟着老族长来到了族长家里。不得不说，他让老头失望了，不过反而老族长的儿子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搬出胡凳招待李逵。

    “沂州啊！”

    七叔有点上头，冷言冷语道：“放了！”

    他发誓，自己可不是看在老族长内定他去做捕快的份上，才有如此念头。而是之前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拼搏，为了老娘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了能够让李全吃饱饭，就足够了吗？

    “七叔。”

    “滚，都给我滚！”

    就三十贯钱而已，还需要全村人凑出来，这在大宋的偏远山村里都不多见。加上山村开垦土地艰难，几代人的辛劳也不能让村子里的人依靠土地吃饱饭。不得已而为之，村子里的壮丁走入山林之中，向大山讨生活。

    李逵矢口否认道：“不是。”

    老头扶着膝盖准备起身，却被李逵的一句话给说愣了，施施然坐下，好奇道：“逵娃子，你还有高见不成？”

    太穷了。

    “高见不见得，只是有一点小心思。”李逵舔了舔嘴唇，心中合计了一番。他一直以来都对老族长的感觉很奇怪。首先，这位是村子里的权威，绝对权威，基本上就有说了算的权力。其次，老头平日里很讨人厌，动不动就管束这个管教那个，根本没有闲得住的时候。可整日里鸡飞狗跳的生活，还让他身子骨挺健朗，可见，生命在于折腾。

    “别拘束，你可不怎么来家里。等着，你七婶正在煮鸡子汤，做得了，多喝两碗。”

    突然，李全咕咚咽下了一大口口水，差点把自己给呛住，双眼放光道：“鸡子汤，放鸡子了没？”

    宗族会议不了了之，在李逵拒绝成为一名光荣的捕快之后，老族长仿佛陷入了人生的低谷，要是遇到了乱嚼舌根子，喜欢煽风点火的人在边上，肯定会多说两句：“不是人生陷入了低谷，而是一直在谷底，从来没爬起来过。”

    “沂水县又属于那个州？”

    更何况，培养一个读书人，就百丈村的财力，根本就支持不了。

    都不见动静。

    反倒是李逵屁股长在了胡凳上似的没动弹的意思，反而笑道：“三叔公，你就不想问小子为什么吗？”

    李全顿时双眼亮起来：“二哥，我饿了。”

    好在，老族长家里养了十来只鸡，鸡蛋对老族长来说也不算是稀罕物。其实在家里，也只有老族长有资格享用鸡蛋，做儿子儿媳妇的都不敢吃，也舍不得吃。鸡蛋存起来，等到赶集的时候送到蒙山镇就能换来盐巴，铁器，布匹等生活物资，平日里哪里舍得吃？

    老头心如死灰，尤其让他憋屈的是李逵还一个劲的对他说：“冷静，三叔公冷静啊！”

    猎人的生活，和多姿多彩没有什么联系。伴随一生的都是危险和意外。

    “哎！”这是老族长在短暂的回家之后的第二次叹息，摆手对儿子嘱咐道：“去吧，带李全去厨房，算了李逵你也跟着去。”

    唉——

    七叔委屈的缩了缩脑袋，唯唯诺诺道：“爹啊，家里根本就拿不出八贯钱，您老又不是不知道？”

    “把老夫的寿材卖了，就有了。”老族长很轴，轴到有点走火入魔的地步。山里的老人，生前恐怕最重要的事就是为了死后的安排，而寿材也是死后最为重要的一笔支出。老头甚至想到把寿材卖掉，也要让百丈村崛起，就这份执念，就让李逵肃然起敬。

    李逵却笑道：“三叔公，上次我去蒙山镇上卖山货，得到了一个消息，咱们沂州已经三十年没有出过进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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